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煊赫半晌沒能說出話來，不是震驚，而是安太煥這話說得太直接了，他根本不知道咋接才能讓自己在不露尷尬的同時還能保持炫酷的霸氣。
    倆人四目相對得有兩分多鍾，敲門聲終於打破了死寂的氣氛。
    “楚警官，你的飯菜到了。”
    “來了。”
    楚煊赫心裏暗自鬆了口氣，起身去門口把飯菜提了回來，放到桌上，“吃吧，邊吃邊聊。”
    有吃飯打掩護，楚煊赫倒是自在了些。
    “不管是男的還是女的，都得出來給你作證啊。”
    安太煥盯著麵前的人吃著，心情特好，“警官，你就是懷疑我偷狗而已，關我談戀愛什麼事兒，要電話這有點說不過去吧。”
    楚煊赫夾了一塊排骨啃著，“我不說了麼，群眾舉報，你們店存在非法運輸、販賣動物的行為，沒人證明你的時間都花在哪兒了，那怎麼能洗清你的冤屈呢，是吧。”
    “假設，我真有這些行為，也不歸你治安管吧？”
    楚煊赫頓了一下，隨即揚起了燦爛的笑容。他將手裏的骨頭叮當一下丟在桌上，問：“你怎麼知道我是治安的？我記得你沒有看過我的證件吧！”
    安太煥眉頭動了動，額……太放鬆，說禿嚕嘴了……
    楚煊赫沒放過安太煥那點細微的表情變化，蹭地站了起來，雙手撐著身體，臉探到安太煥鼻尖底下，吊高的眼尾閃著星光，“我就感覺有哪兒不對勁兒，你這一說我才想起來了。我去店裏的時候，你第一眼看見我那眼神和表情，根本不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你早就盯上我了吧！”
    湊得太近了！安太煥眸子沉了顏色，楚煊赫說的什麼他都沒聽進去，滿眼滿心隻有那雙狐狸般的眼睛，狡黠的目光帶著鉤子刮在他心上，百爪撓心的感覺……
    啵~
    楚煊赫石化了！
    安太煥也愣了，嗯？我怎麼就親上去了？
    “啊啊啊啊！”楚煊赫捂住自個兒的眼皮閃到牆角狂叫：“你他媽有病啊！敢性騷擾警察！”
    安太煥摳摳臉頰，平生第一次尷尬地將目光看向一邊，小聲道：“誰讓你靠這麼近，條件反射就……”
    楚煊赫拉著衣袖使勁兒地擦眼皮，操！草草草草！
    “你！……”他指著安太煥叫了一個字就什麼也說不出來了，給氣的！幹脆衝到桌子前，拉開抽屜把指紋器甩了出來，“過來查指紋！”
    老子跟你這流氓說個屁，指紋輸進去在內部係統裏一查，你他媽在全國哪個旮旯角溜達過老子都能調出監控來！
    “不行。”安太煥直接拒絕。
    楚煊赫嘴唇發顫，“老子打死你信不信！”
    嘴唇上沾著排骨的油，此刻又因為激動而充血發紅，還在微微顫抖，這讓安太煥想不往那兒注意都難。
    撞上安太煥的目光，楚煊赫一個激靈從腳底板震到天靈蓋，抬手蓋住自個兒的嘴就是一頓狂搓，這一搓更好，立馬就腫了，腫得安太煥那眼神兒都亮了。
    我日！
    楚煊赫在心裏把這整個屋的桌椅板凳全掀了，提著安太煥咣咣咣一頓揍！
    但秉著最後一點警察的基本素養，他深一口氣，咬牙道：“過-來-按-指-紋！”
    安太煥無奈道：“真不行。”
    黑雲雷電快速地在楚煊赫頭頂聚集，兩秒成形，下一秒轟隆一個炸雷，楚煊赫抬手把邊兒上的攝像機關了。
    拳頭一握，五根手指頭整齊的哢噠一響……老子揍死你！
    “等等，”安太煥說：“我打個電話。”
