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七章 一針見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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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鍾傑,發現他的眼睛一直沒離開電視畫麵。他任由阿忻在屋中東看西翻。直到她終於坐在他身旁,與他一同看片子,他眼角的餘光才動了動。
阿忻喝了一口咖啡,改變主意,想等他看完再說話。
大約快到十一點半,鍾傑起身倒了杯水。這時阿忻開始說話:“我姓江,叫江忻。鍾傑,我想和你聊幾句。”
他坐下,看了她一眼:“幹什麼?”
“把窗簾拉開吧?這裏邊快被鬼魂住滿了。”
他仍舊沒動:“你什麼時候走?”
“我知道。其實我也沒心情做輔導。但現在我在工作,我的工作效率直接與我的工資掛鉤。我可是現實的人,一到下午五點就會走。”她故意說點奇怪的話來刺激他。
“那你想說什麼快說吧。”他的表現依舊平淡。
“到外邊走走吧?”
“就這兒好。”他說。
“那把燈拉開。”
“這樣好。”
“OK。那我問你,現在,你想說什麼話嗎?哪怕我聽不明白的話。”她也開始邏輯混亂。
他用奇怪的眼神望了她一眼:“沒有。”
“哦,今天一天,你怎麼安排?”
“跟以前一樣。”
“打籃球嗎?”
“不。”
阿忻一口將咖啡喝光。想了想,她伸手去拉起了鍾傑。鍾傑被她強迫地拉到窗簾旁,還被動地被她的手握著拉開窗簾:“我不想自己拉,該是你開的。”一排陽光頓時射進屋來,鍾傑立即不適應地遮擋住眼睛:“你要怎麼樣?”
阿忻從桌子上端起一杯水,走到鍾傑對麵。看了他半晌,才緩緩地說:“把它一口氣喝光!”
他不聽。
“我告訴你吧,我可不是善良的醫生。你一定看過《沉默的羔羊》,我對小男生的辦法,是一樣的。不過,你有權力反抗,但,解釋權在我這裏。鍾傑,我並不喜歡沉默的羔羊,羔羊要學會多動多叫才好……”說完,阿忻左手已拉開鍾傑的內衫,將涼水定靜從容地從他胸口淋進去。他那一刻震驚,後退,惶恐,是阿忻預料的後果。
“你,你要幹什麼?!”
水已順流而下,他感到從未有過這種刺激。
“這比看驚悚片過癮吧?我問你,你試過在很冷的空氣中用冷水對著頭淋浴嗎?三分鍾,隻用三分鍾。還有,你覺得半夜做噩夢會成真嗎?……你有沒有試過幻想午夜睡醒之際,發覺自己正躺在墳場中心?
“我看,你並沒患自閉症。你所患的,或許是因為一件突如其來的刺激之後而產生的嚴重恐懼症。而我,是唯一可以幫你走出墳場的人!
“如果,我給你個機會,讓你選留在家裏還是遠離這兒,你選哪個?……”
阿忻的雙手直直卡在他肩膀上,力度很大。
他直呆呆地看著她。
當傭人正要敲門叫少爺吃午餐時,阿忻與鍾傑一道開門出來。鍾傑手裏拿了個提包,上身穿著外套,像準備出門旅遊似的。
“鍾先生,請你簽字同意我帶鍾傑離開。”
“什麼意思?”
“鍾傑你自己說吧。”
“爹地,我想出去住幾天。”
“什麼?”
“我住江醫生那兒。我會按時上學的。”他很久沒看著父親說話了。
“這……江小姐,我兒子為什麼要去你那兒?”
“他需要特殊治療,他自己也想離開這兒。”她平靜地解釋。
“可是,不行!!”
“請你放心,我並沒有別的意思,我是個正常的醫生。”她認真地說。
“阿傑,為什麼不想住這兒,這是你的家呀!”
“我想一個人住幾天,行不行?”他有點不耐煩了。
“不行,除非有一個非去不可的理由。”
“我要換個環境!我不喜歡回這兒,是不是理由?!”
“算了。鍾傑,你別去了。我每天都有事忙,而你又不是女孩子,我恐怕,萬一有什麼事,負擔不了這責任。”
鍾傑恨了她一眼,獨自一人提著行禮就往外走。
“哪,江小姐,你叫他走的嗎?這個責任,你要怎麼負?!”
“我沒叫他走,但我擔保他不會有事。”
“我隻有這個兒子!”
