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剛下過雨的清晨帶著絲絲涼意，青年身穿白背心，沙灘褲，時而摸摸剛剃好的寸頭，獨自坐在餐館門口有些心不在焉。
    白九想不明白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還是姥姥真的再給他托夢，連續三天都夢見姥姥拿著雞毛撣子追著他打，讓他繼續讀書，想來想去啞然失笑，總不能讓姥姥在那裏還為他擔心。
    他拿出手機，撥通張建國電話：“張叔，我是白九，一直沒去您那報道，現在還來得及嗎？”
    “沒事，帶著入學成績，開學叔給你安排。”
    張建國遲疑道：“九啊，別跟你舅媽他們置氣自己一個人生活怎麼行？”
    白九心裏嗤笑一聲，聲音無奈道：“叔，我家情況你也不是不了解，我何必天天讓人罵拖油瓶呢？”
    “讓你跟叔過你又不肯，脾氣跟你爸一樣倔，一會來叔家一趟。”
    “成。”
    白九剛放下電話“轟”的一聲，天空響了聲悶雷。
    壞了，衣服還在陽台，小跑往家裏趕，腿剛邁進樓門，樓後傳來一聲若有似無的哭聲，他歎口氣，彎腰在地上撿了塊不大不小的石頭繞到樓後，老舊樓的拐角處，一個年齡跟他差不多的小胖子，正堵著一個姑娘動手動腳，他墊墊手裏的石頭，走過去，在背後拍拍小胖子的肩膀輕笑道：“幹什麼呢？調戲人姑娘？”
    小胖子瞥白九一眼，這小身板還想多管閑事，嘖了一聲，理都沒理，繼續拿著手機跟姑娘要聯係方式。
    白九被他那態度直接氣樂了，笑出倆虎牙，繼續扒拉小胖子肩膀，漫不經心道：“現在起開，我不揍你。”
    小胖子自覺被挑釁，火氣上漲，放開堵著姑娘的手，轉身衝著白九揮拳頭。
    白九偏頭躲過，揮動手裏的磚頭，在他腰眼處狠狠一拍笑道：“舒坦不？”
    小胖子疼得牙咧嘴，也不管他手裏的磚頭，舉著拳頭亂揮一通。
    白九見他那不要命的架勢，還真拿他沒辦法，小胖子一看就是個學生，打得狠了肯定要招來家長，他又不想惹麻煩，實施以往老套路，故意在明麵上挨了幾拳，抬手握住小胖子的胳膊嬉皮笑臉道“stop！家長來了”
    小胖子緊張地四處看看，眼睛一亮，腰板都直了，老大來了！
    順著小胖子的目光看過去，白九瞬間哭笑不得本來一個小胖子，現在直接烏壓壓來了一群小胖子，他板起臉，眼神淩厲“呦，我表弟來了！”
    老大啥時候有個小白臉表哥？要是給老大表哥打了那還得了，瞬間變臉，露出一個討好的微笑。
    趁著他愣神，白九拉住小姑娘抬腿狂奔。
    小胖子笑臉還沒來得及收回去，眼前的人一溜煙不見了，氣得咬牙切齒“別讓我再看見你！”
    跑了一段白九彎腰捂著肚子喘氣，對姑娘擺擺手“回家吧。”
    小姑娘眼圈泛紅，抬手指著他嘴角“你這傷跟我去處理一下吧。”
    白九捂著跑岔氣的肚子站起身：“沒事。”說完不再理會身後的姑娘轉身就走，回到家收好陽台的衣服，對著鏡子打量臉上的傷，模樣挺慘，嘴角青紫一片，胳膊也青了一大塊，他抬手按按嘴角，不疼，就是看著嚴重，小時候跟孩子王打架被找家長從來都是別家孩子吃虧，他稍微磕碰點模樣就挺唬人，其實傷不重，想起兄弟遇事就說他是天生碰瓷兒的料，對著鏡子嘿嘿傻樂。
    “哈哈哈。”海綿寶寶魔性的笑聲在這安靜的空間裏有些刺耳。
    他接通電話：“蟹老板，怎麼有功夫來電了？”
    “來吃飯嗎？給您特意研究一款口味獨特的漢堡。”
