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王府動土需報稟，不知以何由？”
    梁玉驚訝的，倒並非齊歡說出此話，而是管家竟準備照辦。
    “說我瘋了便是。”
    ……
    賈伯竟如此淡定，“不知拆何處的？”
    “能拆便拆。”
    梁玉問他，“王爺可是想在王府中築這六尺之牆？”
    “正是。”
    賈伯說道：“府中庫房銀兩，恐怕不夠。”
    “那讓當鋪的夥計到府上來，能當的都當了。”
    “莫非王爺拆牆，隻為示於眾人？”賈伯問他。
    梁玉見齊歡頗為得意地點了點頭，“況且本王王府的磚，和城牆所用的磚質量相當，正好用上。”
    “王爺，其實也可不必如此。”梁玉說道，“興許確實僅是屬下的猜測，那龐婓並無這本事。”
    “那也需一試，若是果真如此，釀成大禍，豈還了得？”齊歡笑著說道，“你權當本王憂國憂民罷了！”
    梁玉或許知曉，這是齊歡想幫他而尋的由頭。但他不知齊歡如此荒謬的做法，是他如今唯一可想到的法子，也是他不想讓梁玉去求齊言的法子。他知道，梁玉權衡利弊，定會不惜冒險也要一試，可他不願。
    二皇子齊楓從封地趕到都城，這才剛進都城，便聽見百姓在議論。這五弟不愧是名氣頗大，他身旁的蕭夕隻是搖頭。
    “這五王爺也不知是發了什麼瘋，命人把府上的牆拆了。”
    “是啊！這幾日召美人在府上尋歡作樂，多少人看著，竟不害臊。”
    此時有個牽著騾子的小商販說道：“這還不是最絕的，你們可知他在府上作甚？”
    “做什麼？”
    “修個六尺城牆呢！”
    “啊？此人莫不是真瘋了？”
    酒樓的老板娘側倚在門邊，“我還聽說，他限十日內按他所給的圖紙造出，且府上庫銀都用上了，雇了十個都城的能工巧匠。”
    店小二將毛巾搭在肩上，“據說乃是仿安城部分城牆所建，磚自外牆泥自內塘。”
    “也不知這瘋子到底要做什麼。”
    蕭夕見齊楓麵色凝重地快步離開，隻得跟了上去。
    過了三日，齊楓向齊朔稟明完封地之事後，便請命去看望齊歡。畢竟皇子之中，隻有他一人早早地便去了封地，未曾留在都城。而兄弟之中，他最疼齊歡。
    齊朔早已聽聞齊歡最近的“壯舉”，對這廢物兒子當真毫無辦法，隻交代讓他好生治治這逆子的瘋病。
    齊楓命護衛打開門，而後有些生氣地快步走了進去，可沒想因走得太快，進門後還未聽到那護衛的提醒，他便一腳踏空，蕭夕更是來不及拉住他，眼睜睜看著他跌入了那泥坑之中。
    齊歡摟著美人前去看進度，如今已建好，齊歡拍掌叫好，笑著說道：“小玉辛苦。”
    梁玉瞟了他一眼，那懷中美人嬌羞地靠在他懷中，“王爺可是不放心？”
    “那倒不是。”齊歡說道，“我是怕你累著。”
    梁玉聽見齊歡親了那美人一口，無奈地說道：“此地泥濘，屬下在此看著便是。王爺還是盡早離去，免得髒了您懷中美人的繡履。”
    “小玉你……可是吃醋了？”
    梁玉臉頰氣得微紅，未曾理他。
    “王爺，不好了。”
    齊歡還未問個明白，被此人匆匆忙忙地打斷，意甚慍怒，“何事？”
    “二皇子……二皇子來了。”那人氣喘籲籲地說道。
    齊歡鬆開美人道：“二哥來此也並非第一次，況且來看望本王又有何不好的，至於如此驚慌？”
    “不是，二皇子不知府上情況，掉入了泥坑之中。”
    “啊？”
    齊歡聽後覺得後脊發涼，齊楓何許人也？雅致公子，冷豔王爺，嚴厲二哥……
    “還不速去救上來。”
    齊歡剛走沒幾步，又有一人匆忙來報，不等他開口，齊歡問道：“可是二哥救上來了？”
