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失聯
    放下電話，慕辰臉上的笑意消失。
    其實從醫院出來他也一直在動搖：要不要就此罷手，畢竟餘勇夾在中間很為難，他舍不得。
    可沒想到餘勇竟然這麼快就去辦了手續，而且到現在也沒給他來個電話解釋一下。
    現在的他可能就是水成蹊口中那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小人吧，不過自己想想也的確像個跳梁小醜。
    慕辰搖搖頭，甩開這些負麵的情緒，把手裏的家務結束。
    餘勇還沒回來，也沒來電話，看看表已經快八點了，他燒水準備泡杯茶。水燒好了才發現找不到茶葉，順手打開的冰箱裏也空蕩蕩的隻有三個雞蛋。
    想想餘勇忙碌的樣子他不覺歎息，算了，也許他沒打電話隻是想晚上回來當麵說？
    慕辰倒了一杯白開水，坐在沙發上拿著本書看起來，但兩天多的勞累讓他很快睡了過去。
    醒來時看表居然已經淩晨三點多了，揉著酸疼的脖子，慕辰拿過手機，沒有未接來電，隻在十一點時有個短信，
    “哥，工地有點事我要過去處理，晚上不回去了，你早點睡。”
    慕辰皺眉，他忍住心中不快，也努力讓自己不要多想，起身去衝了個澡。
    已經拿著書走到床頭了，腦子裏各種鏡頭切換，心裏的不舒服還是沒忍住，他又走了出去。
    坐在桌前，先打開電腦回複郵件，又看了看組員們的作業完成情況，再打開自己的作業，仔細檢查，修正了一些細節。
    忙了半天，看表也不過剛六點，原本的疲憊和時差讓他的情緒更差，看看沒什麼可做的事，他換上衣服出了門。
    Y市的夏日，早上六點氣溫還不到二十度，慕辰迎著晨風，感到了一絲涼意。
    先到了以前常去的一家牛肉麵館，昨天的午飯晚飯都沒吃幾口，這會一大碗麵吃下去身上頓時暖了起來，心情也好了許多。
    飯後慢慢地走到公園，又繞著公園的湖走了一圈，看看快八點了餘勇還是沒有任何訊息。
    慕辰想了想發了條短信，“小勇，記得今早去派出所做筆錄。”
    餘勇秒回，“知道了，我這裏還有些事，回頭給你電話。”
    慕辰的心沉下去，他慢慢地寫了一個字，“好”。
    這一次再沒有得到回答。
    慕辰說不清自己的心情，他發這個短信原本是想讓餘勇先給他一個解釋的。
    他不願讓餘勇覺得在他開口前自己就已經知曉了一切，並且還讓顧寧難作，然而卻沒想到得到了，欺瞞。
    不過無論是慕家的傳統，還是他和餘勇間的相處，一直以來都是有話直說不藏著掖著的，就因為不願產生誤會。
    慕辰還沒走到家就已經打算過會兒就打給餘勇問個明白的，他不相信餘勇對他的感情有了變化。也許剛才隻是不方便說話？
    他這麼想東想西的太矯情了，又不是小姑娘。
    十點時還是沒有任何訊息，慕辰給餘勇撥了過去，響了兩聲餘勇才接起，但背景很嘈雜，“哥，有事嗎？”
    “在忙嗎？去過派出所了沒？”
    餘勇頓了一下，“去過了。”
    慕辰沒等到補充，隻好又問，“有什麼情況沒？”
    餘勇這次沒有遲疑，“沒有，還要查。嗯，哥，我這邊有事回不去，你還能待幾天？”
    慕辰的心漸漸蕩到穀底，但還是擔心他真的有什麼事，他忍著心中涼意又問了一句，“工地有麻煩嗎？還是出什麼事了？用找師兄幫忙嗎？”
    “不用不用，都是常規工作，就是我，嗯，要在現場協調，離不開。”
    慕辰遲疑了下才又問，“去過醫院沒？你媽媽情況怎麼樣？”
    餘勇，“沒顧上，不過我打過電話了，王姨說大夫看了，讓先降壓，別的沒說。”
    慕辰點點頭，“我知道了。我今天就走......下午三點的飛機。”
    餘勇這次停了幾秒，“......哥，我走不開，就不送你了，等你假期回來。”
    慕辰，“......好。”
    放下電話的慕辰上網訂票，沒有選三點的那趟而是買了五點的一班。然後，就是等待。
    但是從上午十點到下午三點四十，家裏沒人回來，也沒有得到任何電話或者短信。
    慕辰從沙發上站起身，坐了近六個小時還幾乎沒動過，雖然是沙發也感覺十分不好受，但比起心中的失望，這一點不適壓根算不得什麼。
    臨出門前，慕辰摘下一直沒離過身的鑰匙，放在桌上。
    他想，這一次應該是真的不會回來了。
    從Y市到北京再到巴黎，算上候機時間，又是十幾個小時，一回到公寓慕辰隻衝個澡就上床了。
    原以為會睡不著，但其實很快就睡了過去。
    這天起兩人莫名的互相失聯，他們都沒有給過對方電話短信，甚至連落地都沒有問，沒有說。
    不過當天慕辰給顧寧報平安時有裝作無意地問過，“師兄你幫我看看小勇沒什麼麻煩吧，我怕他不給我說實話。”
    顧寧答應下來，也很快給他回了電話。