    白九臉有些僵硬“饒了我成嗎？您把我越喂越瘦了知道麼？”
    魏城電話裏哈哈大笑，心裏卻擔心他，生怕他哪天得了抑鬱症，倆腿一蹬從樓頂跳下去：“過來吃飯？哥給你補補。”
    “您當我是孫悟空一個筋鬥雲十萬八千裏？”
    “別扯就一條街。”
    他可不想吃兄弟研究的漢堡，吃一回能拉一天，伸伸胳膊轉移話題：“我要開學了，要學習。”
    魏城在電話裏打趣道：“呦，重新做人了？新學期，哥給你包個紅包。”
    “紅包免了，明個兒見。”
    白九掛了電話躺床上，迷迷糊糊快睡著了，海綿寶寶又開始笑：“喂？”
    “帶上雨傘趕緊過來，你嬸子都做好飯等你了。”
    聽見張建國的聲音，白九一個鯽魚打挺坐起來：“十分鍾。”
    “咚咚”
    柳英霞聽見動靜，放下手裏的活，打開門見白九手裏拿著變形金剛，無奈道：“圓圓你就慣著他吧！”
    “打架了？”劉英霞注意到白九嘴角的青紫，取出醫藥箱關心道：“誰欺負你了？”
    “不小心磕了一下，嬸不用上藥。”白九說。
    “哥哥，我都想你啦。”
    白九彎腰抱起圈住他腿的小豆丁，拍拍他屁股打趣道：“哎呦，你又重了。”
    柳英霞也不管白九推脫，取出棉簽在他嘴角抹上藥膏“以後可別在慣著他了，現在見著你就想許願。”她板起臉訓斥小豆丁：“我說過沒有，不許偷偷對著哥哥說你想要什麼。”
    見小豆丁撇嘴就要哭，白九趕忙出聲解釋“嬸，上次團團沒找我許願，變形金剛是我順手買的。”
    張建國心情好，比平時多喝了點，酒勁上頭，看白九長得越來越像好友心下一酸：“你說老白要是看到團團比圓圓晚落地十來年說不定怎麼取笑我呢？”
    “老張！”柳英霞對著自家男人瞪眼：“你怎麼，哪壺不開提哪壺呢？”
    “沒事，嬸子這都多少年了。”兩歲白九爸媽就意外不在了，後來姥姥一人把他拉扯大，他對爸媽的印象還不如張建國深刻，小時候不懂事他還誤以為張建國就是他爸爸。
    酒盅的酒被張建國一飲而盡：“明天你去學校先熟悉環境，等開學叔通知你，軍訓你這身子也甭去了，低血糖在暈了。”
    “哥哥，我們去堆城堡吧。”小豆丁軟糯的聲音一響，餐桌上的氣氛瞬間好了許多。
    張建國看著白九，眼睛發酸，抽抽鼻子，劉英霞見他這模樣，心中連連歎氣，拍拍他手安慰道：“老白要是見著圓圓現在的模樣也該是放心的。”
    白九對小豆丁做事認真的態度自愧不如，堆一個城堡足足堆了兩個點，還嫌棄堆得不夠形象，他腿都坐麻了忍不住道：“團團哥該回家了，下次再陪你堆。”
    “好，路上小心。”小豆丁說得一板一眼，手裏還在搗鼓積木，也不忘記許願一事小聲道：“哥哥，我下次想要新積木。”想想又起身拿起小豬晃晃放到白九手裏，頗為得意地挺起胸膛“送你的禮物。”
    小豆丁的舉動把白九暖的心間兒一顫，抬手摸摸他的頭：“你先替哥保管，哥下次拿。”
    “叔，我先回去了。”白九見張建國起身忙擺手“不用送。”
    回到家，白九跟魏城瞎坎一通，迷迷糊糊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睡著了，一覺到天亮，姥姥也沒再拿著雞毛撣子追著他打，揉揉眼睛，打開手機瞥一眼時間，收拾好，走到門口剛把鞋提上“操”掉底了？
    得，三十五的小白鞋還真是物美價廉，他在路邊小吃車上買了張高配煎餅果子，邊吃邊往學校走。
