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健柏學長被哲瀚用刀刺的那幾下，當下我除了對哲瀚說我再也不愛他了，卻也沒有恨他的情緒，接著，就是坐在健柏越發冰冷的身體旁發愣直到警察過來。
“文警官    你看這    ”
“先把那孩子帶下去，還有救護人員到了沒？再不來人就快不行了。”
“已經在樓下處理了，我立刻叫他們上來！”
當下我其實根本聽不懂那些警察在說些什麼，隻知道有人扶著我走到樓下，問我一些話，但我卻一句回答都說不出來，我才知道，我在打顫，全身都抖個不停。
我很害怕，很害怕會因為我的緣故，而讓健柏死去。
“他  他死    死了    嗎  ”
“啊  樓下那個已經    不過樓上的還，還活著  隻是  ”
我知道，他是想說隻是存活率不高了。
我很想哭，但我知道我根本連哭的資格都沒有，害他被刺的也是我，害他掉進這個根本解不開的局也是我，說到底，我根本從一開始就不該叫他。
學長這一詞，對我來說並不單單隻是字麵上的意思，他似乎更像是我的救贖，隻要看到學長，我的心就特別踏實，同時也特別不安，我早知道，這樣的局麵有一天遲早會發生，哲瀚也跟我說過的，和我在一起，誰都會不幸，是沒錯，我爸媽因為我死了，哲瀚因為我瘋了，而健柏呢？
他跟我在一起的時候真的快樂嗎？做/愛的時候不覺得我很髒嗎？
答案我都曉得，但我就是覺得自己不配那個答案。
他愛我，很愛很愛。
他說過不會在對我放手，他做到了，但卻不想哲瀚那樣的情感勒索，為了我，他寧可選擇犧牲自己。
我，真的配嗎？
“若晨！”
“    ”
“你還好吧？振英他們等等就到了！別害怕！”
“何  何學長    ”
我抖著身體，想要告訴何首烏健柏的情況，但話就是梗在喉嚨裏，怎樣都說不出口，我抬頭看著他，最後也隻說了根本毫無用處的三個字。
“對，對不起    ”
何首烏聽到這話，卻沒有責備我，他隻是輕輕的將我的頭摟在懷，小聲道。
“沒事的，他會沒事的，別怕。”
之後警察來向我問了一些簡單的話，何首烏都陪在我身旁，我才知道原來他表麵看起來很輕浮，事實上卻很穩重，和警方談話時亦是如此。
“你是他的誰？”
“我是他朋友。”
“那另外兩人你也認識嗎？”
“下麵那個不熟，上麵那個認識。”
“你的名字是？”
“何首烏。”
“方便簡單說一下你和他們之間的關係嗎？”
我沒有太仔細去聽何首烏究竟說了些什麼，等到再次注意到時，是何首烏脫下了自己的外套披在了我身上。
“不要拒絕，你穿太少了，一直在發抖。”
“    謝謝。”
我想何首烏是知道我為什麼發抖，根本不是因為冷。
“振英！這裏！”
我心一下子縮緊，果然健柏是和他的朋友們一起來玩的，而因為我，所有的行程都被打亂了。
低著頭的我甚至還不敢抬頭去看他們現在的表情究竟是什麼樣，一句冰冷的話卻直刺我心底。
“你，健柏現在怎麼了？”
說不出口，太難了，我說不出口，因為我，健柏被捅了好幾刀，很可能會死。
如果死了的話，我該用什麼去贖罪？我的命嗎？夠嗎？
“我問你，健柏怎麼了？”
“前麵快讓一讓！快點！”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聲音的那個方向望去，我也不例外，應該說，我怎麼有臉去看？在擔架上的健柏毫無血色，雙眼緊閉，全部，都是因為我。
