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提醒
    快五點時電話響起，打開看是下午和他道別的周大夫周平，慕辰接通，“小周？”
    周平比慕辰小兩歲，但本科畢業就分到了一院，比慕辰入職要早幾年。他性格外向有時也頗衝動，好幾次和病人家屬嗆起來都是慕辰給救的場，兩人私下裏處得不錯。
    手機裏的聲音嘈雜，沒聽到對方的聲音，慕辰又問了一句，“小周？你是在街上？”
    “等等，慕哥，我先找個地方。”
    過了一會聲音明顯清楚起來，“我剛下班，今天交了班，主任給我們開了個會，說你就是休息一段時間就回來了，讓大家不要跟著傳閑話。我看就是說小閻那幾個呢。”
    慕辰微笑，“嗯，真是謝謝他了，我都沒想到。”
    周平也笑，“是啊，我也沒想到，老頭平時那麼嚴肅，還以為他肯定看不慣你呢。我給你說就是讓你別擔心，你好好休息幾天就回來吧，不然我們得加多少班啊。”
    慕辰輕笑，“謝了兄弟，不用擔心我，我準備去N市了，她們誰愛說啥說去唄。”
    耳邊又是一陣大呼小叫，慕辰把手機拿得遠了點，又一會，才聽到恢複正常的聲音，“慕哥，你在哪，我去找你吧。”
    慕辰看看表，“我在家，算了，家裏什麼也沒有，我們去食為先吧，誰先到了就先點。”
    “行。”
    食為先是家茶餐廳，店裏不大，但即使是大廳的桌子也用矮牆綠植隔著，適合說話聊天，有幾道菜很不錯，就是價格有點小貴，今天是周三，相信人不會多。
    本質上慕辰性子還是偏冷，在這裏工作近兩年，還沒有哪個同事進過他的家門。
    慕辰按著發來的包間號走進屋時才發現來了好幾個同事，小楊，今天恰好也在急診值班的心外科徐明，小季，那個早上給他點讚的護士，還有中午還和他在一起的小張和劉大夫。
    慕辰看到他倆還有些奇怪，“你們怎麼也來了，不是說下午要打牌？”
    小張放下手裏的菜單，對服務員說，“就這些吧，不夠了我們再點。”
    說完轉向慕辰，“沒玩兒，我們吃完就散了，不過我去過單位了，哼，我都打聽清楚了。你那個阿姨她姐姐真不要臉。”
    慕辰和站在桌邊的服務員確認過菜單，又加了兩道，等人出去關好門後才舉起茶杯，“謝謝你們啊，來，我們碰一個。”
    周平，“慕哥，你真的要走了？”
    小張，“慕大夫，你真的是喜歡，嗯，”
    兩人是同時開的口，問出話後又對視一眼。
    慕辰看看他們，笑笑說，“是真的，我喜歡男人的，這幾天就走，所以，你們都應該珍惜和我一起吃飯的機會，哈哈，不行先排個班，看看我們明天去哪兒吃，我早中晚都有時間的。”
    看眾人都有些無語，他又笑眯眯地補充，“不過你們先別和主任說，他今天沒批我的辭職報告，說讓我再想想，老頭也是好心。”
    他的態度這樣坦蕩自若，語氣又很輕鬆，大家的擔心都減了不少，小張尤其耿直，“唉，慕大夫，你太不夠意思了，你喜歡男人也不早說，虧我還一直暗戀你來著。”
    “咳，”慕辰一口茶嗆住，又驚天動地地咳了好幾下，才勉強開口，“別胡說，傻姑娘。”
    小張很無辜，“才沒胡說，我們都很喜歡你的呀。”
    看慕辰神情尷尬，又很神秘地壓低聲音，“說說，慕大夫你喜歡的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帥哥呀？能讓你一直這麼等著，還在人家媽媽身上下這麼大功夫。不過說真的，沒想到慕大夫你也會這麼陰險。”
    小季反駁，“才不是陰險，這是癡情好吧，唉，要是也有個人能這麼喜歡我”
    沒等她說完，小張翻個白眼，“你就能得上天了。”
    眾人哈哈笑起來。兩個姑娘這麼一鬧騰，氣氛真的輕鬆下來，兩人帶頭，你一句我一句的問著慕辰的暗戀史，好像他喜歡的隻是一個普通鄰家女孩。
    慕辰心中感激，也在越來越純熟完整的故事裏把自己說成了一個笨笨的傾慕者，然後和大家一起嘲笑。
    一頓飯吃完，他終於弄明白了今天發生的事情。
    一早林紅估計以為他在醫院，跑來找他，他是真的不在，而她卻以為他在躲藏，於是大鬧起來，之間更是說他是個，嗯，可以省略幾千字的，壞人，各種欺騙不負責任的那種。
    下午她們姐倆一開始是在醫院門口，說要找院長做主，誰都勸不走，因為有個病人，保安也不敢來硬的。
    林紅早上才鬧過一場，包括小閻在內的好些人都認出了她，聽她說要找院長後就帶她們進了醫院，說是不要在大門口影響不好，真實目的就不得而知了。