    餘勇沒事，常規忙碌。林蘭在醫院緩慢好轉，水思源已經回家，具體情況不清楚，但應該都沒事了。
    慕辰放下電話，他想他應該還是滿足的，他再多的失望也總好過餘勇真的有麻煩。隻是一直下不了決心的事似乎終於可以定下來了。
    直到八月底，慕辰都沒再接到餘勇的電話，他結束了訪問學者的學習。
    同院來的兩位同事都已回國，他這邊報名參加的無國界醫生也終於通過。原本還計劃回趟國的，但他們在尼日爾有一個救援行動要很快出發，時間上來不及。
    慕辰先給顧寧打電話，不出所料顧寧一聽就炸了，而這一次丁博文甚至比顧寧還要生氣，慕辰被兩人訓得滿頭包才停下來，這會隻剩蚊香眼了。
    但麵對這兩個兄弟，親人一般的存在，他也隻好笑著說好話，“真是才報的名，我也沒想到這麼快就能通過，師兄你要為我驕傲才對嘛。啊，我熱帶病學課程學了呀，就這一年學的，不是，不是蓄謀已久，就是一直有這個想法，所以先準備的，嘿嘿。師兄，我都三十了還叛逆什麼呢，不是，不是，就是有時候想想我這輩子太順了，真的，小時候我爸城叔護著，出來上學工作了就一直你護著我，甚至為了我回老家你還在Y市發展了那麼多關係，我都知道的師兄，你一直不願給家族添麻煩的。好了好了，我自作多情，你當然是為了有利可圖和我沒關係，嘿嘿，別生氣嘛。你看，師兄，我本來還在考慮是再拿個學位好還是去MSF，後來一盤發現我居然除了是有經驗的全科醫生，重點是全科噢，還精通英法雙語，而且還會好幾個小語種，而且還很有預見地修了熱帶病學，看看，多麼適合的人才，所以你要為我驕傲的，快別罵我了，也讓你媳婦別生氣了，乖乖，我和博文從小一起長大，還沒見他這麼生氣過，我也算是刷新他記錄了吧，嘿嘿。”
    顧寧又氣又笑，身邊的丁博文還是氣鼓鼓的，顧寧笑，“算了，由他吧，他都三十歲了，想做什麼還要我們去管嗎？他們家餘勇都不管，唉對了，小辰，你們家餘勇怎麼說，他就那麼支持你？還有城叔呢，你還沒給他說呢吧。”
    慕辰笑，“嘿嘿，小勇我沒給他說，反正他也回不了N市，我去哪兒他也沒立場反對吧。城叔我原本準備回去當麵說的，結果這一下子來不及了，我打算先給你們說，過會就給他打，嘿嘿。”
    丁博文，“你別傻笑了，你去MSF和你去讀書能一樣嗎，我勸你最好還是和餘勇坦白從寬，別欺負人小孩子。”
    慕辰歎氣，“唉，再說吧。我還和他玩失聯呢，他要問起來讓師兄幫我說說好話，專業的他不懂，隻說我去熬資曆了，也就一兩年。”
    顧寧氣結，“合著你讓我們給人撂炸-彈呢，想得美！”
    丁博文，“你們能不那麼幼稚嗎？還玩失聯？不對，你們不會真有問題了吧，你不會是因為這個才去MSF的吧？”
    慕辰，難道智商高的人都這麼敏銳？
    他忙笑著，“怎麼說得我這麼沒追求？去MSF那是我一直的願望好吧。師兄，咱們院裏大牛不少，我就是再讀個博也比不上那幾位，更何況在您的英明領導下咱們院會越來越好，博士隨手抓，一抓一大把，可是，重點是，MSF可隻有你寶貝師弟一個呀，這才是名片的另一種打開方式吧。”
    這下子連丁博文都聽笑了，“慕辰，我和你從小一起長大，還沒見過你這麼會哄人，嗯，也算刷新了你在我們這兒的記錄。嗬嗬，該不是哄小男朋友練出來的吧？”
    慕辰訕笑，“嗬嗬，我有機會就給你們打電話或者發郵件，不要太想我，好了先掛了我還要給城叔打。”
    這邊的丁顧兩人看著被掛斷的手機相視無言，另一邊的薑城也被驚到了，“你再說一遍，我沒聽錯吧，辰辰？”
    慕辰又把對顧寧的一套說辭講了一遍，好容易才安撫住了擔心的薑城，並且再三保證如果有機會一定會轉到更安全的地方服務才放下電話。
    放下已經發燙的手機，充上電，然後開始打包行李，除了可以帶走的，還有一些舍不得扔掉的需要寄回國內。想到顧寧收到後抓狂的樣子，慕辰不太厚道地輕笑出聲。
    一個多月的調整，慕辰已經不會再為餘勇徹夜難眠了。
    他不知道餘勇到底怎麼想的，又是為什麼不和他聯係，明明從顧寧那裏打聽到他沒出什麼事，林蘭也沒出事。
    慕辰猜想，餘勇應該清楚他已經知道了他撤案的事，不過過了這麼久，就是當時不知道後來也會明白。他也許是有愧於心不知怎麼開口，也許，是怪他不夠體諒。
    當然還有最後一種可能，就是那天太混亂了：被設計、被朋友逼迫、被戀人逼迫、被母親逼迫，也許是他覺得累了堅持不下去了吧。
    不過那樣激烈的開始，然後又這樣戛然而止，總覺得是個笑話呢，雖然，自己就是那個笑話。
    為什麼不能給他說一聲呢？就算結束也有個句號不是，哪怕寫封郵件也好，然而並沒有，一直都沒有。
    這樣的感情原本就難，加上那樣的媽就更難一點，不過無論前情如何，就這樣莫名的失聯，慕辰除了傷心失望，更多是覺得沒意思，非常沒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