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試後，每個人都有點歸心似箭，匆匆道過別，校門口就陸陸續續出現了拖著行李箱的同學。
    楊果考完試，直接回家了。兩天後張之義也登上了回家的火車。冬去春來，又是新的一年。張媽媽今年過年特高興，因為她的寶貝兒子這次的期末考居然全過了，簡直是意料之外最大的紅包，張媽媽聽到成績後差點喜極而泣，不管是老天開眼，還是兒子開竅，都是個好兆頭，今年會是值得期待的一年。
    一個月的寒假轉眼即逝。新學期，因為楊果的學長進入大四畢業找工作階段，沒心思再組織活動，小圈子大有解散的趨勢，大家各自忙自己的事，聚會沒了，聯係也慢慢減少。
    張之義和楊果一直用QQ交流。張之義沒有再急於表白，一是覺得楊果的意思不明朗，怕他拒絕習慣了。二是有點期待水到渠成，落花有意，流水有情的畫麵，最後再達到你情我願，狼狽為奸的自然境界，豈不更好？但約楊果見見麵，吃吃飯還是有必要的，每天的網聊也是有必要的。就這樣，半個學期很快過去。而在學習上，張之義可以說是突飛猛進，沒再掛科了，並且隱約有了考研的打算。
    進入大四，學生們開始找地方實習。楊果去了一家頗具實力的公司，張之義也跟著學校的安排去了家企業。
    楊果已經上班四天了。每天白襯衣、黑褲子、黑皮鞋，標準的公司職員打扮。他舍不得自己的長頭發，紮起來束在腦後，就這半長的發辮，經常讓人把他錯看成姑娘。楊爸爸看不慣，已經好幾次勒令他剪掉，可楊果一找楊媽媽哼唧，這事就不了了之。
    星期四，楊果坐在人力資源部的辦公區，幫楊小寧錄入檔案。從門外進來兩個人。楊果立刻感覺到，寬闊的辦公大廳裏忽然處處暗流湧動，出來進去的女職員多了起來，象是無意間遇到時的問候，聲音此起彼伏，“您好，裴總。”“裴總，您回來了？”
    楊果很好奇，抬頭往引起騷動的方向看去。進來的兩個人，一個三十左右，一個四十來歲。那個四十歲的是個普通中年男人，挺著發福的大肚子，而那個年輕的，臉上因為步履沉穩而更顯得嚴肅，濃眉深目，五官立體硬朗，偶爾露出那種含蓄、恰到好處的職場式微笑，不失親切、和煦，他衣著考究筆挺，領帶係得一絲不苟。楊果看他象一束光那樣穿過辦公區，整個人都呆住了。
    因為見得多了，楊小寧已經沒有了最早的驚豔感覺，在楊果眼前擺擺手，“還看呢，弟弟。”
    楊果回過神來，不好意思道：“小楊姐，你說什麼？”
    楊小寧笑了，“怎麼樣？我們裴總挺帥吧。”
    楊果吃驚，“你說那個年輕的是裴總？”
    楊小寧象炫耀自家的寶貝那樣，滿臉自豪，“是呀，他就是S市分部的副總，某某海龜，才跳到咱們公司兩年，年薪百萬，年齡三十三，貨真價實的鑽石王老五。”
    “好厲害。”楊果由衷地感歎。楊小寧把頭靠近他，聲音低得隻能他們兩個人聽見，“所以，看見沒？裴總一進來，滿辦公室的大小剩女們都聞風而動，拚命刷存在感，萬一能發展個辦公室戀情什麼的……”楊小寧退回去，諱莫如深地遞過來一個眼神，“你懂的。”
    楊果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問楊小寧：“你為什麼不去刷存在感？”
