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喧囂的城市，一直開到城郊的一家家庭農場外，車停了。
    安太煥從車上下來，濃重的騷臭異味便嗆入了呼吸道。農場大門緊閉，門口兩側安了四個攝像頭。
    被鬥牛咬了的男人提著狗籠子走到門前敲了敲，不一會兒，一個同樣熊型身材男人來開了門。
    “大哥，你們回來啦，事兒搞定了？”
    大哥斜了安太煥一眼，抬手便將嘶嘶叫的鬥牛連狗帶籠子摔進門裏。
    “操他媽的，這B狗，把老子都咬了！”
    一行人進門，安太煥也被推進門裏，大門哐當一下在他身後就上了鎖。
    整個農場不見一隻雞鴨鵝，挖的魚塘也幹了，隻剩下一個大坑，坑後就是水泥建的一排平房，異味從那兒源源不斷的飄出來。
    “二哥，三弟，這人誰啊？”來開門的男人打量著安太煥，小聲問。
    安太煥側目看向那人，深感疑惑。大哥，二哥，三弟？你誰啊？二點五哥？
    二哥就是那耍刀的，對安太煥自帶挑釁的眼神兒估計是習慣了，無所謂地回道：“他就是浩哥提的那人。”
    開門的恍然大悟，表情一下就變凶惡了，目光一轉，看向他大哥，“大哥，怎麼整？”
    大哥麵目猙獰，朝安太煥問：“我再問你最後一遍，這狗治了多少錢？”
    安太煥還是那句話，“賬單你看了呀。”
    大哥的眼珠子差點沒氣得滾出來，見過不識像的，沒見過這麼眼瞎的，都拉到私人地盤上來了，還這麼橫！
    “成。”大哥隨手就抓了一根鐵棍。
    這棍子明顯就是打狗用的，棍長兩米多，一端還帶著個鐵圈，圈邊兒盡是被牙啃過的深淺坑凹。
    “等等。”老二眼珠子滴溜一轉，湊到大哥身邊，小聲道：“哥，我看這小子腦筋不太正常，咱們就是打死他，我估計他也不會鬆口。浩哥無非就是想收拾這小子一頓，要不這樣，咱們不是還有幾隻病狗沒處理掉麼，咱們讓他全買了！”
    安太煥對狗的感情，這幾個倒是都瞧得明明白白的。大哥想了想，也是，打一頓對他們有什麼好處？白費力氣！狗賣了，往高了出價能掙兩萬，到時候給陳浩一萬塊錢交差，剩下的錢還能幾個人平分。
    大哥點了頭。
    於是老二便走到安太煥麵前，態度特親，“兄弟，剛才在車上我就說了，哥兒幾個也不是惡人，不過是受人之托。打你一頓我們真不願幹。你剛才不說你要買狗麼，我們這兒有幾條狗，有點病了，但能治好。可老板說太花錢，不讓治，讓我們拖去殺了，你說我們養了這麼久，好歹也是有點感情的，就這麼殺了，我們也不忍心呐，隻是我們幾個都是打工的，兜裏沒倆錢。我看你手頭還算寬裕，要不你把這幾條狗買了，幫它們治好病，這事兒就算完了，你看成嗎？”
    安太煥剛毅的臉沒什麼表情，眸子有些冷。沉默了一會兒，他說：“好，但是這隻鬥牛，我要一塊兒買走。”
    “可以啊，但一萬塊錢真不行，這狗手續都是全的，得三萬。”
    這說辭，明擺著是拿話噎人。
    安太煥沒說什麼，把鬥牛的籠子提到手裏，算是答應了。
    老二跟另外三人互換個眼神兒，藏不住的小激動。這敢情好啊，到時候給陳浩兩萬塊錢交差，剩下的全是他們哥四個的！
    水泥造的狗舍隻有前後四扇窗戶，根本不通風，裏頭的空氣極差。每條狗都黑不溜秋的，一看就從沒洗過澡。安太煥粗略數了數，這裏大大小小少說也有四五百條狗，全部擠壓在這兩百多平米的狗場裏。每個犬舍用鐵柵欄隔開，地上鋪的都是稻草，許多剛斷奶的小狗正在搶食一些動物內髒，母狗就趴在一邊兒。
    這種髒亂差的環境，養狗的成本幾乎為零，狗病了就殺，誰也不會心疼。
    老二把他領到一個最角落的犬舍裏，裏頭趴著四隻拉布拉多，瞧那個頭，也就幾個月大，毛色都差不了多少，看來是一胎生的。
    狗連眼皮都抬不起來了，趴那兒跟死了沒什麼兩樣。
    “就是這四隻，你別看有點髒，可都是純種狗，就得了點小病，一隻能賣上一萬多呢，我一隻給你算五千，你看成不成？”
    安太煥沉冷的目光在老二身上遊移，老二忽地背脊發涼，隻覺一條冰涼的蛇覆在他身上慢慢遊走，最後停在脖頸上，一圈圈纏住，勒緊，直至喘不過氣來。
    “成啊。”就在老二呼吸滯住的瞬間，安太煥突然沉聲甩出倆字，目光移向犬舍。
    纏在脖子上虛無的蛇登時消失，老二暗喘口氣，心裏發毛，他媽的，這傻逼不會有精神病吧，眼神兒怎麼那麼滲人！不行，得趕緊完事兒。
    “那我把狗給你裝籠子了，你帶著狗趕緊走，萬一一會兒浩哥來了看見你好端端的，咱們誰都跑不掉。”
    老大守著安太煥，其他三人開始把狗裝籠子。
    趁著這點功夫，安太煥問：“你們這狗場就沒性子烈點的狗？”
    “沒有。”老大一個停頓都沒有就把話甩了回來。
    回答得太快，反而說明了一切。
    誰都沒看清怎麼回事兒，安太煥手裏提的狗籠子突然就開了門。鬥牛犬縱身一躍便落到地上，四隻小腿兒撒開，嗷嗷叫喚，直奔廠房盡頭的藍皮鐵門。
    廠房裏幾乎都是母狗和小狗，為數不多的幾隻種狗也不過是性情溫順的寵物狗，鬥牛要幹架的叫聲一吼出來，廠房裏的狗是有一兩隻跟著叫了，但這根本掩蓋不住藍皮鐵門之後那狂躁如浪的犬吠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