酌酒一壺三百載 章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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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川打了個響指,那些蕭家下人身上的火焰才熄滅了,一時之間,蕭家到處躺著一具具屍體,有些已經燒的發黑,有些則已經燒成了灰。
“讓我來說吧!”蕭元泰見無人應聲,說道,“明殿主無故傷我蕭家總管的性命,之前還傷了我家一個下人的性命,冥兒他氣不過,便和明殿主爭吵了起來,哪成想,明殿主竟然還敢濫殺無辜!”
“你胡說!”玄姬緊緊地握住自己的拳頭,道:“他們……不會的,不是這樣的!”
忘川看了看神情呆滯的明幽宸,再看了看低頭不語的蕭卿冥,一時之間沒了辦法,說道:“侄兒,我們走吧!還有你,傻帽!咱們走吧!不要再管這些事情了……”忘川拉起明幽宸的衣角就想把他拖走,哪成想明幽宸竟然像一塊石像一樣一動不動,仿佛沒了生命。
“這……”箋茂一時之間也沒反應過來,他緩緩地走向了蕭家正廳的門口。
“侄兒?侄兒?!你別嚇唬姑姑,你……怎麼了?”忘川見怎麼拖拉拽,明幽宸動都不動一下,不禁著急了起來。
蕭元泰上前,拍了拍蕭卿冥的肩膀,然後低聲道:“你先回自己的房間去,她馬上就來,眼下我蕭家死傷了一半,我得好好處理這件事情。”
蕭卿冥聞言,撿起了地上的白玉玉佩,一步一步地離開了這裏,忘川見他似乎是想跑,正想上前抓住蕭卿冥發作,可是明幽宸突然動了,他一把拉住了忘川的手臂,無力地說了一句:“姑姑,算了吧,一切都是侄兒的錯,是侄兒任性殺人了。”
忘川見明幽宸總算是有了反應,這才放過了蕭卿冥。
玄姬忍不住了,他跑到明幽宸的身邊,大聲問道:“這一切是怎麼了?你們兩個是怎麼了?為什麼會這個樣子?!”
“……”明幽宸不語。
蕭元泰歎了口氣,道:“看看吧,我蕭家幾百人,眼下死的死,傷的傷!明殿主,仙主,你們說說,這該怎麼辦吧?”
“……”明幽宸還是不語,就連忘川,也沒有發出聲音。
箋茂此時已經走到了忘川的身邊,“砰”的一聲跪倒在地,賠禮道:“蕭族長,此事,在下雖然不知道怎麼回事,但在下以人頭擔保,在下……”
“這位公子的人頭難道就值我蕭家這麼多人的命嗎?”蕭元泰怒道,“本就想勸冥兒,明殿主可不是什麼善茬,這下子好了,倒也是印證了我的話了!”
忘川有些不忍心箋茂竟然代替他們賠罪,誰料想,箋茂竟然說道:“若是,我等能為蕭族長處理了流言案和失蹤案呢?”
“哦?”蕭元泰揚了楊眉毛,其實在他心裏真正在意的並不是蕭家的這點人命,而是弄得蕭家以及其他依附於蕭家的家族人心惶惶的流言案和失蹤案,本來一切都好好的,可是誰料到明幽宸突然殺人,自己和蕭卿冥還和他打了起來,那麼這個案子他們鐵定是不會管了。但這失蹤案涉及到的失蹤之人,可是他心心念念的嫡長子——蕭玉安啊!因此他也是茶飯不思,本想著蕭卿冥回來了,自己就可以將他痛罵一頓,舒服舒服,誰知道他竟然帶回來了個明幽宸!況且隻要這兩個案子破了,他便可以高枕無憂地經營蕭氏,這些死掉的下人其實也隻不過是一些身份卑微的奴隸罷了,死了便是死了,蕭元泰老謀深算,看到了這閻王殿主與一個看起來態度頗好的公子,便想要虛張聲勢一回,讓這些人乖乖幫他查出這兩個案子的幕後黑手,至於蕭卿冥和明幽宸的決裂嘛……他倒是沒有想到過,本來也就想讓蕭卿冥離明幽宸遠一些,這個明幽宸名聲大但也不是很好,萬一傳出去了,再以訛傳訛,對蕭家的名聲也不好,更何況這明幽宸的法力如此深厚,若是日後他想拿蕭卿冥出氣,恐怕也沒這個本事咯!這樣想來,蕭元泰簡直是一石二鳥啊!
