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說情
    兩人沉默著，其間除了餘勇接電話，整個房間就隻有儀器的微小聲音。
    十點半時早上的三瓶藥輸完，慕辰給他拔了針又扶他上過衛生間，然後拉過早就準備好的輪椅。
    餘勇苦著臉，“哥我真沒事，不用坐這個吧。”
    慕辰看餘勇十分抗拒也就妥協了，他扶著人拿著一早周平開的幾張單子挨個去檢查。
    餘勇覺得自己馬上出院都可以，走路更不成問題，但這會還是老實一點的好。
    他把手搭在慕辰肩膀上走出房間，看到有對他們注目的人才反應過來這裏是哥哥被出櫃被攻擊的地方。
    想到這裏他露出笑容，把慕辰更拉近一點，時不時的還要低頭問東問西，耳鬢廝磨，看上去十分親密。
    慕辰不知道他的小動作，他隻擔心著他的身體，什麼都沒注意到。
    因為都是認識的人，雖然有兩項檢查也排了隊，但全部查完才過十二點。
    已有的結果顯示還好，但有一項要下午出單子，慕辰又把餘勇扶進觀察室。“累不累？你先躺會，我去買點吃的。”
    餘勇拉著他一起坐在床上，“我們出去吃吧，吃完就回家，我感覺一點事都沒有了，反倒是你看著特別累。”
    慕辰看看表，“算了，家裏現在還不知道讓不讓進，等下午我給劉警官打個電話問一下。你安心待這兒，等五點鍾取到報告再說。”
    餘勇看他麵色不愉，也沒敢再堅持，自己在床上躺好，慕辰把床調整好才轉身出門。
    十二點多正是飯口，他點的又是湯品炒菜就更慢一點，等他提著餐盒再回到醫院時已經一點了，一進門就看到餘勇正盯著電話發呆，表情很嚴肅。
    慕辰支起小桌板，餘勇幫著把飯菜一一擺好，兩人安靜吃飯，但其實都沒什麼胃口。
    勉強吃完一餐飯，慕辰收拾桌麵，看餘勇神思不屬的樣子，“怎麼了，有什麼麻煩？剛誰的電話？”
    餘勇小心地看他一眼，“剛大楊的電話，他早上不是說讓我去撤案嗎，當時我說還在醫院吊著針，沒有答應。不過水思源昨晚就被帶走了到現在還沒放回來，她姐著急就讓大楊托人問了情況，這下子知道嚴重了。”
    說到這裏又看看慕辰的表情，“大楊說他媳婦問過律師了，因為就隻買了兩顆，又沒賣，不算販賣，也沒給我吃，不算傷人，這個事情就可大可小。後來水成蹊又和我說，希望我能放她妹妹一馬。她保證水思源回來後不會再騷擾我。”
    “你怎麼說？”
    “我說這我也說了不算，涉及毒-品不是我想撤案就能撤的，一切都按程序走吧。”
    慕辰了然，“水成蹊不高興了？”
    餘勇有些煩躁，“嗯，她一聽就急了，說她妹妹都是被我媽害的，誰讓我媽成天說想她當兒媳婦，所以她妹妹才亂出昏招，大楊聽不慣搶過電話，我聽到兩人吵了起來。”
    餘勇沒說的是水成蹊還說了慕辰抓住這件事不放，就是在報複水思源。他們兩口子支持他倆的感情，楊政又處處幫他，現在隻是妹妹一時不懂事，他又沒有真的受到傷害，慕辰一個男人就這麼不依不饒，讓人寒心......
    慕辰看餘勇神色黯然，估計還有別的難聽話，楊政是餘勇認可的朋友兄弟，這樣的結果對他應該很打擊。
    但他也沒鬆口，如果說對不起有用還要警察幹嘛？更何況真正的為害者並沒有道歉，她的家人卻開始挾恩求報了，又怎不令人齒冷？
    兩人一時相顧無言，慕辰站起身拍拍枕頭，想讓餘勇再睡會，還沒說話對方的電話又響了起來。
    餘勇接起，“媽？”
    病房安靜，慕辰又站在人身後，就聽得很清楚。
    電話裏的林蘭說水成蹊打給她求她勸勸餘勇，她已經答應了，讓餘勇下午就去撤案，說她們家已經托人了，隻要餘勇撤案水思源就沒事了。
    又說水成蹊說得對，這件事裏她也有責任，確實是她太喜歡這姑娘了，才讓人一時糊塗做了錯事。
    好在餘勇沒傷到，所以現在不能因為慕辰不喜歡人家就揪住不放，趕緊去撤案，下午就去，不然晚上水思源還不回家她爸肯定就知道了.....
