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探望
    顧寧看過餘勇的計劃書後，做了部分補充。他人雖在N市，但Y市也有不少人脈，這一次全部為餘勇啟動。
    很快，租場地，注冊公司，買車買設備，聯係銀行法院煤礦電廠......一係列的工作在顧寧的指點下迅速展開。
    當然，顧寧主要是帶著餘勇見過他方方麵麵的關係，具體的還要靠他自己。
    餘勇的準備工作很充分，買到了幾台性價比不錯的車和一些必要的煤場專用設備，又在張傑的幫助下找到一些可靠的人手。
    終於，一個多月後他成功地進入了幾家大廠的供應商名錄，也投出了一份標書。
    顧寧回Y市隻待了一周，最後處理了丁老師的房子財物後就返回了N市。
    看到餘勇這麼快就打開局麵顧寧也很覺欣慰，他帶餘勇見的多是主持工作的一把手，底下具體辦事的人員全是餘勇自己接觸，想想餘勇不抽煙不喝酒的，也是難為他怎麼和這些人打的交道。
    慕辰也不放心，在他看來，餘勇遠不是長袖善舞的人，從小到大就沒見他多麼合群過，和人相處也非常直接——合則一起玩耍，不合多半是大打出手。
    而在Y市，幾乎所有的交情都要在酒桌上建立，業務也要在酒桌上談，這對厭惡酒精的餘勇是件多麼困難的事。
    有兩次很晚了他打電話過去餘勇都語音含糊而背景嘈雜，這麼幾次之後他晚上也不再隨便給餘勇電話了，隻能等待對方的來電。
    然而，餘勇現在是真的很忙，常常等他回家拿起電話時已經太晚，又怕影響慕辰休息，他也隻能再放下。
    聯係就是這樣從一天兩三通一打半小時起變成了兩三天一通，也多是說不了幾句就要掛斷。
    餘勇自己忙還不覺得，慕辰這裏卻是十分明顯的。
    他笑自己的矯情，笑自己像個小姑娘似的一天盯著手機看，笑自己不知足，明明現在比餘勇還在隊裏時要好很多，卻，也是悵然的。
    四月上旬餘勇傳來好消息，他投得第一份標就中了，業務量並不大，但對他卻是個很大的鼓勵。
    餘勇電話裏還在笑，“哥我走不開，你五一能休幾天，你過來嘛，我想吃你做的飯。”
    聽他撒嬌慕辰心軟成水，他溫聲說，“五一不行，要緊著別人休息，師兄也不在，我得值班。”
    餘勇問，“顧哥不在嗎？”
    “嗯，他們代孕的事好像有什麼問題了需要過去一趟，這邊房子看好了還要裝修，一堆的事兒，師兄很忙的。別的我也不懂幫不上忙，隻能在院裏多分擔一點。”
    餘勇語氣有些低落，“噢，這邊明天就開工了，我得去現場，沒時間過去。”可是我想你了。
    想了想還是沒有說出來。
    真的開始創業，接觸形形色色的人，他更加知道了生活的難。想著不能再任性，他已經長大，該是他站在那個保護者的位置了。
    放下電話，餘勇的落寞仿佛還在耳邊，慕辰開始查看日曆，打算周末回一趟Y市。
    他心疼了，他舍不得，他也好思念。
    從前說過的再不回Y市再不踏進陽光花園言猶在耳，（雖然已經回去過一趟了），而當日醫院種種他也從不曾忘記，甚至現在想起那樣的難堪還會讓他夜不能寐，但眼下都要先放下。
    因為他的小孩想他了。
    訂好機票慕辰沒和任何人說，隻是周五過去周天晚上就回來的事。
    然後就發現自己也是作繭自縛，又不是無法見麵，就像他勸餘勇的話，“我們現在又不是沒有能力在一起”，何必糾結那麼多，真是矯情。
    慕辰始終把自己無法釋懷那段難堪的記憶歸於矯情，每每想起他總要罵自己，恨自己不夠灑脫不夠強大。
    在他心裏，是他失信了，承諾的沒有做到，給餘勇的太少。
    而餘勇卻始終不明白他說的“放過別人也放過自己”的真正含義，因為他大而化之的個性，無法真正感知敏感的戀人受過的傷。
    4月18號周五，慕辰是一點半的飛機，上午下班後他飯都沒吃就開車去了機場。
    準點到達Y市，先打車去超市，當他提著兩袋肉菜水果回到陽光花園時還不到五點。
    走到熟悉的單元，遠遠地看見了一樓的小園子裏有人在活動，慕辰下意識地壓了下帽簷。他不想和誰打招呼，臨來時特意帶了頂鴨舌帽。
    再走進一點，看見林蘭坐在一個塑料小椅子上用小鏟子翻著地，而另一邊的女孩正彎著腰拔草，兩人似乎說著什麼開心的事一直在笑。