    楚煊赫很想說，不用留遺言了，可警察的身份擺著，他不能拒絕。
    “行，你打！”
    審訊室裏沒有座機，楚煊赫把自己的手機丟給了安太煥，一雙眼睛警惕地盯著他，看他準備再鬧什麼幺蛾子。
    事情到了這一步，安太煥覺得如果再不擺明身份，就算今天從這屋順利出去了也沒用，就楚煊赫的性子，肯定會天天查他，這反倒會壞事，而且……調查陳浩的內線，他需要有人搭把手，楚煊赫就是再好不過的人選。
    私下聯絡的那個號碼，對方看見不是他的號是不會接的，於是他轉而打了另外一個公開的聯係電話。
    剛摁了八個數字，手機通訊錄就自動搜索到了這號。都是一個係統裏的，有聯係方式並不稀奇，楚煊赫存的備注是楚政委，這也不稀奇，可一接電話，對麵那道熟悉的聲音開口就喊了一聲“兒子”，這他媽就稀奇了！
    安太煥拿著電話愣了好幾秒，粗糙的視線在楚煊赫臉上剮蹭了一遍又一遍，特別不理解，就楚永平長的那熊樣兒，是怎麼生出楚煊赫這麼如花似玉的兒子的！
    楚煊赫被盯得發毛，怒吼道：“你打你的電話，看著我幹什麼！”
    安太煥視線沒斷，失去的語言能力倒是及時找了回來，對著電話說：“你現在來武裝部一趟，你親兒子把我抓了！”
    楚煊赫，倆眼睜圓，什麼？！
    楚永平趕到武裝部的時候，楚煊赫已經傻了，安太煥給他的信息量太大，腦子卡機了。
    楚永平把審訊室的門一關，也沒看自個兒的親兒子一眼，徑直就走到了安太煥麵前，熊臂緊緊地將人抱住，老眼裏幾乎是閃著淚光地說：“幾年了？得有兩年了吧，咱爺倆終於又見了！”
    說完還又把手臂緊了緊。
    安太煥被勒得直皺眉頭，忍著不耐煩拍了拍楚永平的後背，“平叔，我好著呢。”
    楚永平鬆開手，後退一步，把安太煥上下打量了幾遍，感歎道：“比上回見又壯了點，好，好，好。”
    楚煊赫看著麵前“吾兒終於沙場而歸”般父慈子孝的畫麵，繼續傻愣。
    楚永平對著安太煥又說了一大堆感人肺腑之言後，這才扭頭看了眼已然化成傻鳥的親兒子。
    “你都跟他說了？”楚永平問安太煥。
    安太煥點頭，“再不說他就要揍我了。”
    楚煊赫瞪向安太煥，你麻痹幾歲了，還告狀！
    楚永平拉了把椅子坐下，“現在情況如何，對你的調查會不會有影響？”
    安太煥淡淡道：“不會，煊赫很敏銳，沒有把我帶局子裏去，不然還真有點麻煩。”
    楚煊赫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你他媽煊赫煊赫的叫誰呢，跟你很熟啊！
    楚永平看向楚煊赫，“今天的事情，你知道該怎麼處理，以後就當什麼都不知道，明白了嗎。”
    楚煊赫剛要張嘴，安太煥就說：“恐怕他不能裝不知道。”
    楚永平和楚煊赫齊齊地看著他。Why？
    安太煥說：“煊赫他也在查陳浩，如果不是這樣，他也不會發現我。現在陳浩的內線始終沒有摸清，煊赫在治安，正好能跟我裏應外合，畢竟平叔你的身份很多時候都不方便插手。”
    楚煊赫內心糾結掙紮，他是想查陳浩，可他一萬個一百萬個一億個不想跟這流氓扯上關係！
    “我不要！”
    “好，就這樣！”
    楚永平虎目契在楚煊赫臉上，“你有什麼資格拒絕，幹啥啥不行，最近捅了多少簍子，還不幹點正事！”
    還不是怨這流氓！
    楚煊赫冷眼飛刀射向安太煥，正好看見那流氓一臉悲憫之意地瞅著他，差點脫了鞋砸過去。
