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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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個冷清的新年,以前父親還是個小地產商的時候,整日陪開發商應酬,過年就三個人,後來公司越做越大,應酬少點的時候,又查出了肝癌晚期。
父親是個很有眼光的獵手,娶了一個當律師的妻子。作為一個地產商,這無疑是如虎添翼。而且母親也成功地幫他擺脫了許多民事糾紛。
印象中的父親是個喜怒不行於色的人,唯一的一次暴怒是樓盤建築出現了嚴重的質量問題,整個兩億的投資,轉眼就會打水漂。
工程還沒有完,唯一的辦法就是和A省的建通公司聯手,一起融資,才能堅持下去,不然就有破產的可能。
當時建通老總的兒子,因刑事案件,正在等待審判,父親找了他多次,每次都說現在很忙以後再說。
後來父親打聽到,原來老總的兒子強奸了一個小姑娘,可能被判入獄,正在四處找關係,準備減刑。
於是父親就找到母親,讓母親打這個官司,因為母親沒有打不贏的官司。當時母親就不同意,因為這是違背她做事原則的。
記得當時自己在T市上大學,住在身為外交官的姥爺家,從小就在高幹大院成長,看到了身邊各種‘化腐朽為神奇’的事件,所以如果母親要接這個案子,勝算還是很大的。
當時妹妹還很小,因為是女孩子,父母不放心她一個人去外地求學,所以她一直在母親身邊,母親視她如生命。
而我這個兒子,卻從小到大都在T市渡過,隻有放寒暑假才回到自己真正的家。認識杜凱也是因為在那個院子裏,倆人的歲數最相近,能玩得到一起。
後來母親看到父親因為這個質量問題四處奔波,日漸消瘦,終於不忍心接了這個案子。庭審當天女孩沒有來,我坐在聽眾席上,遠遠的看著母親把黑的說成白的,我知道,這對母親來說也是一種殘忍。
法官傳小女孩的時候,小女孩沒有來,我看見小女孩的母親哭著被人架進法庭,當她說出孩子已經自殺了的消息時,我看見母親的身子一怔,有幾分鍾隻是愣愣的看著原告。我知道那一刻母親的心裏是很自責的,但是當她看見坐在第一排的父親時,又恢複了本來的神色。
身邊的妹妹不停地問我母親為什麼要幫助壞人,我隻能說:這是母親的工作。
後來因原告女孩自殺,證據不足等原因,被告被當庭釋放。
當法官宣讀這個消息的同時,全場隻有被告和他的父母在歡欣雀躍。母親在第一時間從側門走了,我不知道當時她是怎樣的心情。
被告父母走到我們麵前,拍了一下父親的肩膀,說:老孟,真有你的,這次的事情,我保你順利渡過。
父親隻是微微的笑了笑。
後來父親因為有了充足的資金援助,一大片樓盤全部拆了重建,公司內部吃回扣的副總也被父親找出來關進監獄。
一切困難似乎都過去了,我又回到了T市繼續大學讀書,直到妹妹的死訊傳來。
當時父親已經被查出肝癌晚期,已經不能下床行走。母親一個人帶著妹妹,家裏請了個保姆。
因為當時母親的愧疚,在庭上,母親並未多看被害人的母親,事隔半年後,當她來到家裏做保姆,也就對她沒有任何防範之心。
母親像往常一樣下班回家,和鄰居打招呼。可是沒過多久,就聽見她的尖叫聲。這在熱鬧的下班高峰期來說,無疑是尖銳的。
當鄰居們衝進家裏的時候,隻看見保姆拿著一把帶血的小刀,滿地的血,母親坐在地上抱著渾身是血的妹妹一動不動。當救護車和警察趕到的時候,妹妹早就沒有了呼吸。保姆也在瘋笑中被警察帶走。
又是法庭,不同的是原告是母親,我和一直在輸液的父親坐在了第一排。當事後母親知道了保姆的身份後,並沒有很大的反應,也許她還沒有從痛失女兒的悲慟中清醒過來。
證據確鑿,保姆被判死刑。這時,母親卻要求減刑,最後保姆被判無期徒刑。這樣的結果是我和父親沒有想到的,我問為什麼不替妹妹報仇,母親卻說:當初我幫助了案犯,這是報應,作為母親,替女兒報仇,她沒有錯,不該死。但是,她卻殺了我的女兒,一個和案件毫不相幹的人,所以她要坐一輩子的牢。
我知道,父親現在也一定很後悔,如果可以重來,他一定會冒著破產的危險,也不希望有現在這樣的結局。
當天晚上,父親就報病危,母親卻沒有去,因為她正在收拾妹妹的遺物,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我站在父親的病房外,看著醫護人員進進出出,終於在淩晨五點,父親還是離開了我們。
父親和妹妹被葬在以前我們一起洗溫泉的一個山上,秋天那裏的紅葉最美,滿山都是火紅的。當時我們就約定,要把那裏變成我們全家的最後安息地,隻是沒想到,事情來得這樣的快。
在處理完父親的遺產後,我不得不返回學校,完成學業,臨走前母親已經不上班了,我請了父親的妹妹照顧她,曾經我也問她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姥爺家,她說:要留在這裏,這裏有她的女兒。
我知道,母親會在自責中,渡過下半生,可是我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的結果。當我半年後完成學業歸來,母親已經不認識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