    慕辰看著自己的小園子，想到往日林蘭都是坐在秋千椅上看他蹲在地上忙，再看看那個站起來的漂亮女孩，壓下心中的不解快步上了樓。
    屋裏果然一層浮灰，慕辰把肉泡進水池又擰小籠頭去血水，然後換上家居服快手快腳地打掃著房間。
    想了想還是別把驚喜變成空歡喜，於是撥通餘勇的電話，“小勇，在哪兒呢，晚上回來吃飯吧。”
    本以為會聽到餘勇不可置信的歡呼，結果隻聽到平靜的一聲招呼，“你過來了？晚上我回去晚一點，不在家吃飯了。”
    慕辰有些懵，但沒等他再說話電話就掛斷了。他懷疑地看著自己的手機，好在屏幕很快亮起，“哥你等我，今天要請人吃飯，你做的留下我回來吃”。
    慕辰說不上自己什麼感覺，但滿腔熱意確實蕩然無存，勉強回了一條，“好好吃飯，回來給你做宵夜。”
    想了想又發了一條，“有機會喝酒前先喝盒牛奶，解酒護胃”，再沒看到回複，他收起手機開始幹活。
    有點心不在焉。
    用砂鍋燉了一鍋西紅杮牛腩，原本想醬牛肉的，想想還是牛腩軟和些，晚上喝一碗會更舒服一點。又把其餘的牛腩切丁準備做醬，煸炒的時候他回身洗菜，不小心把鍋鏟帶落到地上，發出一聲脆響。
    慕辰歎口氣，撿起鍋鏟衝洗，等都準備好要切菜時聽到了輕輕的敲門聲。
    他有些遲疑，在這裏住了幾年他和鄰居都不熟，同事有關係不錯的但也沒有登過門，他調小了油煙機的檔，敲門聲變得更清晰。
    慕辰在圍裙上擦擦手走到門邊，“哪位？”一邊往貓眼外看。
    門外是下午才見過的小園子裏和林蘭種菜的女孩，似乎有些遲疑沒有答話，慕辰皺起眉打開門，“你找誰？”
    女孩似乎吃了一驚，“你是誰？餘勇呢？你怎麼在他家？”
    慕辰......
    然而他一慣的修養讓他說不出難聽的話，就又問了一遍，“你是誰？找餘勇？”
    女孩這才注意到他身上的圍裙，“我是餘勇的朋友，我叫水思源，剛才聽到廚房有聲音，我們以為是餘勇回來了，阿姨就讓我上來看看。你是誰？餘勇不在嗎？”
    慕辰原本心情就不好，聽到她質問的語氣和說到林蘭時的熟稔就更不耐煩。他淡淡說了一句，“餘勇不在，你有事給他打電話吧。”就關了門。
    回到廚房繼續炸醬，醬做好了也沒有合適的密封盒來裝，就隻好先這麼放大鍋裏。
    再看表已經九點多了，想了想又拿出另外一個砂鍋煮上小米粥，米少水多，很快就煮好，關火等半涼後先給自己盛出一碗。
    這一晚他都沒胃口，但飯是一定要吃的。剩餘的半涼後加入蜂蜜拌勻，餘勇不嗜甜，但也能吃一點，這樣的粥解酒比濃茶要好。
    一直等到十二點多，才傳來了門鎖轉動的聲音，慕辰放下手中的書迎了上去。
    進門的人對他嘿嘿笑著，“哥。”一把撲到他身上。
    慕辰還沒說話，就被這人身上的酒氣熏得一窒，等人壓到肩上了又聞到了煙味和香水味，香水味？他又嗅了一下。很明顯，很難聞。
    慕辰歎口氣，拍拍醉漢的屁股，“臭死了，能洗澡不？”
    身上的人雙手環著他的腰，“嘿嘿，哥你來了，我真高興。”
    慕辰又歎口氣，艱難地把人脫光扶進浴室。
    屋子小，沒有浴缸，餘勇又一直掛在他身上，好容易把人打理幹淨，自己又淋個透濕。不過刷牙的難度太大了，慕辰隻好讓人漱漱口了事。
    把人扶到床上坐下，慕辰顧不得換下自己的濕衣服，先去盛了一碗粥過來。看他進來，餘勇抬頭對著他笑，大眼睛彎成月牙兒，亮晶晶的。
    慕辰什麼脾氣都沒了，溫聲哄著，“乘，喝了再睡，不然明天胃不好受。”
    餘勇不端碗，眉眼彎彎地看著他，好在喂到唇邊還知道張嘴。慕辰看他喝下粥，又嘿嘿笑著，心軟成水。
    他把自己的濕衣服脫掉，拿過吹風機給餘勇吹頭發，頭發還沒幹人就睡著了。慕辰把風調小一檔，輕輕地撫過他的頭皮，餘勇毫無所覺，頭一點一點的熟睡著。
    等頭發吹幹，慕辰把人攬在懷裏。
    肌膚相貼，懷裏的人喝過酒，身上熱熱的，就像這個人，一直熱熱的，固執地暖著他。
    過了一會，感到涼意了慕辰才把人輕輕放平，手手腳腳地給順好，蓋上被子，又在額上落下一吻，把床頭燈調到最小，收拾了碗和濕衣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