    “幹什麼的？”保安攔住白九：“有校牌嗎？”
    “提前熟悉學校環境，您可以給張建國主任打個電話問問，我叫白九。”白九乖巧笑笑。
    保安打量眼前的青年，寸頭，白襯衫，牛仔褲，白白淨淨的，就是那嘴角的青紫看起來有點滑稽，他拉開學校大門：“進去吧，兩點之前出來。”
    白九乖巧點頭，進了學校四處瞎轉悠，路過操場看見一群哥們正在打籃球，走過去打算看看熱鬧。
    小胖子正打的起興，往旁邊一瞥，見到白九心中大喜。
    正愁找不著你小子，你就自動送上門了，球也不打了，指著白九：“老大！昨天就是這小子，壞了你跟許楠的好事，說是你表哥！”
    白九有些輕微近視，還沒注意到情況不對，離得近了眯眼一看：“。。。。。。”不是仇家不聚頭？操，轉身撒腿就跑。
    小胖子身寬體重，架不住他跑的快，扯住白九襯衫：“去哪啊？今個兒手裏怎麼沒拎塊磚頭？”笑的一臉欠揍。
    被追上白九也不怵，眼睛四處打量周圍，打算看看能不能來個出其不意的跑路，路沒見著，籃球場還有六七個同夥，要是打起來不是單方麵被群毆嗎？
    “我什麼時候有你這個表哥了？”小胖子口中的老大上前一步，笑的不懷好意。
    “這不是您跟我表弟長得太像嗎？都能有個一百八。”白九後退一步笑出倆虎牙；“我的意思是你倆一樣英俊。”
    小胖子看出白九準備跑路，也不跟他糾纏舉著拳頭就往上衝。
    白九沒注意，結結實實挨了一拳，靈活繞到小胖子背後，抬腿對著他屁股一腳蹬過去大喊一聲“主任好。”趁著倆人愣神，扭頭就跑。
    “老大追不追？”小胖子本就被踹的一個踉蹌，聽見主任兩字身體條件反射僵住，反應過來，恨不能抽他筋。
    老大不屑一顧道：“不追，進了學校，以後還怕遇不見？”
    小胖子咬牙不甘心，下次就是玉皇大帝來了也要先揍他一頓解氣。
    白九跑到教學樓前揉揉下巴，真是點背喝水都塞牙，推開門，走到樓頂天台，一陣頭暈目眩，他習慣性摸兜裏的糖，尋摸半天也沒找著，靠著牆剛想坐下歇會，牆角正站著一男一女，這左麵的姑娘正勾著小手指準備牽右邊青年的手。
    白九：“。。。。。。”
    幸運值怕不是報表了吧？
    點這麼寸？
    他悄悄起身正準備下樓，青年回頭了。
    謝恒“。。。。。。。”這哥們啥時候上來的？
    白九“。。。。。。。”讓我悄悄的走不好嗎？
    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沒先說話。
    姑娘察覺不對，轉頭見天台還站著一人，臉頰瞬間爆紅。
    白九幹咳一聲“打擾了。”正準備下樓，眼前發黑，直接暈了過去。
    謝恒眼疾手快，拽住他，一隻胳膊駕著他腋下，防止他大頭向下栽下去。
    我操！這哥們天台碰瓷兒的？
    “掐人中，看人能不能醒。”謝恒說。
    趙甜甜回神踮起腳，足足掐了一分鍾人也沒醒，慌張的看向謝恒“怎麼辦呀？”她聲音有些發顫：“這人不會真出事了吧？”
    “扶著點。”謝恒說。
    白九在瘦個子也有個一米八，她一個一六五的咬牙用盡全力扶著，還直打晃。
    謝恒繞到白九身前拉住他兩隻胳膊把人背起來，往樓下走，他覺得今天應該唱首好日子送給自己。
    趙甜甜又羞又氣在天台上直跺腳：“好不容易追到男神，第一天約會怎麼就碰見這個事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