“沒問題,如果一個禮拜後鍾傑不是健健康康回來,那我負全部法律責任。”
想了一會兒,鍾向達點頭同意了。
坐了好久的車,阿忻終於帶了鍾傑回到了自己的家。按職業習慣,她首先叫鍾傑填各種測試問卷,過後將一直記錄下鍾傑的表現,稱作個案記錄。
鍾傑打量著這套三室兩廳的房屋。看到客廳旁有一個神龕裏有一張軍人像,那是鐵錫父親的遺像。下邊是香壇,阿忻剛剛上了三柱香。
“這本來不是我的家。但卻是我唯一親人的家。”領他走進鐵錫房後,她介紹那桌上一個俊朗警察相框,“他叫鐵錫,是我哥,現在住牢裏。”鍾傑看到阿忻眼神有點黯然。
“你自己坐會兒,冰箱裏什麼都有,隨便點。幫忙填幾張表,謝謝。”說完阿忻放下問卷就進廚房熱菜。江忻拿起遙控開了輕音樂,非常舒服的音樂聲緩慢地傳出來。
鍾傑第一次體味到身在一個自在地方的感覺。這裏的一切,都沒讓他有半點拘束。他覺得,這個心理醫生,是他認同的那類女人。她不嘮叨,不自以為是,也不裝模作樣。而他最怕人家溫柔以待,想用柔水般心腸軟化他,糾正他——明顯,她不是。
他一邊喝可樂一邊答題,樣子好像是在玩填字遊戲。過了好一會兒,他填完表格後,四處望了下,才驚訝地發現,VCD櫥內有他沒買到的幾部精彩的國外恐怖片。其中包括《沉默的羔羊》續集《漢尼拔》。
吃飯的時候,阿忻也沒多說什麼,習慣地放起邦德尼的《仙境》,那音樂使人如沐春風,心靜若水。
吃過飯之後,他看著電視新聞發呆。
“今天是星期六。”阿忻習慣地衝了杯咖啡,一邊閱試題一邊說話,“鍾傑。你隻能待一個星期。你覺得這兒夠讓你感到一些輕鬆愉快嗎?”
鍾傑說:“我剛來。感覺還不錯。”
“其實,你有沒有想過,你呢,並不需要心理醫生,隻不過需要換個環境。”她顧作輕鬆地說道,“這麼多年來,我猜經手的最輕鬆的案子,就是你這一個。……鍾傑!”阿忻關上電視,打開輕音樂,認真地問,“你,不想認識一下我嗎?”
鍾傑就知道,她有些地方不一般。
“我叫江忻,快二十五歲了。實習一年心理谘詢後,在國外兼職做心理醫生,有五年左右時間見識各種遇到心理症結或者問題的人士。”她享受著喝黑咖啡的樂趣,“嗯,我跟你一樣,喜歡看恐怖懸疑片。”
“江醫生,我可以看那些片子嗎?”
“不,不可以。”出乎意料的回答。
鍾傑起身要回臥房去了。阿忻將手臂攔在他身前,舉著一杯咖啡,說:“想嚐嚐黑咖啡的味道嗎?”
鍾傑看著她:“我不想喝!”
江忻看著他:“你不敢喝?”
鍾傑不聲不響地拿過來,一口氣喝下去……這是他第一次喝,不知為什麼,這味道好象刺激了他一下,但他仍舊沒說什麼。
“告訴我,為什麼不喜歡說話?”
“沒說的。”
“一開口就覺得無聊嗎?悶嗎?”她怪異地看著他。
“江醫生,我不想說話。”他鄭重地聲明,讓人感覺,她再逼他一下的話,他就要搬回去了。
“好,那先聽我說幾句!我對你了解得不多,但我能看出來你的習慣。……你喜歡沉默?一直這樣?不!”她的眼睛瞟了一眼問卷,一邊若有所思地說著話,“……唔!應該是三個月前,你曾遇到什麼。那時候,你有很多好朋友,還有許多女生會寫紙條約你。她們也有人瘋狂地追求你。而你是籃球隊主力,學校老師也十分看重你。那時你不喜歡呆在家裏。父母很忙,所以無暇細心去關愛你,不過一切沒關係,因為你習慣自由地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之下……”
“夠了吧?!”突然他發脾氣了。
“除非你告訴我,三個月前曾發生過什麼?”她依然冷靜,冷靜得可怕。
他的眼神如針尖般閃了一下,又暗了下去:“什麼也沒有!……你剛才不是說我很正常嗎?”
“對!但是在你變得不正常之前,你得考慮是否告訴我,因為我想幫你。否則你這樣下去,很快會真的不正常了。”她的聲音幽靈般讓他內心顫栗。
說得再合適不過了。
他的臉開始扭曲起來:“三個月前?——沒有,我沒遇到什麼。你要我怎麼講?”
“那你最近有沒有注意報紙或雜誌?”她轉移了話題。
“沒有,我沒有。”
“但你的答卷上告訴我,你三個月前一定有事。”
“別沒事找事做好不好?大不了我多給錢當房租。我隻想多冷靜一下。”
“是嗎?”阿忻點點頭,適時地道,“好,你今天可以不說。但我告訴你,沒有江忻查不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