    王主任接待了兩人，老頭估計是想幫慕辰把人打發走的，所以一開始並沒有給慕辰打電話。
    但林紅出口成髒，後來更是提出要慕辰賠償林蘭的精神損失，要慕辰贍養林蘭，因為他把她的兒子騙的遠走等等，局麵才漸漸開始失控，驚動了徐院長。
    不過林蘭不同意要賠償什麼的，姐倆還爭了起來。隻是她也堅持要見院長，要院長管管慕辰不要再去禍害她兒子。
    慕辰能夠猜到林蘭的想法，在她的世界裏單位和領導是最大最可靠的，有事了找組織是正確的也是唯一的辦法。
    也許她隻想讓領導給自己施壓，讓自己承諾不再糾纏餘勇，可她這種公開的指責和不信任比她私下裏的種種排斥讓他更難堪，也徹底寒心。
    晚餐在慕辰的自嘲中輕鬆結束，也許在別人的心裏，他是放棄了。
    在看到林蘭的病和林紅的難纏後這也不失為一個好的選擇，雖然他要因此而辭職遠行，但誰又能說那不是奔向星辰大海呢？畢竟慕辰真的很優秀。
    因為沒有喝酒，結束時還不到九點，Y市的天還沒徹底黑下來。在門口和大家道別，慕辰再次謝過兩個姑娘，準備回家。
    徐明攔住了他，“晚上吃太多了，我們走走。”
    慕辰猜測徐明可能有話要說，雖然不知道會說什麼，但這人很正派，他們關係一直也不錯，於是爽快地答應，“好。”
    兩人沉默地走了一段。
    徐明先開了口，“你說的弟弟就是過年時送我媽的那位吧？”
    慕辰有些詫異但還是點了點頭，“是他。”
    “你們已經在一起了吧，他的家人這麼鬧他知道嗎？”
    慕辰一下子轉向身邊的人，沒有說話。
    徐明看他有些緊張，開口解釋，“那天你們一走我媽非要我追下去給你們送臘腸，我看見他在車裏抱你了。”
    慕辰......那天餘勇一上車就抱著他親了兩口。
    徐明慢慢地往前走著，“他就把這些爛攤子都甩給你？”
    慕辰跟了上來，“這些他都不知道。”
    餘勇是真的不知道。
    被林紅叫破後林蘭也曾哭鬧著說要給餘勇打電話要餘勇放棄，但慕辰嚴重警告她，餘勇的任務都有很高的危險性，萬一他因此被擾了心神就會受傷甚至送命，算是嚇住了林蘭。
    話不知道有沒有誇張，但這是慕辰的底線，他不想餘勇為家事所累。
    徐明皺眉，“慕辰，我知道你不想把人扯進來，我不會和別人說的。可是我覺得你做得不太妥。”
    “嗯？”
    “如果你們不是認真的，當然我看著也不像，你這樣的付出就是莫名其妙。可如果你們是打算長久的，那你這樣一味地保護他，有一天他知道之後壓力就會非常大。說到底，感情是兩個人的事，你們誰都要為之努力，總不能一直一個人單方麵的付出。”
    “徐哥，很多事我沒法說，不過他所在部隊特殊，也可以說是有危險的，我不想讓他為這些事分心。”
    徐明搖頭，“慕辰，你確定把他當戀人？不是把他當兒子寵？”
    慕辰輕笑。
    “還笑，他都是能執行危險任務的人了，你還這麼......慕辰，人性本惡，不管什麼，得到太輕易都不是好事，我們估且不說會不會珍惜，單純的一起奮鬥一起爭取也會成為你們很好的經曆。”
    慕辰漸漸斂了笑容。
    徐明歎氣，“其實我也沒資格說你，嗬，我自己才是一敗塗地，不過說起來，這些可都是哥從自己失敗的婚姻中驗證的真理。慕辰，我們認識一場，你是非常真的人，他們幾個還小可能沒發現，我是仔細聽了一晚上，你一點也沒說要放棄的話。”
    慕辰歎息一聲，“你能跟我說這些，我很感激，真的，徐哥。我確實不會放棄，我隻是很難再維持現狀了。”
    說到這裏又歎口氣，“說實在的，好多時候我也累得就想甩手不幹了，一走了之，可是不能，我比他大七歲，我不幫他扛著我還真擔心把他壓垮了。”
    徐明看向慕辰，“我說這些隻是希望你更多地信任他，該他擔的就讓他擔著。”
    慕辰詫異，“信任？”
    “是啊，你什麼都不跟他說，自以為是對他好，其實何嚐不是不相信他？”
    慕辰喃喃，“我沒想到這些。”
    徐明又歎了口氣，“其實在對待感情方麵我們都很笨，就是認準了就毫無保留地付出，不過我的結果是一場空，今天我看著你，就覺著和我以前很像，讓人著急。”
    慕辰猶疑著，但還是點了點頭，“徐哥，你說的這些我會好好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