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老家
    晚飯很豐盛，大大的圓桌擺得很滿，但主食卻是一碗漿麵條。
    林蘭一下午情緒都很激動，這會看到這麼一碗麵眼淚又落了下來，“以前媽在的時候弄得漿水最好了，我們都愛吃她的漿水麵，可那會糧少總也吃不夠，媽老說”出門餃子進門麵”，還說以後等我們出嫁了回家都會給我們做漿水麵，讓我們管夠吃，現在我們回來了，媽……”
    林家姥爺和大舅都不善言辭，這會又是傷感又是著急一時不知怎麼解勸。
    還是餘勇在一邊打岔，“媽你又哭啥？我姥不在了，可我舅媽也讓你吃上麵了呀，而且還做了這麼多菜，你一哭大家都吃不下去了，我可是餓半天就等這一口呢。”
    舅媽也忙安慰著，“就是，小蘭，想吃啥嫂子給你做，咱這到家了不哭啊。”
    大家紛紛勸慰著，林蘭終於緩和了情緒拿起筷子，吃過幾口後才說，“這麵可真好，就是我們小時候吃得那個味。”
    林紅也說，“還是咱們老家這口麵香，嫂子好手藝，哥你真是好福氣。”
    林大舅家裏早年因為超生條件很差，後來種植中藥材算是脫了貧。現在女兒已出嫁，兒子今年十八歲，馬上就要高考，成績也還好，隻是一聽餘勇說慕辰是D大的本碩連讀，立刻露出了看到學霸的星星眼。
    慕辰看餘勇把他誇的狀元一般，忙開口解釋，他當年高考可沒考上本碩班，是後考的研究生。
    可一家人還是把他當文曲星一樣看待，林舅媽還讓他給兒子講講高考，講講該報什麼專業，以後哪個好就業……
    慕辰瞪一眼一旁笑成一朵花的始作甬者，隻好放下筷子。
    先是認真地說了下他已經畢業多年，在小孩子的高考問題上也沒有什麼可說的，然後又給他講了一下現在熱門的專業和他的看法。
    慕辰愛讀書看報上網，他關心時事，又一直與生活在大城市的顧寧和丁博文聯係，現在說出的看法都有理有據，提出的建議也十分中肯。
    林表弟聽得飯都顧不上吃，跳起來就要拿筆去記，還是餘勇把他拉到椅子上，“好好吃飯，晚上讓我哥給你再捋一下。”
    小孩不好意思地笑了，林大舅和舅媽也感激地看著慕辰，“這讀書就是好呀，懂得可真多，兒子你可要向你慕大哥學呢。”
    這天起林表弟成了慕辰的小粉絲，慕辰走哪他都跟著，嘴裏的問題就沒停過，內容也是五花八門，學校，課程，遊戲，老師，時事，名著，人性，花邊新聞……
    所幸慕辰是真的博聞強記，知識麵又很廣才沒被問倒，可這樣一來，小孩就更是星星眼了，把餘勇鬱悶的不行。
    好在高三狗很忙，隻在家待了一天，周天就回校補課了。慕辰看著餘勇長出口氣的樣子，不覺失笑。
    接下來兩天分別去了林霞和林麗家，因為對周華宋敏的照顧，林霞尤其的熱情。
    原本慕辰是不想跟著轉這些親戚的，一方麵不認識沒話說，另一方麵是大家都對他感激又好奇，村子裏上年紀的人，並沒有什麼忌諱，直接就是各種打聽：
    這車好貴吧？小夥子工作好，年齡也不小了吧？結婚了沒？咋還沒結婚？那有對象了吧？工資好高吧？醫藥代表是真有的吧？藥品提成是不是真比工資還要高？一般手術家屬都送紅包的吧……
    尤其聽說他是醫生，還有老人谘詢病情的，慕辰一邊解釋自己不是中醫，得看檢驗檢查報告才能判斷，另一邊還是被不管不顧講述一堆不適症狀，他隻能更仔細地詢問病人情況，給出建議。
    並且山陽尚酒，給他又敬得多，慕辰非常辛苦。
    隻是他的車是主要的出行工具，林大舅家隻有摩托車，是不方便載林蘭的，本來他想自已在家休息，或者去周邊景點轉一轉的，也被林舅媽的熱情打敗了。
    餘勇也知道他的不適應，但舅舅舅媽都和他們同行，把他哥一人留下不可能，讓他哥自已去玩他又不舍得放人。
    慕辰看他糾結的樣子，笑，“沒事，他們沒惡意的，就是好奇。”
    “要不，哥你說你開車，我喝酒吧。”
    “你又不想喝，沒事，我一喝就上臉，也喝不了多少。”
    周天晚上休息前慕辰一邊給林蘭量血壓一邊和她確認第二天的行程。
    按他們來前的計劃原本是要上雲山的，但這兩三天來林蘭一直情緒激動，雖然他早晚給量著血壓看著吃藥，現在也要再確認一下，看她還有沒有精神去玩。
