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木愣了愣，直到對方走到他跟前來，這才想起來道謝，趕緊行了一禮道：“殷公子，救命之恩，無以為報。”
    殷青寒搖了搖頭，示意不用在意，他上前仔細檢查了那人的屍體，麵如冠玉的臉上，表情頗為凝重：“這些蠻夷到底在想什麼，簡直亂打一氣，除了多死幾個人以外，根本討不到任何便宜。”
    “殷公子不是進城辦事了嗎，怎的突然回來？”
    殷青寒起身道：“隻是得到消息，說是會有敵軍來襲，這才匆忙趕回來的。”
    蘇木再次道謝：“那殷公子來得還真是巧合，要是再晚一點，蘇某這條命可就折在這裏了。”
    “蘇公子客氣，你福大命大，自然不會輕易有事。”殷青寒說這話的時候，一如既往的溫和有禮，沒有殷月鳴那種略帶嘲諷的語氣，聽得人如沐春風，備感舒適。
    蘇木道：“殷公子不問問我為什麼出現在這裏嗎？”
    殷青寒收了弓箭：“早就聽說，會有人送糧草過來，既然蘇公子你此時此刻出現在這裏，想必運送糧草的人非你莫屬，我隻是沒想到，爹派來的人居然會是你。”
    蘇木垂下眼皮：“我也是臨要出發時，才接到的命令，而且，我此行運送的並非是糧草，乃石頭也。”
    殷青寒聽言，表情並無任何驚訝，淡淡道：“我爹是有別的話吩咐我嗎？”
    蘇木看著這個皎皎君子，聲音壓得更低：“是，侯爺說，讓你非常時期，殺了方仲秋，取而代之。”
    殷青寒氣定神閑的姿態倏然崩塌，瞬間麵如灰土，他身形顫了顫，好久才穩住道：“非如此不可嗎？”
    傳聞方仲秋同殷家眾位公子小姐一起長大，情同手足，殷成煥毫不猶豫地說殺就殺，想來殷青寒一時接受不了，也是情有可原。
    蘇木心裏微微歎息一聲：“侯爺隻說，你若下不了手，會有人代替，但是，殷家軍和鎮國侯的爵位，也就要換人來坐了。”
    殷青寒仿佛對此並不在意，隻是一再問道：“我爹有沒有說為什麼，方仲秋這幾年在邊關戰功赫赫，並無過錯，殺了他對我殷家百害而無一利。”
    “……沒有。”
    “眼下寒幽國虎視眈眈，你也看到了，敵軍說來就來，臨陣換將，這可是兵家大忌，還是說，我爹不了解目前的狀況？”
    蘇木硬著頭皮答道：“殷公子，我隻是代為轉達侯爺的意思，其他的，無可奉告。”
    殷青寒看著他，目光從失態漸漸恢複到冷靜：“我真是，我怎麼忘了，你是他的……抱歉。”
    他話沒有說全，蘇木猜測大概是殷成煥的人之類，會這麼想的人多了去了，也不差他一個，遂搖搖頭道：“殷公子不必道歉，事出突然，一時接受不了，也是人之常情。”
    殷青寒不想再跟他多言，應付道：“蘇公子初來乍到，又遭此一劫，差點殞命，還是好生安頓吧。”
    語畢，轉身就走。
    蘇木看著他的背影，行了一禮：“是，多謝殷公子出手相救。”
    殷青寒沒有回應，腳步穩當，一步一步往前走去，隻是，他垂在身側的手掌，緩緩地捏成拳頭。
    這個一向不食人間煙火的皎皎君子，原來也有在乎的人啊。
    蘇木想起之前在宴席上，聽到有人評價他的一句話：“過慧則易夭。”
    眼下戰事激烈，也不知道殷成煥如此是為了考驗他，還是有意想讓殷青寒與方仲秋爭鬥，想來無論傷了誰，殷成煥中意的人便可順利登上鎮國侯之位。
    比如，殷月鳴。
    畢竟誰都知道，這位四公子雖然是庶出，其生母卻很得鎮國侯的寵愛，子以母貴，日後的事，誰又說得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