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之義三天沒有收到楊果的回複了，電話也說不上兩句就被掛斷。越是這樣，張之義就越想楊果，想來想去，想的心裏毛毛的，說不上咋回事，總有點不好的感覺。自己的示好，楊果應該心知肚明，而且後來，在他不懈的努力下，楊果分明對他接受無礙了。怎麼才實習了幾天，他張之義又一夜回到了解放前呢？“楊果！你看不到，我正在積極奮鬥，勇攀高峰嗎？我已經痛改前非，我舍身取義都要考研了我！你不能視而不見啊！”
    “為什麼啊？”心裏揣著忐忑和無數的疑問，張之義再也坐不住了，故技重施，不斷地給楊果打電話。
    楊果看著每隔幾分鍾就一通的未接來電，心裏多多少少有那麼一丟丟愧疚，而這一丟丟又在強大的精英男麵前少得可以忽略不計。張之義！楊果咬咬牙齒，歎了一口氣，有些事情還是說明白了好，拖拖拉拉大家都不好過，主要是，他張之義非得讓楊果不好過。
    “喂？張議？”
    電話那邊終於鬆了一口氣的感覺，“果子，我給你打了好幾次電話……”
    未接來電十四個，這是幾次？楊果不想太打擊張之義，隨口找了個理由，“哦，不好意思，剛才手機充電，沒在身上。”
    張之義向來說話沒有彎彎腸子，“果子，晚上出來吧，我找你有事。”口氣很堅決的邀請。
    楊果皺皺眉，“有什麼話，不能在電話裏說嗎？”
    “電話裏說不明白，浪費話費。晚上七點，蘭花廣場的每思咖啡，不見不散。”
    “好吧。”收了線，楊果坐在辦公桌前發了一會呆，抬起頭往裴耀辰辦公室的方向望了望，猛吐出一口氣，打起精神，在電腦上繼續操作起來。
    六點半，張之義在咖啡屋的軟椅上坐立不安，楊果會不會爽約不來了？那自己準備的一肚子草稿對誰說去？七點一刻，張之義的手機被翻轉得要吐出芯片來了，而手機的主人還在不停地練習手指靈活度，一邊心不在焉地抻著脖子向門口張望。七點半，門口晃過一個身影，張之義一眼認出楊果，七上八下懸著的心終於落了地，張之義高興地站起來向楊果招手。
    楊果幾步走近，解釋道：“不好意思，我遲到了，有些文件沒處理完，加了會班。”
    張之義接過楊果的背包，幫他放好，“沒事，沒事，沒等多長時間。”拉開椅子請楊果坐下，問：“你吃飯了嗎？”
    楊果笑了一下，“沒吃呢。你吃了嗎？”
    “我吃了，要不咱們換一家飯店？咖啡屋裏隻有西點。”對楊果，張之義體貼至極，噓長問短比小棉襖都暖和。
    “不用啦，”楊果拉住就要起身的張之義，“我隨便吃點什麼都行，別麻煩了。”
    要了兩杯咖啡，張之義按楊果的要求點了一份三明治，一份蔬菜沙拉，一塊黑森林蛋糕。看著楊果大口地咬著三明治，張之義覺得能這樣看他吃東西，自己就很滿足，眼睛裏溢出的溫情淌了一地，“餓了吧？慢點吃，別噎著，不夠咱再點。”
    楊果確實餓的有點心慌，中午跟裴耀辰一起出去的，也是吃的西餐，三文魚什麼的，一大盤子沒幾片肉，底下一大坨冰，還有幾朵裝飾花。裴耀辰吃的優雅，一頓飯沒動幾下，楊果也沒好意思放開吃，下班的時候已經饑腸轆轆，又加了兩個小時的班，餓得看見樹皮都想啃一口。
    在張之義麵前不用端著，楊果風卷殘雲，不一會兒盤子裏、碗裏就都幹幹淨淨了，喝了一口咖啡，呼出一口氣，“戰鬥”終於結束。
    “吃飽了嗎？”一笑起來，張之義的眼睛更小了。
    楊果點點頭，歪在椅子裏，在電腦前累了一天，脖子、手腕酸痛，隻想好好放鬆休息，但還得應付張之義，“怎麼想起找我來了？你們不是去企業了嗎？挺遠的吧，這麼遠不好好待著，瞎折騰什麼？”
