正文 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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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下,巍峨的皇宮仍舊輝煌燦爛,隻是再偉大的人,也敵不過天的力量。所以即使是邵暝暄想要讓皇宮如同白晝一般,也是不可能的,燈火輝煌的皇宮裏還是有些地方十那些燈光照不到的,是燈光所點不亮的,是旁人,無法溫暖的。
偌大的寢宮裏,邵暝暄喝的爛醉,如一灘軟泥一樣攤在桌子上,酒瓶零零散散的落了一地,濺出來的酒水從桌子上一滴滴流向地上,滴答滴答。
紫衣女子手執宮燈,推門而入,見到眼前一幕,輕歎一聲,放下宮燈向男子走去。
她彎身想要將他扶起,卻在俯身的時候聽到他模糊的呢喃,蘭兒。
瞳孔驀然收縮,她咬緊嘴唇,眼裏全是恨意,你喚的,究竟是蘭兒,還是瀾兒?
她審視他良久,終是將他吃力地移到床上,為他擦汗。
垂下眼睫,她停下手中動作,耳朵裏仍是床上人細碎的呢喃呼喚。
五年過去,她已經不是原先那個神秘張狂的汐貴嬪,她的地位一朝提升,成為地位僅次於皇後的皇妃。兩妃並立,引來朝堂上眾多奏折的彈劾。邵暝暄卻一意孤行,不顧大臣的反對,立她為妃。
隻有她自己知道,他立自己為妃,不過是因為憐瀾的離開。在他的心裏,肯定會認為憐瀾會回來,因為他覺得憐瀾離不開自己。或許也是因為這個原因,他從來不珍惜憐瀾對他付出的愛。可是五年過去,他真的還像開始那樣自信滿滿麼?立自己為妃,是想等憐瀾回來以後,以此來折磨她麼?因為,我是憐瀾的摯友?
薛晚汐放下簾帳,走至窗前。
天已經泛出魚肚白,略微潮濕的空氣撲在薛晚汐的臉上。
在眾人眼裏,她背叛了自己的好友,搶走了朋友的男人,可是她們,何嚐不是想搶走你身邊的男人呢?更何況,我根本沒有跟你搶。
憐瀾,其實我多麼希望,你不要回來,我多怕你回來以後,會恨我。
驀然,她眼神一凝,似是下定決心。佇立良久,她轉身離開。
合上朱紅色的大門,咯吱咯吱的聲音靜靜回蕩在寢宮裏,慢慢消散。
紫衣女子離開不久,床上的人慢慢睜開雙眼。
那雙眼睛黝黑但無神,空洞迷茫。
五年了,已經整整五年。朕等你等了五年,朕以為你會回到朕的身邊,可是每一日,你都讓朕失望。如果你回來了,朕一定會讓你後悔,後悔讓朕等了你那麼長時間。可是,原來的你,等朕等得很久很心痛吧,對不起,對不起。朕都給你說了對不起了,為什麼你還不回來?
瀾兒,朕知道,你不喜歡這個名字,隻要你一回來,朕就給你換個封號,朕會給你快樂的生活,朕會讓你忘記原來的一切,隻要你回來……
邵暝暄慢慢的站起身,身上名貴的布料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細微的撩動心弦,邵暝暄推開大門,溫熱的空氣充盈了胸腔。
楚汀靜靜的站著,見到邵暝暄出來,走至身後,手握劍柄。
邵暝暄靜立片刻,抬腳走向寢宮。楚汀微微抬頭,看清寢宮的方位,嘴角露出若有若無的笑意,五年了,終於能放下了。
晨曦的微光流動,照在邵暝暄英俊卻憔悴的臉上。樹上微微冒出的綠芽輕細的擺動,憂傷的情緒隨之跳動。
不是不曾愛過你,那些個午後,你恬靜柔和的微笑都印在朕的心裏,你偶然露出的患得患失的神情朕都看到了,也心疼過,隻能說,朕愛你愛得不夠深。
還有那個孩子,那個屬於我們的孩子,為什麼當時朕會作出那樣的舉動,丟失了我們的幸福。如果那個孩子存在的話,我們之間應該不會有現在的情形出現吧。
對不起,是朕一手毀了你的幸福,是朕將你與蘭兒推向了地獄。
邵暝暄立定腳步,長樂宮巨大的陰影將他籠罩在其中,讓他感覺不到夏日的暑熱。
他朝楚汀擺擺手,自己走了進去。
踏進門檻,往事的一幕幕浮現,他與她的吳儂軟語,他與她的枕邊蜜語,那麼安然,那麼恬靜。那不是自己一直想要的生活麼,為什麼自己沒有珍惜啊。
邵暝暄徑直走向精致華美的石桌,因為他一直不允許別人進來這座寢宮,因此已經聚集了不少灰塵,走路的時候,衣擺帶起的灰塵在空中浮動,粒粒可見。
桌子上也蒙著一層厚厚的灰,掩蓋住了下麵淩亂的紙張。邵暝暄吹一口氣,灰塵被吹開,露出紙張,他有些顫抖的拿起微微泛黃的紙,看著上麵娟秀的字跡,他一字一字的念著:“雨打芭蕉秋不回,了曉春光與月隨,嬌荷化蝶舞翼退,若憐瀾影雁不歸。”
紙悠悠飄落,無聲無息。
若憐瀾影雁不歸……
你竟是這樣絕望麼………
朕,一定要找到你,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