“對  對不起    我  ”
“你對不起有用嗎？”
“宣宣  別這樣    ”
“我怎樣了？就是他一個兩個把我們三個人搞的支離破碎！我怎樣了！”
“宣美，不要把所有事都推到別人身上。”
“你是局外人你知道什麼？如果不是我看到健柏出門覺得不對勁他現在是不是早就不在了！”
“但跟出門的是我，報警的也是我，吵夠了沒？再吵全回去，不用待在這。”
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何學長，明明宣美說的都沒錯，他卻還挺身而出為我這種人說話，為什麼呢？
“你們幾個也都互相認識嗎？麻煩也做個筆錄可以嗎？”
為了做筆錄，大家停止了爭執，分別被帶到了不同的教室去。
“說你知道的就好，別緊張。”何首烏笑著對我說，無奈我現在真的什麼表情都做不到，隻能點點頭。
一進教室後，那個警官就開使和我搭話。
“同學你好，敝姓文，叫我文警官就行。”
“    文警官  ”
我雙手緊握，努力的理好自己的思緒，可是還是沒什麼太大的用處。
“我也有兩個孩子，雖然年紀都比你小，但要操心的事也不少。”
“我父母都不在了    ”
“但是還是有人會替你操心吧？剛剛外麵那個何同學看起來就挺照顧你的。”
“他隻是我學長的朋友，和他我沒有很熟。”
“是這樣嗎？”
“剛剛他也做過筆錄了，警官不信的話  可以——”
“我信，我當然信，隻是我們不想放過任何蛛絲馬跡，所以說何同學隻是基於你是他學長的學弟才幫你嗎？是不是其中還有什麼原因？”
“  我是剛剛送醫院急救那位的男朋友。”
我一直都不希望讓太多人知道我和學長的關係，不是因為不好意思，而是怕因為我會造成他傷害，現在想想真是諷刺，說出我和學長的關係隻不過是不希望再把更多人牽扯其中，而健柏學長連拒絕的辦法都沒有。
“你們在一起很久了？”
“快半年了。”
“那你和另外一位先生是什麼關係？”
“    他  ”
“放心，說出來我們不會告訴任何人。”
“他是我前男友，可是是他脅迫我的，我提出分手後他暫停聯絡我了一段時間    ”
“再之後呢？”
想到哲瀚前一陣子對我做的事，我全身忍不住雞皮疙瘩又起了滿身，但沒想到身理都到了這種地步，我還是恨不了他，是因為念在舊情分嗎？還是因為他做夢時的喃喃自語，哭著說對不起，原諒我？又或是看到他大把大把吃著五顏六色的藥丸時生起憐憫？
“我和他說要還他送我的東西，便打電話約他見麵，之後便被囚禁。”
可是我卻沒試過要逃走，也不敢跟他說放我走，我要去找學長，我很害怕，隻要我這麼說了，他就會去找健柏學長麻煩，所以隻好一再忍耐，忍耐他在我身上做的暴行。
“他對你做了什麼很過分的事嗎？”
“性  性暴力    ”
我看到了文警官的眉宇不自覺的蹙在一起，然後起身拍了拍我的肩對我道，“之後有問題我們會在聯絡若同學你，等一下為了作業程序，我會請同仁載你去醫院驗傷，你可以帶個朋友一起去。”
“    好的。”
做完筆錄，等我出教室後就看到了何首烏靠在虞振英的懷裏，虞振英把自己的外套脫了下來給何首烏，想來又是因為我的緣故，我開始有些猶豫要不要讓何首烏和我一起去檢查，大家應該都很疲憊    。
“結束了？”
虞振英看到了猶豫的我，我才點頭回答他，“嗯，結束了，等一下檢方要帶我去醫院檢查一下。”
虞振英居然立刻就反應過來，“是哪裏受傷了還是哲瀚對你做什麼了？”
“我    ”