    張之義心想，這小沒良心的，吃飽飯就開始罵廚子，都誰給他慣的？咧開嘴一呲牙，“想你想的唄，打電話你也不接，QQ也不用，咋回事？我又回到解放前啦？”
    楊果“噗嗤”笑了，“一邊去，什麼解放前，我這不是忙嘛，哪有那麼多時間閑扯。”
    張之義瞪大眼睛，“這怎麼是閑扯？我是誠心誠意地撩你，你沒感覺到嗎？”
    楊果慢慢正色，盯著張之義，“你撩我幹什麼？”
    張之義故作輕鬆的，“那還不知道嗎？我一直都在追你，我喜歡你，我做你男朋友怎麼樣？”
    楊果看著他，不做聲，沉默了一會兒，嚴肅地問：“張議，你真的假的？別總拿這種事開玩笑。”
    張之義見他臉上作色，也認真起來，“我沒開玩笑，說的都是真的，用這種輕鬆的口氣說話，是不想場麵太尷尬，畢竟，畢竟……”張之義閑扯蛋時張嘴就來，可一正經說話就沒詞兒了。
    “張議，我們一直都是好朋友，隻是朋友。”再說什麼結果都一樣，楊果打斷了他。
    張之義的心一下子就感覺冰涼，臉上卻故作不自然的鎮定，苦笑著，“我真的挺喜歡你的，為了你，我已經改變很多了，也下定決心了。”
    楊果這才仔細打量了他一下，衣服穿的果然比以前順眼多了，打理得還算整齊，笑了笑，“你這麼說都讓我有負罪感了，其實你的任何改變都應該為了自己，沒必要為別人改變。”
    “話是這麼說，可實際卻是另一回事，我的確是因為你才想改變的，也想為你改變，我想保護你，陪著你，讓你幸福。”張之義不知道怎麼說才能打動楊果，恨不得挖出心來給他看看，“我說的都是真的，不騙你。”
    “張議，”楊果顯得有點無奈，“除了謝謝和對不起，我不能答應你什麼，而且……”他遲疑了，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張之義裴耀辰的事。
    張之義突然就感覺到楊果欲言又止的潛台詞，他敏感地盯住那張漂亮的臉，艱難地問：“你交男朋友啦？”
    楊果輕點了一下頭，觀察著張之義的神情，“我現在實習公司的副總，很有才能的一個人，我們決定交往了。”
    話說到這個份上，張之義再糾纏下去就沒什麼意思了，他將涼了很久的咖啡仰頭倒進嘴裏，液體順著食道滑進比咖啡還要涼的胸口。楊果沉默地看著他，兩人幹坐了一會兒，沒什麼交談的欲望。空氣有些潮濕、凝滯，楊果討厭這種感覺，先站起來，“我要走了。”
    張之義站起來走在前麵，替他拉開店門，迎麵撲來夜生活的閃爍霓虹和混合尾氣味道的浮躁空氣，甩掉令人窒息的沉悶，張之義決定像個瀟灑的有擔當的男人那樣盡最後的義務，“我送你回去吧。”
    楊果毫不猶豫地拒絕了，他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用柔和的語調跟張之義道別，“不用啦，你還要回去，這麼晚了，別耽誤趕車。”
    張之義硬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沒事，還有車。”
    “真不用送，前麵幾步就是站點，你走吧。”楊果既然把話說明白了，便不再想跟覬覦自己的人有太多牽扯，隻想快點結束這令他喘不過氣來的見麵。
    張之義望著楊果的背影消失在人-流裏，心中空落落的，這場徹頭徹尾的單戀注定沒有結果，去找個考研機構吧。他用力扯斷綠化帶裏的一根枝條，泄憤似的折成幾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