    媽的，老子不需要你的同情！
    “行了，就這麼決定了，這是命令。”
    楚煊赫磨牙，萬般不願也隻能認命。
    安太煥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又說：“平叔，治安這次行動之後，陳浩的速度放慢了，也藏得更嚴實了，肯定得拉長戰線，為了方便監視，我能不能跟你申請租一套公安小區的房。”
    公安小區的房子是不能對外租賃的，這事兒隻能靠楚永平解決。
    想了一陣兒，楚永平說：“要是以別人的名去租房，反而牽扯更多的人進來，太危險，這樣吧，你幹脆搬去跟赫赫一塊兒住。”
    “什麼？！！！”楚煊赫跳了起來，“爸，老子才不跟他住一塊兒呢！”
    楚永平喝道：“你跟誰老子老子的呢！”
    楚煊赫忍下一口氣，換了個方式說：“他現在都打入內部了，一旦被陳浩發現他跟我一個警察住在一起，能不起疑心麼！？”
    這話說得有理，楚永平看向安太煥。
    安太煥似乎早有準備，張口就說：“這樣效果其實更好。陳浩是個賭徒，尋求的是個刺激，如果讓他發現我跟警察住一塊，他隻會興趣更大。我他已經查過了，那他再查就會去查煊赫，煊赫是警察，他想查，隻能用他的內線去查。這個方法雖然險，但是就目前這個僵持的局麵，說不定就是個突破口。”
    楚煊赫強烈反對，“這太冒險了，簡直是異想天開，萬一他不賭呢，萬一他沒興趣呢，這麼多年他一根尾巴都沒露，你就想這麼簡單！”
    楚永平沒說話，拿出煙來，點了一根，待煙燒完的那一刻，他拍案決定，“就按小安說的試試。”
    楚煊赫暴跳，“爸，這丫就是一變態，他喜歡男人，你把我往火坑裏推啊！”
    “咳咳咳……”楚永平嗆了口水，震驚地看向安太煥。
    安太煥疑惑地看向楚煊赫，“喜歡男人就是變態？你不是也喜歡男人？”
    “咳咳咳咳……”楚永平咳得更厲害了。
    楚煊赫炸毛，“老子什麼時候喜歡男人了！”
    “你不說你是受麼？”
    “噗咳咳咳咳……”楚永平差點一口老血咳出來。
    “我那是說急了！”楚煊赫臉色爆紅。
    這話有點越描越黑的意思，楚永平老心髒有點承受不住，趕緊打住，“行行行，你倆胡扯些什麼呢，這事兒就這麼定了！”
    我操！你他媽是我親爹麼，老子能認你果然是天下第一孝子！
    楚永平看著倆針鋒相對的倆孩子，帶著緩和氣氛地語氣說：“哎呀，行了，不就住一間房麼，又不是讓你倆睡一張床，說來，你倆也是挺有緣的。赫赫，小安這名字不還是你給取的麼。”
    “……”
    安太煥沉了臉，“什麼？”
    “你現在這名兒可是赫赫取的。”楚永平自認和諧的笑道。
    楚煊赫僵了，深藏的記憶突然被喚醒了。
    兩年前的一個晚上，楚永平在飯桌上突然說要給一個男孩兒取一個帥氣的名字，問他該取什麼好。那段時間他正對足球運動員金太煥著迷，隨口就給楚永平說：“叫太煥唄。”
    叫太煥唄……太煥唄……太煥……怪不得他一聽見這名字就覺得耳熟。
    楚煊赫機械地轉頭看向安太煥，安太煥正冷冷地看著他，那表情……別提多精彩了。
    一陣陰風襲來，他腦子響起他親娘的聲音。
    因果有報，諸惡莫做！你就少造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