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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字數:35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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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經過三個小時的奮戰,他們終於站到了山頂上。眺望遠處,青山連綿,飄纏玉帶。俯瞰大地,村落、城鎮微縮成袖珍的景觀,反襯出天地間的廣闊博大,頓時讓人生出一種“會當淩絕頂”的豪邁情懷。在這種情懷的感染下,直接導致了大家的直抒胸臆。一群年輕人站在山頂上,野狼似的“嗷——”,“啊——”,此起彼伏亂喊一通。
    剛抒發過心胸裏的浪漫情懷,想不到連肚腸也忍不住要表達一下存在感,你一聲,他一聲餓得咕咕叫,直叫得大家都不好意思,趕緊找了個寬敞的地方解決午餐。鋪好餐布,大家紛紛往外掏食物,燒雞、火腿、麵包、蛋糕、蘋果、橘子、酸奶…五花八門帶什麼的都有。
    張之義坐在一塊大石頭上,啃了一根自己帶的香腸,塞了兩塊別人給的蛋糕,不知道楊果怎麼忽發善心,扔給他一個橘子。張之義平時不怎麼吃水果,這時候有點酸的橘子,他卻吃起來格外甘甜。
    一個挺瘦的男生走過來,手裏端著打包餐盒,在張之義身邊坐下,盒子裏裝了某品牌的快餐雞翅。那男生拈出一個遞給張之義,“同學,看你都沒怎麼吃東西,這個給你。”
    張之義對野餐的想法是墊墊肚子就行,不指望吃飽喝足,客氣地推拒了一下,“謝謝,我吃的差不多了。”
    男生仍舉著,“吃吧,別客氣,在山上還要很長的時間呢,你吃的太少,過一陣就該餓了。”
    說實話,張之義腦袋裏平滑肌較多,除了對楊果有那麼點不可告人的念想外,對其他男人根本想不起來取向問題,認識也好,不認識也罷,江湖相見都是哥兒們,所以見對方很熱情,就不再客氣,接了過來,“謝了。”
    說是雞翅,其實就是一小截翅中,一指來長的骨頭,張之義兩口就擼個幹淨。這時瘦男生又體貼地遞過來一瓶水,張之義舉舉自己手裏的礦泉水瓶,意思已經有了。張之義看那男生很熱情,也就自來熟地有一搭無一搭地同他閑聊。
    楊果無意中瞥見兩個人,剛才還覺得張之義有點帥,現在看就覺得不那麼順眼了。
    爬山是個很消耗體力的運動,二十左右的年輕胃口早就頂不住食物的誘惑,風卷殘雲般,不消片刻,食物就被瓜分殆盡。吃過飯,大家收拾好垃圾,該帶到山下處理的就帶走。在林間悠閑地玩了一個小時,組織者就開始張囉著下山,因為要趕上回程的車。
    上山容易下山難,特別這種隻有羊腸小道的山坡,隊伍中時不時地傳出一兩聲女孩子的驚呼。
    雖然背包少了很多分量,張之義仍搶著背在背上,楊果稍微客氣了一下,就心安理得地當起了甩手掌櫃,讓齊蔚背著別人嘲笑了他好幾次,“張議,你是小廝還是跟班呀,這殷勤獻的?”
    張之義才不管別的,爬山本來就挺累的,楊果一看就不像個常運動的主兒,小細胳膊,小細腿兒,嬌嫩得很,作為男子漢,怎麼能讓…唉,這麼弱小的男子漢負重呢?他張之義必須得有這個擔當。
    張之義從小淘氣,整天上躥下跳,身體練得很靈活。下山的時候,他總能找到準確的落腳點,下盤穩得很,說實話,要不是照顧隊伍裏的婦弱,他一個人能跑著下山。但保護弱小是他從小受到的教育和兩千年文化的熏陶,是源自骨子裏的品質,所以每到一個比較危險的地方,他都自覺充當扶手或護衛,擋住伸過來的枝杈或是防止隊員失足。
    那個瘦男生,自從午餐時間攀談後,有意無意地跟在張之義左右,隨便聊著天,或者充當一下助手,張之義來者不拒,有人在身邊說說話,覺得路上不那麼枯燥。
    楊果抻著脖子看了前麵幾眼,那男生是同道中人,莫不是對張之義有意思?想不到這個張之義還挺能招蜂引蝶的,真是人不可貌相,學渣也能有春天!當然了,春天麵前人人平等。不過前些日子麵膜過敏的帳還沒算,是不是應該討回了?楊果神飄天外,一不留神腳下一滑,華麗麗的摔了個大屁蹲兒。
    張之義正在前麵探路,忽然聽見後麵“啊—”的一聲,接著就聽亂哄哄的詢問聲,“楊果,怎麼樣了?”“摔哪兒了沒有?”