    餘勇還沒怎樣，站在他身後的慕辰先氣得臉色鐵青，他一把搶過電話，
    “林姨，你腦子能不能清醒一點！水思源她是在害你兒子，你知道她給小勇下了多重的藥，你知不知道她還準備給小勇下毒，現在人家姐姐說兩句軟話你就讓小勇不要計較，憑什麼？你一個當媽的不心疼自己兒子，反而幫著個凶手說話”
    沒等他把話說完，電話裏的林蘭就喊了起來，情緒比他還激動，
    “憑啥？你說憑啥，就憑思源是個姑娘！我當媽的不心疼自己兒子？我心疼兒子才讓他找個好姑娘結婚，才不願讓你帶壞他！你不是說你再不回來了？你現在又是在幹啥，虧你還是個大學生呢，揪住人一個女娃不放，就因為人家喜歡我小勇？你還要不要臉！”
    餘勇一把搶過電話，“媽！我還叫你一聲媽，你要是再罵我哥一句就別怪我不認你！我說到做到！”
    電話裏一時無聲，片刻後響起一陣東西掉落的聲音，最後是一個女人的驚呼，“小林！小林！你咋了，快起來！”然後聲音更清楚一些，“小勇，是小勇嗎，你媽暈倒了！”
    慕辰搶過電話，“她現在是坐著還是躺著？人還有意識嗎？對對，讓她平躺，頭稍微墊高點，你不要動她，現在就打120，對，對，車馬上過去。”
    他邊說邊跑出房間，餘勇也跟了出來，隻見慕辰抓住一個男醫生大聲說著情況，對方很快和另一個大夫跑了出去，然後慕辰又找人準備急救。
    餘勇看見有人聽到他的話迅速行動起來，也看到有人不屑地繞開他，但慕辰轉身又跑去找其他人。
    這一切讓他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明明昨天還在慶祝完工大賺的，為什麼一轉眼就變成這樣？
    直到慕辰停下來走到他身邊，餘勇還在恍惚。慕辰看他臉色難看也沒說話，兩人走出大廳站在門廊下等人。
    車很快到來，人也被迅速地推進檢查室，兩人等在門外。感覺過了很久，剛剛接人的大夫才走出來，“慕哥，沒事，沒出血。”
    慕辰很明顯地鬆了口氣，開始和對方交流病情。
    餘勇發現即使過去了一年多，慕辰對林蘭的各項指標也能信口拈來，兩人商量著救治方案，很快達成一致。
    最後慕辰拍拍雙方肩膀，“謝謝，小劉，多虧你了。”
    劉醫生不好意思地笑笑，“慕哥說什麼呢，你以前怎麼帶我們的，這不算什麼。好了，我這就開單子去。”
    餘勇也開口，“謝謝你劉大夫。”
    劉醫生笑笑，摸摸鼻子，“你就是我們慕哥的，嗯，那位吧，你可要好好對慕哥呀，他很不容易的。”
    餘勇認真點頭，“我會的，謝謝你們。”
    林蘭很快被推進病房，她閉著眼一言不發，不知道是否醒著。
    慕辰給餘勇小聲地講了她的情況。總的來說，不算太壞，至少沒有腦出血，應該沒有太嚴重的損傷，至於其他隻能等血壓降下來後再看。
    餘勇點頭表示明白，但沒有說話。
    兩人都是疲憊不堪，又一次陷入沉默。
    四點半時慕辰去一樓大廳拿檢查報告，所幸指標都在正常範圍內，即使還有不確定傷害，他也稍稍放下心來。
    給劉警官打電話，通報了檢查結果，也得知已經可以回家了，同時劉警官讓他轉告餘勇，既然已經能行動了，那明早過去補個筆錄，慕辰答應下來。
    其實慕辰心中是很抵觸回家的，那個他一手布置且住了幾年的房子，一想到水思源也曾不著一縷地躺過那張床，他就十分膈應。
    慕辰生活中隻是輕微潔癖，但精神領域要嚴重許多。
    他昨晚對餘勇所說的“髒”，“惡心”並非開玩笑，隻是現在林蘭這麼一鬧，餘勇是焦頭爛額，他不會再拿自己的感受給他壓力。
    拿著報告上到住院部，還沒進門就看到病房外圍著幾個人在探頭探腦，他冷著臉走過去。
    屋裏除了另兩床的病人和家屬外，還有楊政兩口子，而林蘭正怒視著餘勇。
    她打著針的手背現在冒著血珠，針頭則拎在另一隻手裏，藥水還在往下滴著，雖然躺著，還是氣喘籲籲地對著站在床腳的餘勇喊道，
    “你要是不答應，我也不用你管！反正你也不認我，我早死早好！”
    餘勇還沒說話，林蘭因為角度的緣故先看見了慕辰，她情緒更加激動，“你又回來幹啥！你不是說再不回來的嗎？你能不能放過我小勇，放過思源，你個害人精！你有啥都衝我來，反正我也活夠了！”
    慕辰看林蘭吐字含糊，嘴唇也紫了，他一把按住想說話的餘勇。
    先繞到床的另一邊伸手關了點滴，然後俯身在她耳邊說了些什麼，旁邊的人聽不清，隻見林蘭從憤怒到驚詫到無措，最後流下淚來。
    眾人目瞪口呆，慕辰沒再管林蘭，他按下呼叫開關，“我叫護士來，你先把針打上。”
    林蘭沒作聲，一直在一邊當背景的一個中年婦女撕了紙巾給她擦眼淚。護士走了進來，看見慕辰笑著打招呼，“慕大夫你回來了？好久不見了。”
    慕辰微笑點頭，“好久不見，小喻你是越來越漂亮了。”
    比起從前在這裏工作時的刻意低調，慕辰現在的衣著要時尚考究許多，此刻的他雖有倦色，但皮膚白皙，長身玉立，當得起風華無雙。
    小護士臉色微紅，一邊和慕辰說著話一邊很利落地給林蘭重新紮上針，又和慕辰打過招呼離開，順便驅散了圍觀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