    楊小寧撇撇嘴，無奈地歎口氣，“姐姐我有這個自知之明，不指望他的雨露，能沾到一個一百三十斤的胖子身上。”感歎完自己的身材，忽然審視地看看楊果，“你倒是有這個資本，可惜啊——是弟弟！咱姐倆隻能在這望梅止渴了。”
    楊果低下頭吃吃地笑，繼續手裏的工作。
    大概過了一個小時，裴耀辰和客人出來，兩人邊走邊客套著，裴耀辰彬彬有禮地將客人一路送至門外。返回的時候，飛快地掃了一眼辦公區。
    裴耀辰回到辦公室，埋頭處理文件，出差四天，堆積了不少工作。再抬頭時，已經快到中午，裴耀辰有些口渴，正要叫秘書，忽然想起什麼，站起來伸展一下，活動活動胳膊腿兒，自己遛躂到茶水間。
    端了杯咖啡從茶水間出來，信步走進辦公區。人力資源部的主管趙莉就迎上來，“裴總。”
    裴耀辰在楊果的辦公桌前停下來，問趙莉：“來了新人？”
    楊果、楊小寧站起來，趙莉笑著介紹：“小楊，這是咱們的裴副總，裴總，這是M大新來的實習生楊果。”
    裴耀辰伸出右手，“歡迎來我們公司，小楊。”
    楊果趕忙伸手握住，“裴總，謝謝公司讓我來實習，我一定認真、努力地工作。”
    “好，好，新人有這種態度就很好，”裴耀辰笑容滿麵，很有親和力的樣子，為了打消楊果的局促甚至還開起了玩笑，“是不是我這麼說話有點老氣橫秋了？”
    楊果羞澀地笑笑，楊小寧在一旁快人快語，“裴總，您現在正是男人的黃金階段，最具魅力的時候，跟老一點都不沾邊。”
    裴耀辰笑著感慨，“老不老得看在誰麵前，你們看小楊，第一眼還以為是個高中生呢，我怎麼看也不像高中生了，時間太快，轉眼大學畢業都十年多了。”
    趙莉半真半假地嗔怪裴耀辰，“裴總，你這麼說就不對了。”
    裴耀辰饒有興味地看趙莉，“噢？”
    趙莉一笑，“不要在大齡女青年麵前說老，我比你還大六歲呢，你要覺得老，那我怎麼辦？你們不得管我叫老太婆了？”
    裴耀辰露出一排整齊的牙齒，恭維趙莉，“趙姐可是年輕漂亮的大美人，時間怎麼敢在你麵前挑釁？早就躲得遠遠的嘍！”
    趙莉笑出魚尾紋，“真不愧是裴總，說出的話都這麼動聽，難怪年紀輕輕就這麼成功，小楊，學著點。”
    楊果聽見提到他，連忙點頭，“我一定向裴總好好學習。”
    裴耀辰哈哈一笑，“趙姐這麼誇我，我是不是應該不好意思一下？既然大家這麼看得起我，我要是不表示表示有點說不過去，這樣，為了我們還年輕，為了歡迎新人加入，今晚海緣酒店，我請客，大家都去。”
    “好，好，”有的同事湊熱鬧鼓起掌來。
    趙莉保持著優雅的笑容，“又讓裴總破費，我該不好意思才對。”
    一個下午很快過去，到了下班時間，因為裴總請客，沒人留下加班。十幾個人三五成群地走出辦公大樓。楊果和楊小寧坐進同部門李東的車裏。
    楊果有些好奇地問：“聽趙姐的話，裴總經常請客的嗎？”
    楊小寧正感慨不加班真好，聽見楊果問，點頭花癡道：“裴總很大方的，據美國中-央情報局可靠情報，裴總私下裏是個很會生活，很愛玩的人，啊！顏值高、性格好，多金多才還有品味，裴總簡直就是理想男人的模板！”
    李東在前麵抗議，“我說你們這些小姑娘，一個個的有點理智好不好？人無完人，你們隻看見光鮮亮麗的一麵，是人都有缺點的好嗎？”
    楊小寧不服氣，“你這是嫉妒，裴總有什麼缺點？你說？”