他心中不禁有些沾沾自喜,道:“那麼這位公子覺得,這兩個案子,也能抵得上我蕭家人的性命咯?”
箋茂麵無表情,道:“難道蕭族長心裏關心的並不是這兩件案子嗎?”
“我自然關心,隻是,也關心我蕭家的這麼多人命啊!”蕭元泰也並不想再多說什麼了,他直接道:“這樣,若是你們三人,能幫我查出這兩個案子來,我便不再追究……”
箋茂冷笑了一聲,他早已料想到其實蕭元泰最在意的始終都是這兩個案子。
“那麼,一言為定!”
箋茂起身,走到明幽宸和忘川的麵前,再示意了一下旁邊的玄姬,然後道:“我們立即動身,前去箋族!”
明幽宸緩緩開口道:“蕭元泰更在意的,其實還有一個,那就是他的長子。”
玄姬擦了擦眼角的淚水,穩定了自己的心神,道:“蕭玉安嗎?我之前在人界遊蕩的時候,曾經見過他,他倒是個被寵壞了的人,和蕭……”玄姬本想說出蕭卿冥來,可是旁邊的忘川和箋茂都看了他一眼,這才閉嘴不再說話。
“那我們走吧。”忘川對這一切也是無奈至極,哪怕她是“幽冥仙主”,可是這件事情始終都是他們理虧了,也隻能道一句蕭元泰這一招實在是太狠了。
“瞬……”明幽宸似乎還沉浸在剛剛到痛苦之中,並未完全回過神來,對於施展瞬身術也是有心無力。
忘川見明幽宸似乎有些疲憊,便轉過頭,問箋茂道:“傻帽,你會不會瞬身術?”
箋茂顯然已經習慣了這個叫法,回道:“仙主,此術乃是每個殿的弟子的必修課,隻是……”箋茂有些猶豫,“在下並未拜入過任何殿主的門下,按理說,仙主您身為閻王殿殿主,也該會瞬身術啊!”
忘川撓了撓腦袋,道:“本座活了這麼久,一個法術都沒學過,本座每次隻要想用就可以用了,所以根本不需要學習什麼術。”
這下去箋族也有困難了!四人這下犯了難。
一旁的玄姬神色有點怪異,似乎是在考慮要不要說些什麼,但還是憋了回去。
明幽宸默默地看著這一切,他幹巴巴地說道:“姑姑,侄兒有些累了……”
忘川心疼地看著明幽宸,她轉過身,心平氣和地朝著一直在看戲的蕭元泰道:“本座,懇請蕭族長,讓我等在蕭家住上一晚吧。”
“哈哈哈!這是我生平聽過最好笑的事情了。”蕭元泰扶了一把胡須,笑道,“哪裏有你們前腳剛剛殺了我蕭家的人,後腳我蕭家又得給你們安排住宿?”
箋茂畢恭畢敬道:“蕭族長,馬上要日落了,在下、仙主和玄姬都不會瞬身術,去不得箋族,還請您大人有大量!開個恩吧。”
蕭元泰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道:“也真不知道,我這個腦筋是怎麼動的,罷了,我這兒有些碎銀子,你們去外麵尋個客棧住下吧,若是你們住在了這裏,我蕭家上下恐怕會不安寧啊!”說罷,他從袖子裏拿出一袋銀子,拋給了箋茂。
箋茂拿了銀子,然後和忘川玄姬二人一同將明幽宸扶出了蕭家,此時外麵看熱鬧的街坊鄰居也紛紛圍在了蕭家府邸的門口。
玄姬上前把人都哄散開來,為他們開了一條路,三人攙扶著明幽宸艱難地行走著,四周的人對於這一切也是議論紛紛,但是他們已經顧不上這麼多了,眼下,尋個客棧好好住一晚才是真的。
好不容易尋到了一個客棧,外麵那塊牌匾上大大地寫著“福來客棧”。
四人踏進了這座客棧,原本在櫃台上打著算盤的掌櫃聽見了動靜,下意識地抬起了頭,發現竟然是一個男人、一個不男不女的人、一個十歲的小女孩,以及一個……好像已經失去了知覺的人。
“四位是打尖兒還是住店呐?”一見生意來了,掌櫃客客氣氣地迎了上去,點頭哈腰地問道。
箋茂直接將那一包銀子丟給了掌櫃,道:“四間上房!”
“欸,好嘞!”掌櫃見箋茂如此大方,便貪心地將這袋銀子收入了袖子中,然後扯著嗓子對店小二道:“小二,四間上房!”