    林蘭果然是累了，她有些遲疑地看看林紅，“要不就不去了吧，今天哥還說老舅也總問咱倆呢，要不我們明天去老舅家看看？”
    餘勇聽了有些不耐煩，“媽，我哥天天跟著我們轉親戚又沒意思，不是早就說好的嗎？你怎麼又改主意？”
    林蘭也不高興，“我這十幾年的回來一次，總得把親戚都看看吧，再不看看以後誰知道還有沒有見的日子了？你就光知道去耍。”
    慕辰勸，“小勇，林姨這兩天血壓一直有點高，景點不去就不去了吧。不過林姨，你不要太激動了，要不明天在家歇一天，後天再去小勇舅爺爺家吧。”
    林蘭又看看林紅，“行不？姐。”
    林紅這兩天倒真是累了。林大舅家雖然蓋了新房新院子，通了自來水，但屋裏沒有下水，廁所也是老式旱廁。
    雖然慕辰細心，帶了折疊方便椅，但生活的便利程度是不能和Y市比的。在那裏林蘭吃飯如廁基本可以自理，在這裏雖然搬搬抬抬有餘勇，但洗漱上廁所是必須她要管的。聽到這裏也點點頭，“那聽你的，我們玩不玩的不要緊，主要看你。”
    林蘭笑了，她覺得很幸福。
    等她睡下後餘勇和慕辰提著暖瓶去洗澡間，簡單衝洗了一下就回了房。慕辰上床後靠著床頭看書，餘勇鑽進他的被子，長手長腳地鎖住他。
    慕辰看他悶悶的樣子不由失笑，把人撈進自已懷裏順毛，“別生悶氣，這趟林姨玩好就是目的，等回去了我再請公休假，我們一起去看城叔。”
    餘勇抬起頭，“真的？”
    慕辰微笑，“當然是真的，我已經申請了4月的假，一共有五天。我們連兩個周末就是九天，當然可能也連不上，還要調班，反正至少能有七天吧。我們飛機往返，不耽誤時間，在那可以好好待幾天。”
    餘勇有些遲疑，“那，城叔”
    慕辰摸摸狗頭，“這次去我就是想和城叔說一下的，既然已經定下來就該給他說一聲。我們的事現在隻有顧師兄和你博文哥知道。但城叔是我唯一的長輩了，肯定是要和他老人家說的。”
    餘勇的眼睛亮起來，“哥，真得嗎？城叔會同意嗎？他不同意你不會後悔吧？我們可先說好，不管別人說什麼你都不能不要我。”
    慕辰看他明明很開心又故意做苦臉的樣子，忍不住把人攬過來在額上輕輕一吻，“傻小子。”
    回答他的是熱烈到凶狠的親吻。
    片刻之後慕辰按住在他身上遊走的手，“別鬧，不方便。”
    餘勇停下手，把頭埋在他的頸側，良久，喘息聲才平息下來，隻是抱得更緊了，“哥，謝謝你。”
    慕辰沒有作聲，隻一下下輕輕的撫著男孩的背。
    接下來的幾天裏除了幾家親戚家走動了下，林蘭就是在家裏陪老父親。老父親寡言，常常沒什麼話，隻微笑著聽她們姐妹說。
    時間很快，三月二十三日，周五，一大早舅媽就給包好了餃子，豬肉韭菜餡的，很香。
    林蘭吃了一口又紅了眼眶，“以前媽總說，”親不過的姑舅姊妹，香不過的豬肉韭菜”，這餃子隻有過年才能吃幾個，媽每次都舍不得吃，自已下點麵片湯。”
    大家一時無話，還是餘勇說，“媽你別總想那些不開心的事，舅舅舅媽一大早就忙忙活活的，還不是想讓你高興點？”
    林舅媽也趕緊接話，“是呀，小蘭你別總想這些，現在生活都好了，你好好的把身體養好，再回來看爸，等你侄子今年考上大學了，我和你哥也可以去看你，總能見的。”
    大家說著相見可期的話，氣氛漸漸好了起來。
    慕辰在一邊一直沒插言，這會他先吃完，起身把東西放到了車上。
    除了他們的行李，林大舅還給裝了二十斤西洋參，這是自家種的，還有兩個大包袱裝著壓實的棉花，也是去年的新棉花，足足幾十斤。
    慕辰用水杯泡好茶，看看林家姐妹還在衛生間，又把她們的水杯灌滿。林家的餃子好吃，但偏鹹，其實不僅僅餃子，因為常年淡食，這幾天吃得都感覺鹹。
    回程還是餘勇開車，他堅持讓慕辰再睡一會。
    慕辰明天上班，原本餘勇想提前一天回的，這樣他哥能在家歇一天，但被慕辰阻止了，畢竟林蘭回家一趟不容易，而他隻要頭天睡得好是沒有問題的。
    慕辰原本提出他先飛回去上班，車留下，讓餘勇帶上老姐倆再多住幾天，不過餘勇舍不得，而林紅也覺得洗漱上衛生間太不方便就放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