    李東察覺到自己剛才的話有點不經大腦，立刻挽回，“我不是說裴總有缺點，是說女孩子們太盲目太天真，眼光都那麼高，象我這樣的居家男人不好嗎？又聽話又安全，還會過日子，為什麼沒有人肯做我女朋友？現在居家男人這麼沒市場嗎？”
    楊小寧兩手扒在前車座的兩邊，笑嘻嘻地開玩笑，“李哥，你是夠居家，但安不安全就不知道了。再說，現在的美女們，誰不喜歡顏值高，有情趣的？你呢，各方麵還得再努力努力。”
    李東憤憤不平，“你們就是‘有眼不識金鑲玉’。”
    楊小寧哈哈一笑，繼續擠兌李東，“李哥，你要長成小楊這樣，還愁找不到女朋友嗎？是吧，小楊？”
    楊果一進公司就跟著楊小寧，這女孩心大嘴鬆，很快認了這個‘五百年前是一家’的同姓弟弟，剛過四天，已經熟得不見外起來。
    李東懶得對付楊小寧，專心開車。很快，到了海緣酒店，找到定好的包房。不一會兒，公司裏的其他人也陸續到了。
    迎新飯吃得很熱鬧，大家平時工作繁忙，這時便放開了玩鬧。楊果起初還有點束手束腳，兩杯酒下肚才慢慢放開。
    裴耀辰到哪裏都是焦點，象耀眼的太陽吸引著眾人。楊果時不時地偷覷一眼，心裏很讚同楊小寧對他的評價，他就是個完美男人的模板，符合天真少女的一切想象，當然，也包括他這個少男。
    席間，裴耀辰接了幾通電話，楊果注意到有一通電話後，裴耀辰的神情略顯陰鬱，但他很快調整過來，又跟周圍打成一片。
    既然名義上有一部分是給楊果接風，楊果盛情難卻多喝了幾杯，本來他平時不怎麼喝酒的，三四杯下肚後就有些暈暈乎乎。但意識還算清醒，明知道不能再喝了，可桌上的氣氛熱烈，大家起哄幹杯時，楊果不得不又喝了幾杯。
    結束時，楊小寧攙起搖搖欲墜的楊果，“弟弟，你還行嗎？能不能走？”
    楊果的臉蛋蒸成一片雲霞，桃花眼半眯半睜，水潤朦朧得彎成了一雙狐狸眼，馬尾不知什麼時候拽開，及肩的頭發淩亂地散在頰邊，一副紅粉佳人慵春醉的勾人模樣。楊小寧看得吞吞口水，“這小楊還真是妖孽！好想在他臉上親一口。”
    楊果仰頭瞧了一會，看清是楊小寧，笑嘻嘻地大著舌頭說胡話，“沒事，姐，真沒事。”剛說完，為了證明喝多的人說沒事其實就已經醉了似的，兩隻腳拌在一起踉蹌了一下。
    楊小寧趕緊拽住他，數落，“小孩子沒酒量，也不知道推脫，傻乎乎地誰敬酒都跟著喝！”
    楊小寧吃力地扶起楊果，正力不從心，手上忽然一輕，抬頭看時，裴耀辰已經一把摟住楊果，示意楊小寧鬆手，“十一點了，太晚了，你一個女孩子不方便，讓李東直接送你回家吧，小楊我來送好了。”
    楊小寧有點吃驚，大概沒想到身為副總的裴耀辰會這麼熱心腸和體恤下屬，不可置信地瞪大了雙眼，傻傻的一邊點頭，嘴上卻言不由衷地一邊客氣，“裴總，您剛出差回來，應該很累了，要不，還是我送他吧。”
    裴耀辰笑笑，“他住哪兒？你知道嗎？”
    楊小寧心裏合計了一下，從市中心到楊果的學校，開車至少半個小時，如果拉上李東，三個人一個個送下來，就得折騰到半夜一兩點鍾，有點得不償失。權衡完畢，楊小寧從善如流地鬆開手，“好吧，裴總，小楊還住在學校宿舍，就麻煩您送一趟了。”交代了具體位置，楊小寧很快追上前麵的同事走了。
    “學校宿舍？”裴耀辰把昏昏欲睡的楊果放進車後座，“這個時間，喝成這樣？”裴耀辰笑著搖搖頭，交代給代駕自己家的位置，扶住東倒西歪的楊果，徑直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