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現狀
    慕辰一邊梳頭一邊勸林蘭，“林姨，我還是建議再請個護工，和大姨一起照顧你。大姨主要陪你說說話，其他的另用人吧。
    林蘭沒法搖頭，但還是很快地說著，“不用了。”
    慕辰還是勸，“你看以前陳大姐在的時候，你什麼時候這麼委屈？一大早被弄起來，就喝杯牛奶，也不管你洗漱，飯也吃不上，你說你要是著急上衛生間摔了怎麼辦？”
    “......”
    “再說你看這家裏亂成什麼樣？而且這大姨動不動把小孩子帶過來，哪能顧得上你，這幾天怕是沒給你按摩吧？按摩椅有些是按不到的，你的左半身也要特別按摩的。這個懶不能偷。”
    “......”
    “我們醫院有兩個護工，是外地人，年紀也比較大了，做陪人太累，我說了你的情況，她們都願意過來試試，兩個人在我們院裏都幹好幾年了，人都不錯的，你考慮一下？”
    林蘭囁嚅著，“算了吧，我又不是真的癱瘓了，還要兩個人照顧，你掙錢也不容易。我姐也不是故意的，最近小敏小產，家裏事多，等過了這陣就好了......再說你剛才不是也說她了嗎，她應該不會了吧。”
    林紅待妹妹沒有當初的耐心周到，林蘭也早有不滿，尤其有陳大姐珠玉在前，說不後悔那是假的。
    但她不能說，說了就是承認她錯了，是她當初一意孤行換走陳大姐的。
    不過更主要的，林紅是她的親人，她身邊唯一的親人。就算她強勢，對她也不夠用心，但有這麼個人在，她在心理上就沒那麼孤單，在慕辰麵前也有了倚仗。
    即使慕辰從沒說過一句嫌她麻煩的話，從沒說過一句給她花了多少錢的話。就是他為了照顧她從大城市的大醫院裏辭職，在她麵前也從沒有過一句抱怨。
    但越是如此，她在他麵前越抬不起頭。
    慕辰用梳子給她按摩著頭皮，“她哪能沒事，誰家的事也沒她的多，這次是侄媳婦小產，上次是侄子回老家，再上次是小寶過敏，哪個月沒事？”
    慕辰淡淡地，沒有絲毫情緒的說著，“林姨，你的身體要出去曬太陽，要按摩，要活動，她有好好照顧你嗎？她沒有好好照顧你，那行，我再請個護工回來照顧你總行了吧？她還把人欺負走，你還幫著她，不受罪嗎？林姨，我不怕花錢，我隻想讓你好起來。”
    林蘭……
    每次說到這裏，林蘭都是沉默。
    慕辰從一開始的著急上火，百般猜測、求證她的想法，到後來徹底失望，放棄溝通的念頭。
    他現在說的，也不過是例行日常勸說而己，不指望她有改變，隻是盡自己的本份，讓自己不會遺憾後悔罷了。
    然而終究還是抵不過自己的責任心，慕辰頓了下，還是開口勸著，“大姨一個月工資兩千五，不到兩年漲了七百，不低了吧？以前陳大姐在時，生活費我每月給她一千五就什麼都夠了。”
    說到這裏頭發已經盤了起來，慕辰最後給她別上發卡，“現在肉都是我買，費都是我交，光買點菜我給兩千都不夠。她還有房租收入，可你看看張強上次來穿得啥？孩子上學都是助學貸款，生活費都是自已打工掙的，那還她親兒子呢，她都不知道心疼。”
    林蘭，“......”
    “你的錢她也不還了吧？林姨，你多為自己考慮考慮，不用操心大姨，她條件好著呢......”
    這一次，沒等慕辰把話說完，林蘭就激動地抬起頭，“小辰，你不要這樣說她！她對張強那樣，是生氣當初張強幫張傑不幫她這個親媽，她那是在置氣呢，她怎麼會不心疼自已的兒子？
    慕辰暗罵自己嘴太長，林紅就是林蘭的雷，完全不能說，一說就炸。
    林蘭很篤定的強調，“至於我的錢，她說了等小勇結婚或者找工作用錢的時候她就還，她沒有賴賬的意思！”
    慕辰......
    林蘭開始抹起眼淚，“再怎麼說她也是我姐姐，我媽走的早，我們姐幾個就是我姐帶大的，她現在有困難，我看著也是難過，再說她在這，也能和我說說話，就是小寶，也很可愛的，我知道都是我這身體拖累你，拖累小勇了......”
    慕辰......
    林蘭嗚咽著，“我知道我花你的錢太多了，我也不用你管我。你讓小勇回來，不是當兩年兵就可以複員嗎，他一走就是四年，我都成這樣了！讓他回來找工作，他是我兒子，他照顧我是應當應份的，嗚嗚......”
