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刺激
    慕辰聽著林蘭越來越大的嗚咽聲，擔心、煩躁、疲憊、無力、難堪一齊襲來。
    他深呼吸兩下，“林姨，你那房子不是租出去了嘛，你回哪去？小勇現在回不來，你不用擔心我把他帶壞了，你就在這安心住著吧。我們等小勇回來再說好不好。”
    林蘭哭得不能自已，但還是搖頭，“我小勇最是受不得別人的好，這次他就跟我說了好多遍要我記你們家的恩，念你的好，我要再這麼麻煩你，小勇回來也放不下你。”
    慕辰，原來是我挾恩求報呢。
    林紅有點急，離開這裏可不是她的本意，“小蘭，你可不要犯糊塗，憑啥他幹了下三濫的事你還要躲著他？你就在這住著，等你家小勇回來再說。”
    慕辰是真的不想再激著林蘭，是想忍的，可還是沒忍住，“你嘴巴放幹淨點，今天不管林姨要去哪，你都給我滾蛋！”
    林紅一手指著慕辰，“你就不怕我去你們單位揭發你？讓大家都看看你的真麵目！”
    慕辰很冷淡，“你隨便。不過你再不走我就報警了，今兒林姨要讓你氣出個好歹我就起訴你。”
    林紅，“你！”
    林蘭，“姐！你們別吵了！”一句話沒說完人就軟了下去。
    慕辰一直盯著她，看到這裏再顧不得假裝淡定，一把推開林紅，把人抄起來平放到沙發上。墊高頭部，查探口腔，拿藥，打一院的急救電話，按壓人中合穀等穴位。
    120車到的時候林蘭已經醒了過來，也吃過藥了，但慕辰沒讓她起身，直接抬去了一院。
    急診是慕辰上班的地方，路上他就聯係好了大夫，一入院就直接推去做了腦CT。一係列的檢查做下來，好在沒有再出血，隻是血壓很高。
    慕辰悄悄鬆了口氣。但一直到住進病房掛上水，林蘭也沒和他說一句話。
    病房是個兩人間，但鄰床隻是白天來輸液晚上就回去了，這也是慕辰讓人安排的。現在已經過九點了，屋裏就他們兩人，非常安靜。
    慕辰看她閉著眼睛但睫毛微動，知道她醒著，“林姨，你餓不餓，能吃點東西不？我去給你買點粥？”
    林蘭沒說話。
    慕辰坐在床邊的方凳上，“林姨，我們沒有瞞你的意思，你的身體不好不能受刺激，所以我才沒有說，本來也打算等你情況穩定一點了，或者小勇回來了就給你說的。”
    林蘭睜開眼，神色冷淡，“我不同意。”
    慕辰看她還願意交流，又鬆了口氣，“我知道，這個讓你接受不容易。不過小勇這不不再嘛，我也不能把他怎麼樣，”
    說道這裏，慕辰苦笑了一下，“所以你就安心住著吧，我答應小勇要好好照顧你的，我們一切等小勇回來再說吧。”
    林蘭輕輕搖了下頭，“我不拖累你，上次小勇回來就說了好幾次，說他欠你的還都還不清，我再這麼耽誤你小勇回來也放不下你。”
    慕辰看話又說成死循環，隻能苦笑，“林姨，你的房子租出去了，才收的租金吧，你怎麼搬回去？而且你那房子在石城，你看病怎麼辦？”
    看林蘭沒說話，慕辰又說，“再說了你的房子是個二樓，你進出又不方便，還有你這兩年攢點錢都裝修用了吧？你請保姆，看病吃藥這些都得用錢，小勇現在有工資，可也負擔不起，你別說讓他回來找工作的話，他回來隨便找個工作工資估計還不夠給你姐付呢。”
    林蘭沒說話。
    慕辰聲音平淡，“我跟你算這些沒別的意思，就你說的，我有錢嘛，嗬嗬，你的花費對我來說不是大事，所以也不存在拖不拖累我的話，這一點你安心吧。我還那句話，如果小勇以後想結婚成家的，我一定不會攔著他，我說過的話從沒有做不到的吧，林姨，這點你應該相信我。”
    “......”
    “至於你說小勇為了報恩要和我再一起，我覺得你也沒必要這麼想，就我說的，幫你一點對我不是負擔，所以也談不上恩不恩的。”
    林蘭還是沒有說話，不過這一次她正視著慕辰。
    慕辰看著她，“我要辭掉你姐，一個是她照顧你不盡心。這麼長時間了，你也不用為她遮掩，你憑心說她哪一點能比得上陳大姐？”
    等了等，林蘭沒有說話，慕辰繼續說，“再一個，不管怎麼說我都是給她發工資的人，吃著我的，用著我的，拿著我的錢還要罵我，說破大天去也沒這個理吧。我花錢找誰不好，幹嘛給自己請個祖宗？”
    “我姐......”
    “林姨，我明天先給你請個護工，這幾天你也想想，總之一句話，不管我和小勇以後怎樣，都和你沒大關係，等出院了你還是住那，該咋就咋。”
    “我......”