那店小二聞聲,立馬跑下樓來,對著四人畢恭畢敬道:“還請四位樓上請!”
三人連忙跟著店小二將明幽宸扶上了二樓,店小二分別指著四間房間,道:“這四間是緊挨著的,剛好夠您們住!”
箋茂點點頭道:“多謝了。”
店小二笑著跑下了樓,箋茂首先推開了最右邊的一間房間的門,道:“快,先把明殿主扶進去!”
三人將明幽宸扶進了房間,然後讓他坐在了床邊,箋茂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對著其他人道:“仙主是明殿主的姑姑,先留下來照顧他吧,房間的話,和明殿主挨在一塊兒,玄姬就住在仙主左邊一間吧,我住在最左邊那間。”將房間全都安排好了之後,箋茂與玄姬就先出去了,整個房間內隻剩下了忘川和明幽宸。
“侄兒,沒事吧?”忘川見明幽宸還是沒有什麼反應,便關切地問道。
明幽宸緩緩地搖了搖頭。
“姑姑這也是第一次遇見這種事情……想想姑姑當年,連那種事情,都可以雲淡風輕地過去了……可是啊,侄兒,你說說,這是不是上天給姑姑的懲罰呢?”忘川想起了過去的某些事情,眼裏不禁流露出了悲涼,“姑姑沒能保護好你,對不起,本來,你的爹娘……”說到這裏,忘川突然停了下來,他看見明幽宸的眼眶裏已經浸滿了淚水。
“唉,看看姑姑,都在說些什麼啊!侄兒,姑姑一直有件事情很想知道……”忘川猶豫了很久,終於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你心裏……其實挺在意他的,對吧?”
明幽宸此時抽搐了一下,忘川無奈道:“姑姑雖然沒有談情說愛過,但剛剛在醫館裏姑姑就已經感覺到了,也真是想不明白……你們倆剛剛還好好的,怎麼就……”
這時候,明幽宸突然抬起頭,兩眼放光道:“姑姑,我知道了……侄兒知道了!”
明幽宸使勁兒地晃了晃腦袋,然後道:“蕭公子的態度,是從和蕭元泰談完話後才改變的……一定是蕭元泰和蕭卿冥說了些什麼,才會這個樣子的!”
“侄兒你的意思是……”忘川越發地不解。
“侄兒覺得,這件事情,一定是蕭元泰在從中作梗,蕭公子才會與我決裂的!”明幽宸咬緊了牙關,繼續道,“我要去找蕭公子問問清楚!”
忘川一把拉住了他,然後道:“侄兒啊,已經日落了,明日再去,可好?”
明幽宸猶豫了一下,但看見忘川眼裏的擔憂後,還是妥協了。
他乖乖地躺在了床上,由於剛剛經曆了很多,因此他根本什麼都吃不下,當躺在床上的時候,明幽宸才感覺到了自己的眼皮很是沉重,他緩緩地閉上了眼睛,不一會兒,便睡了過去。
忘川見明幽宸似乎是睡著了,就躡手躡腳地出了房間,並悄悄地把門關上了。
玄姬和箋茂放心不下,一直在門外候著,見到忘川出來,正想問問情況,忘川卻作了一個“噓”的手勢,然後道:“去玄姬房裏說話。”
三人躡手躡腳地進了玄姬的房間,忘川探出腦袋,四下望了望,確認無人後才輕輕地將門關上。
“仙主,怎麼樣了?”箋茂和玄姬都著急道。
忘川歎了口氣,扶額道:“放心吧,已經睡著了,唉,也真是心疼本座這侄兒,他想必已經對那個蕭卿冥……”說到這裏,其他兩人瞬間便明白了。
玄姬道:“我也早就有感覺了,隻是不知道,蕭公子是不是也知道明殿主對他的感情啊!”
箋茂道:“唉,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哪怕是龍陽之好,也尚有真情存在啊!”
兩人聞言,沉默了一會兒,忘川似乎想起了什麼,道:“對了,侄兒剛剛對本座說,那個蕭卿冥是和蕭元泰談完話後才對他這個態度的,莫非蕭元泰是和蕭卿冥說了本座侄兒的壞話嗎?”
玄姬搖了搖頭,道:“我覺得此事另有隱情!”
箋茂也表示同意:“之前明殿主的名聲,大家又不是不知道,蕭公子都沒有在意過,那蕭族長能說些什麼讓蕭公子徹底變了個人呢?”
“除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