    慕辰看著抹眼淚的林蘭，閉了閉眼，又深呼吸幾下。
    “林姨，你不要這麼激動，小心血壓又高了。我沒別的意思，你要不嫌自己受罪，那就不找人了，讓大姨繼續待著吧。”
    看林蘭沒有停下的意思，慕辰正色道，“今天小勇就回來了，你不要再說這種話了。他才二十一歲，在部隊正有前途呢，你要他回來是打算把他毀了嗎？”
    林蘭抽咽著，沒有答話，慕辰此時不光心口疼，連頭也一抽一抽地疼起來。
    他放好梳子，走到廚房把雞撈進砂鍋，又把鋁鍋裏清亮的湯篦進砂鍋，用紗布包了一點花椒和小茴香扔進鍋裏，然後放進去兩顆大棗和一把洗淨剪去頭的黃花菜。
    黃花菜本來應該先泡泡，最後再放的，但他實在是累得不想在這兒待了。
    “林姨，我昨兒上了一夜班，先上去睡會，大姨馬上就來了，你讓她看著點砂鍋。”
    以慕辰的習慣是會隨手把不用的鍋碗洗幹淨，廚房收拾好的。但看一眼水池裏泡的髒碗筷，不管看過多少次，還是會讓他煩躁，於是把大鋁鍋也擺在上麵，洗手走了出去。
    看看林蘭情緒已趨平靜，也聽到了門鎖轉動聲，他穿上大衣，“林姨，我先上，小勇是下午4：25的火車，到時我去接他。”
    又看向林紅，“大姨，你先換一下床單被套，屋子打掃一下，砂鍋的火不要往大調，到一點鍾再關火。你們喝湯盛出來再放鹽，鍋裏不要加鹽，等我回來自己放。下午4點的時候把米飯燜上，三小碗米就行。菜等我接回小勇我再弄吧。”
    林紅剛被教訓過，沒說什麼點頭答應，慕辰出門上了樓。
    二樓和兩年前餘勇走時相比，並沒有什麼變化，新添的隻一把轉椅，一個可拉伸的懶人沙發和書櫃頂上的一盆綠蘿，枝枝蔓蔓，垂下半牆綠簾，給素淨的屋子添了幾分生氣。
    相對的餐廳的半間，沒擺餐桌，隻進門那裏一個三門鞋櫃，整個屋子顯得非常空曠。
    慕辰平時吃飯多是在醫院食堂，或者自己在樓上做，而不是和這兩姐妹一起吃。
    一方麵他不是每天都上正常班，錯過飯口了給別人添麻煩。另一方麵是他嫌林紅邋遢，手藝又很一般。
    不過休息日他都會在一樓上灶，給林蘭煲點湯，做點有營養的菜，加之平時對林紅的用鹽用醬他都有限製，這一年多吃的基本還算是健康。
    走到廚房，關掉水籠頭，雖然還遠沒泡好，他還是把兩個牛腱放進大肚砂鍋。
    水加滿，點火，準備去浮沫。手裏也沒閑著，打開一塊紗布在裏麵放入八角，花椒，小茴香，草果，肉扣，白扣，桂皮，陳皮，白芷，茶葉，林林總總一小堆，然後紮緊做成一個調味包。
    再把薑切片，蔥打結，幹朝天椒洗一把。都準備好後，看水還沒開，又把牛腩衝洗幹淨切小塊放進冰箱。
    這時浮沫也出來了，慕辰一邊翻動肉塊，細細地打著沫子，一邊抽空把櫥櫃麵板和水池擦洗幹淨。
    浮沫清理掉之後，慕辰在鍋裏加了老抽，生抽，冰糖，再把剛準備好的調味包和薑蔥辣椒香葉放了進去。蓋上鍋蓋，火調小。
    看眼時間已經快十一點了，他走出廚房，打開早就停止的洗衣機，拿出外套和牛仔褲，抻了抻搭上衣架。
    簡單衝了個澡，頭都沒洗就上了床，反正下午弄菜還得一身味，而他也累的夠嗆。把鬧鍾定在三點二十，腦子放空，很快睡了過去。
    三點二十鬧鍾響起，慕辰伸手按掉，人又在床上緩了下神才慢慢下床。每次剛剛醒過來總會感到心跳很快，睡眠不足時還會發悶。
    他知道自己這心累不得急不得，但現在也沒什麼好辦法。
    下床先去看砂鍋，用筷子戳了下牛腱，已經鹵好，關火。再看湯汁收得隻剩一層底了，就把牛腱翻麵，把剛才在湯汁外的那部分泡到汁子裏，蓋上蓋。
    穿衣下樓，樓下已經打掃過，林紅和林蘭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慕辰和林蘭打過招呼，又進廚房，看看還算整齊，就出來對林蘭說，“林姨，我這會去接小勇。大姨，你待會再扶林姨走走，然後按摩半小時。噢，對了，給小勇準備雙幹淨的拖鞋，要棉的。”
    林紅答應著，“嗯，家裏沒棉拖鞋了，我一會出去買一雙。”
    慕辰淡淡的，“買兩雙吧，我這雙也髒的不成，待會就扔了吧。”
    林紅有些訕訕，但忍著沒說什麼，慕辰也沒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