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歡回府後，雙目通紅，此行他一人前去，回來後還未取下鬥笠，便將梁玉的靈位從房中扔了出去，“寄靈、安魂，可配？”
    郭平忙將靈位如寶貝一般拾了起來，用袖子仔細擦拭著，“玉玉玉公子，不可摔。”
    李晗讓薛秋安慰生氣的郭平，自己進屋見齊歡，“王爺何故如此？”
    “你知曉？”齊歡此次當真怒意難平，對李晗吼道，“世間凡與他有關之事，總是天下皆知，而本王一人被蒙在鼓裏。你一早便知曉此事，才會聽他之命來接我的，不是嗎？”
    李晗關上門，“王爺指何事？”
    “他如今娶妻納妾，好不自在！”齊歡見他並非假裝驚訝，便問道，“你莫非不知？”
    “王爺，您所說之人可是玉姑娘？他還活著？”
    齊歡冷笑了一聲，“原來你也不知，不愧為謀士。請虯仙人替我治腿，不過是因帝台之事心中有愧。願與我一道運糧赴死，也不過想借此時機逃離。難怪早有準備，讓商隊運糧，讓你們先發製人劫走了我。之後佯裝已死在芸紋城，不過為了歸隱山林，逍遙快活。如今遂了願，往事於他而言，便輕賤至此！”
    李晗不信，“玉姑娘不會如此。”
    從前不會，可從玉明城的身不由己，到安城遇險，芸紋遇害，他或許真的倦了。齊歡冷靜下來，打開門看見郭平懷中抱著靈位，用鬥笠遮住自己微紅的雙眸，“便當已死了，也好。小玉啊！我放過你。”
    “大哥哥。”薛秋跟了上來。
    “何事？”
    “這幾日，腿傷如何？”
    “無恙。”
    薛秋有些生氣地說道：“大哥哥，男兒有淚不輕彈，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你從未因傷痛落淚，卻因他……你便視他如此之重？”
    “與你無關。”
    齊歡關上房門，所謂身葬魂歸，不過是困住了他一人吧！
    接連幾日的淒風冷雨，帝台山中大霧彌漫。待雨停後，秋高氣爽，正是秋獵的好時節，今年圍獵，無需比試。
    帝台行宮內的琴和塤還在，齊言進言讓齊歡彈奏，好看看若是梁玉不在，他可能再以音造境。
    “不過記憶盡失，這琴技總歸還是未曾忘卻的。”
    齊朔說道：“歡兒，試試，若是不可，也隻當助興。”
    若是再彈那日的曲子，定會露出破綻，齊歡便彈了一曲《高山流水》，雖是動聽，終歸未曾出現任何造境。當日出現眾人出現那等場景，齊歡並未見到他們口中的龍虎，不過見他們聽得入神，見他們驚訝不已的神情，想必是小玉……梁玉動了手腳，又何必去想呢？
    曲畢，齊朔臉上略顯失望之色，“琴技確實不如往日，往後需精進些。”
    “是。”齊歡行禮後回到座位上。
    夜裏披衣在行宮中賞月，薛秋跟著他，有位老婆婆走了過來，向齊歡行禮。
    “王爺腿傷痊愈，當真可喜。”
    “無需多禮。”齊歡說道。
    月光下，她梳著銀發髻，並不顯老態，指著薛秋說道：“是玉公子吧？”
    薛秋忙搖頭，“不是，是阿秋。”
    那老婦露出一絲驚訝之色，而後笑著說道：“是老身老糊塗了，當年玉公子啊，便是如你一般年紀！如今五年未見，當是變了樣了。”
    “您……”齊歡頓住了，當年在帝台行宮養傷，這老婦人見過他又有何稀奇，又有何好問呢？
    老婦未見故人，心中有些遺憾，輕歎了口氣，“當年啦！王爺受傷，他親自侍疾之時，便整日在王爺身旁呆著。老身記得，有一日王爺病中哭了半宿，又服不下藥。那夜天寒地凍，也是老身初次見到玉公子，想來他實在沒法子了，衣著單薄地在佛堂之中一遍遍拜著，嘴裏念著未已。翌日老身便聽聞王爺不再哭鬧了，待老身去佛堂，玉公子已走了。他所拜的那個地方，還是溫熱的，想來當是拜了一夜吧！未曾想，玉公子未與王爺一同回來。”
    齊歡聽後，想起他剛蘇醒，便聽見梁玉說的那句齊朔調他去兵部，當時他未曾想過，梁玉竟……那日他醒後見到的那一笑，難道並非是因他去兵部任職嗎？
    “何必呢？”他苦笑了一聲，“盡早還了恩，了了願，便可問心無愧了吧！”
    回去的路上，薛秋一直想著方才之事，這等情，到底是什麼情呢？
    “跟來作甚？”
    想著竟跟齊歡到了他所居的殿內，薛秋索性說道：“大哥哥，捂腿。”
    “你怎不厭煩？”
    “我知你緣何能為他落淚，他能做到如此，我便更不可懈怠。”薛秋跑了進去，脫了靴子，躺到他榻上。
    “你……”齊歡想趕他走，但想著他定是不想與其他隨從擠在一屋，便讓他留下，命人另送了棉衾。
    

    作者閑話：

    風好大，我又在哭。是的，我之前埋了很多伏筆，還有，每一個都是一把刀。在重逢前虐作者自己八百遍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