“我陪你去，振英，你先帶其他人回家一趟，大家穿的都太少了又都沒吃東西。”
“何首烏。”
不曉得為什麼虞振英的語氣有些不悅，我想大概是因為我的原因，所以趕緊說我自己一個人也沒問題，可是何首烏卻笑了笑。
“你怎麼什麼問題都往自己身上堆啊？不是你的問題啦，傻孩子。”
不是我的問題？除了健柏，我還是第一次聽到一個和我不是很熟的人說這種話。
“我身體還受得了，別擔心啦我的小乖乖～”何首烏伸手揉了揉虞振英的頭，虞振英臉色才好看了一點，抱了抱何首烏。
“結束我去載你們，不要在外邊兒吹風。”
“好啦好啦，老媽子欸你，我又不是三歲小孩，抱完趕緊送他們倆回去。”
“我就是老媽子怎樣。”
“好好好，老媽子很好，我最愛你這樣的老媽子，回去等我電話呀虞老媽。”
等虞振英走後，何首烏就像沒事的一樣問我。
“現在就去對吧？哪台車？”
“何學長，你身體    ”
“啊啊，沒事啦，有事的話我就叫虞振英陪你了，嘿嘿，使喚他可好了。”
“同學！這裏！”
“喔！叫我們呢！走吧！”
我點頭，和何首烏一起上了車，在車上的我們很安靜，可能是因為還有警察在，也沒什麼好說的，等到了醫院，我自覺的開始緊張了起來，我歸咎這是因為健柏和虞振英都在這裏的緣故，何首烏卻牽起了我的手說。
“別擔心，都過去了，隻是簡單的驗個傷。”
起初我還不明白是什麼意思，直到我在候診的時候才了解，要和不熟識的人講解哪裏被遭受過怎樣的侵害，真的很讓人慌恐和不安，等到檢查結束時，體內也確實檢測到了哲瀚的體液，那是昨天他留下的痕跡，或許是因為沒有清洗幹淨才檢測到的，不知是幸還是不幸，總之辦案的偵測方向是朝監禁，性暴力及預謀殺人等去調查。
原來哲瀚的行為依警方來看是這麼的恐怖，而我和健柏都被歸屬在被害者的角色，可我卻很不安，不安著會不會有誰拿出證據說，都是我的緣故這兩個人才會落得如此下場。
“想什麼呢？眉頭都皺成這樣了？”
何首烏遞給我了一罐熱可可，他自己則喝著熱茶。
“這種時候就是需要喝甜的補充一下體力啊！等等振英會帶宣美他們來看健柏，你也別太在意宣美的話了，她就是刀子嘴  豆腐心，沒多久就會找你道歉了。”
“我覺得她沒說錯什麼    ”
“那是你覺得啊，發生這種事誰都不願意看到吧？”
我無法反駁，但卻覺得我應該是能阻止事情發生到這個局麵，如果我肯乖乖聽哲瀚的話，不把他逼到那個處境的話，可是我做不到。
“昨晚    我哭著求他讓我再看看健柏一眼，在他還在我體內的時候，我不知道我是瘋了還是怎樣    居然在那種情況下和做/愛的男人說著想見另一個男人的這種話。”
我忍不住發笑。
“結果可想而知，他隻是更加抓狂的虐待我，我的腳也在那時被他推下樓給扭傷，他就那樣站在樓上笑著說今天過後，我就再也不會想健柏了。”
“那他失敗了呢。”
我一愣，何首烏淺淺一抹笑容。
“你沒讓他得逞呀，做得好。”
“可是    我還活著    健柏卻    ”
我忍著即將潰堤的淚水，硬是全往肚子裏吞，何首烏他也沒說什麼，隻是像是自言自語般。
“總有一天你會理解的，像我這樣的人生，也不見得一直都是這麼暢快。”
等到過了幾年，我才聽說了何首烏當年的某些事，可是現在的何首烏卻隻是一笑而過，而我對哲瀚那糾成死結的感情，在數年後也逐漸解開，甚至還會和健柏一起去替他掃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