    慕辰站起身，“你這會上衛生間不？”
    看林蘭搖頭，“那我先去給你買點飯。”說完把點滴速度調慢了點，出了門。
    一出病房慕辰就又含了兩顆藥，剛才上救護車他已經吃過一次了，這會心口依然悶得上不來氣。
    然後走到護士台跟小護士交待了幾句，因為住過幾次院，慕辰和神經內科、內分泌科的大夫護士都熟悉。
    走出醫院，慕辰不覺深吸了幾口氣，六月的Y市，早晚溫差大，這會兒還有些微涼，這點涼意也讓他從一直的緊張中慢慢緩了下來，這會終於能冷靜地想一想。
    衝動了，今天的自己還是太衝動了，應該再忍一忍的。林蘭直接進了醫院，所幸還沒有更壞的結果，但下一步怎麼辦？
    今天事出突然，慕辰也不知道林紅到底想怎樣，但若說她是為了餘勇考慮那是絕不可能的，所以他本能地表現出無所謂的樣子。
    隻有這樣林紅才不會得逞，無論哪方麵。
    可還是把林蘭刺激到了醫院。雖然當時話趕話，沒什麼思考的時間，但也許內心深處，他還是把自己的尊嚴放在林蘭的安危之前吧。可這樣不對，無論是作為一個大夫，還是作為餘勇的愛人，都不對。
    慕辰反省著，開始自責。
    今晚救護車來時林紅也想上的，但車上隻讓上一個家屬，原本慕辰就是本院的醫生，要是說一聲完全可以通融一下，但慕辰沒理她。
    慕辰知道林紅沒那麼好打發，所以雖然離家不遠他也不願回去拿林蘭的洗漱用品和換洗衣服。再一想到下午時林蘭聽到自己性向後對自己明顯的排斥，他更覺疲憊。
    走到粥店，雖然沒有胃口，但想到晚上還要陪護，還是喝了半碗白粥。等他提著粥和現買的毛巾拖鞋什麼的回到病房，就發現林紅正在給林小蘭擦洗，看他進門也沒有說話。
    林蘭明顯有些緊張，先開了口，“小辰，你明天還要上班，我已經吃過了，你先回去吧，今天晚上我姐在這兒就行。”
    慕辰想了想，“那也行，林姨我說的話你好好想想，我已經托人打問了，明天就有幾個護工過來，你都見見。”
    林紅想說什麼，但張了張口又沒說，明顯是林蘭有過囑咐。
    最後，還是林蘭又說，“護工的事先不要提，你說的事我會想的，可我也需要我姐照顧。”
    慕辰，“你看吧。我們明天再說，晚上還有一瓶，等完了叫護士就行。”
    回到家慕辰直接上了二樓，一邊走一邊脫衣服，洗澡，不顧還濕著頭發就上床，累得要命卻睡不著。
    良久，認命地起來，吹幹頭發，把地上的衣服一一撿起，大件地放洗衣機，內衣襪子的手洗。
    看看鏡子裏的臉，灰敗，疲憊，滄桑。
    慕辰輕笑，“你快三十了，慕辰，你在苟且。慕辰，這就是你要的生活？”
    已經過了淩晨，慕辰大睜著雙眼，無法成眠。
    不知道這姐倆到底說了什麼，第二天開始，慕辰見到的就是一個神情冷肅的林蘭了。
    以前慕辰沒少照顧她，喂水喂飯，洗臉洗腳擦澡，伺候上衛生間什麼的都做過。彼時林蘭雖然很不自在但那是因為尷尬，可現在她甚至對慕辰的靠近都明顯地排斥起來，仿佛慕辰就是一團髒東西。
    林紅倒是再沒說過髒話，因為她不和慕辰說話了，有什麼話都是林蘭在說，而林蘭對她的維護更甚從前。
    慕辰冷眼看著，林紅這一次的照看倒比以前盡心很多，就不知她是出於內疚還是不願失去這份工作了。
    慕辰對這一切非常無奈，唯一的好消息就是林蘭的各項指標漸漸好轉，一周後完全穩定下來可以出院了。
    這幾天裏他隻是和主治大夫溝通，繳費，倒是沒有像從前一樣給林紅換個班什麼的，不是他不願，而是林蘭不願意。
    出院這天慕辰還是早班，他下班後去接人回家，以前都是他照顧林蘭上輪椅，林紅拿東西的，這次林蘭卻堅持讓林紅扶她過去坐下。
    慕辰隻做不知，推著她出去，林紅在後麵拿包，出院手續他明早會再來辦。
    上車時林蘭還是堅持不讓他近身，林紅扶她上的車，慕辰也沒再往前湊，隻是耐心地等在一旁。
    終於回了家，下車容易些，這一次慕辰拿包，送她們進門後他就出去停車了。
    再次進門，慕辰倒有些意外，原本以為屋裏會一團糟，卻是明顯打掃過的樣子，雖然沒他們收拾的幹淨，但以林紅的標準，絕對是合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