    那人平複呼吸，搖了搖頭，“是大皇子和您請的工部的大人們……亦不慎落入坑中。”
    尤其是那脾氣暴躁的工部侍郎羅大人，方才還笑李大人身上盡是泥，可不曾想沒走兩步自己也跌了進去，此時正一路厲聲嗬斥。
    齊歡為了不讓人知曉，刻意交代這些坑需在其上鋪草席而後用土蓋之。有的坑周圍的石板皆沒了，看不出有何差別，躲都來不及。梁玉交代過，讓他在其邊上撒上石灰，可齊歡不願。
    “地形圖呢？可有給他們？”
    “給了。”那仆人有些為難地說道，“但王爺您所繪的，旁人看不懂。”
    齊歡無奈地歎了口氣，誰知一回頭，不見那美人，“美人呢？”聽見身後有女子叫喊聲，忙叫仆人將其救上來。
    而再回頭，隻見齊裕齊楓和諸位大臣身上多少為汙泥所染，此時彼此攙扶著，蕭夕在前，小心翼翼地用劍試探後是嚴實的土壤，他們方才跟上。
    “哈哈哈哈，四下再無坑，諸位安心來便是。”
    話音剛落，羅大人再次掉入坑中。
    梁玉發現來此的大人們與自己所想頗為不同，有的揉著腰有的捏著胳膊，有的身上皆是泥土，倒是各個臉色極差，便知定是齊歡做的好事。那美人發髻歪了，哭哭啼啼地靠在齊歡肩上，看起來楚楚可憐。
    “今日五王爺托大皇子請我們來，名為赴宴，實為捉弄，不知是何居心？”羅大人的胡須都被他的鼻息拂了起來。
    齊歡將那圖紙遞給他們，“各位大人且過目，這圖紙可與龐婓圖完全一致，不過是將三丈多的高牆縮至六尺。”
    經過仔細查看，確實如此。李大人問：“王爺可是當真在耍我們？此牆縱使一樣，又能如何？”
    “敢問先生，此牆可果真與城牆一般堅不可摧？”齊歡問身旁的工匠。
    那人點頭，“是。”
    齊歡看向梁玉，梁玉朝他點了點頭，“大人且看。”
    他命請來的兩個力氣頗大的壯士用巨石用力砸向那城牆。
    六尺牆毫無反應。
    砸了數十下，均無反應。
    “哼！”工部尚書笑著說道，“故弄玄虛，倒是博眾人一笑了。”
    “是啊！王爺如此興師動眾，可是指望僅憑砸幾下，就能讓這堅固的城牆毀於一旦？”
    “還是王爺太高看那龐婓了？”
    “是嗎？”
    齊歡命工匠檢查是否受損，工匠答道：“回王爺，並無損毀。”
    “哈哈哈哈……”
    一片大笑聲中，齊歡命人拿來弓箭，他看了一眼此時低著頭的梁玉，對他說道：“小玉，看我。”
    梁玉抬頭便看見齊歡拉弓射箭的樣子，成敗在此一舉，他心中隱有些不安。齊歡為了此事，勞神費力，僅是因為自己的推測。他如此相信自己，僅因視作知己。
    齊歡向做了標記的牆磚射箭，他平日裏看著非常弱，可此時看起來英姿颯爽，頗為俊朗。
    這磚果真是質量上乘，箭彈落在地，可牆仍舊毫無反應。
    “今日還是算了吧！這宴恐怕我等等不了了。”
    ”是啊！王爺，我看還是算了吧！不如幾位皇子好好聚一聚，我等先回府了。“
    ”慢著！“齊歡握緊手中的弓，對他們說道，“還沒完呢！”
    他示意種人後退。
    勝負在此一舉，箭離弦身，朝最後一處飛去後，齊歡感覺自己方才用盡了所有力氣，此時背上一層冷汗，握著弓的手還有些微微發抖。
    他不怕外人嘲諷，畢竟他聽慣了。他隻是怕梁玉因此自疚，往後他哪怕說千萬句不在意，梁玉也不會再開口了。他散盡家財，不是為了讓梁玉因此心有負累，他隻是讓他知曉，他對他的信任，值得他所做的一切。即使錯了，他也無悔。可他看見梁玉的神情，他知，他仍不明白。
    

    作者閑話：

    為了知己，舍萬博一，終是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