    張之義聽了,心裏猛地跳了一下,三步並作兩步湊過去看。楊果坐在地上,抱著腳呲牙咧嘴,又潮又炫的運動服褲腿上,沾了不少的草葉和泥土。
    這次活動的組織者是楊果的一個學長,蹲在他麵前,皺著眉頭搬過楊果的腳,煞有介事地按按這,按按那,“疼嗎?”
    他一按,楊果就痛苦地“嗤”的一聲,“疼,疼。”
    學長診斷完畢,抬頭對大家宣布,“可能扭傷了。”
    楊果癟著嘴,桃花眼掃來掃去,看他們能商量個什麼結果出來,但不管什麼結果,反正他心裏早有了一個主意。
    學長問楊果,“你還能走嗎?”
    楊果一臉無辜地搖搖頭,柔弱又悲慘,學長無奈地看著他,“沒辦法,隻能把你攙下去了,齊蔚,你跟我一起。”
    楊果眨巴眨巴桃花眼,“路這麼窄,你們是前後攙,還是左右攙?”
    學長給他吃寬心丸,“別管怎麼攙,反正不會把你丟在山上就是,不行我背你。”
    張之義撥開前麵的人,走到楊果身邊,把背包摘下遞給旁邊的人,“我背他吧,”然後不容拒絕地蹲下來。那瘦男生跟過來,滿臉質疑地問,“你背得動嗎?還有三分之二的路呢。”
    張之義拍拍手,“沒事,我先背著,實在不行再換人,來吧楊果。”
    大家也沒什麼更好的辦法,兩個人扶起楊果,送到張之義的背上,張之義往上托了托,“摟好,走了。”
    學長怕再出意外,讓齊蔚照應張之義,那瘦男生見此,知趣地不再跟著。
    走出去十幾分鍾,隊員們在行進中漸漸拉開了距離。楊果趴在張之義背上,笑眯眯地問,“我沉嗎?”
    張之義看不見楊果的臉,隻覺得他的聲音輕鬆愉快,一點都沒有受傷的沮喪,按他以往的行事作風,還以為得耍脾氣呢,沒想到還挺樂觀,心裏不禁放鬆了許多,“不沉。”
    “那當然,我體重108斤,好些女生都比我重呢。”耳邊的聲音很有些洋洋自得。
    “嗯,”張之義一邊回答,一邊注意腳下,“你這麼輕,我都能把你背回學校了。”
    楊果嘿嘿笑了兩聲,“吹牛,累不死你!”
    張之義又把他往上托了托,楊果順勢摟緊了張之義的脖子。背著楊果,張之義的腦子就有點不受控製,忍不住自賣自誇起來,“我體格好,小時候我媽就說我是石頭變的,結實,耐力超強…”說到一半,覺得有點老王賣瓜的嫌疑,牛皮吹大了,容易露餡,還是得悠著點,“比你強那麼一點點,但背你下山還是沒問題的。”
    楊果在他背上翻了個白眼,暗想,就知道你吹牛。
    張之義背著楊果,不用管大部隊,腳下快了許多,半個小時後,就把大部隊甩在了後麵。齊蔚停下來,“用不用換一下?你歇一會?”
    楊果也拍拍他肩膀,“先放我下來,你休息一下,喝點水。”
    張之義確實冒汗了,“咕嚕,咕嚕”喝了大半瓶水,坐在地上休息。楊果單腳蹦了幾步,“要不我自己走吧,你扶著點就行。”
    張之義用手在額頭上抹了一把,順手擦在衣服上,衝楊果笑笑,“沒事,我喘口氣就行,”說著跳了起來,把外衣脫掉係在腰上,身上隻剩一件運動背心。
    休息夠了,張之義站在楊果麵前,彎下腰扭頭說,“過來吧。”
    楊果沒動,期期艾艾的,有點欲言又止,“我腳沒那麼疼了,應該可以走了。”
    張之義覺得楊果也不是一味地任性,還是能為他人著想的,現在明顯他是不好意思了。為了打消楊果的顧慮,張之義執著地邀請,“上來,快點,我不累,你腳扭傷不能吃力,否則會越來越重的,沒關係,不用不好意思。”
    楊果咬咬嘴唇,思想鬥爭了半天,最後輕輕伏在張之義背上,誠心誠意地說,“你覺得累了,就停下來,我…”
    齊蔚也在一旁叮囑,“張議,累了就換我,別逞強啊。”
    張之義往上顛顛楊果,中氣十足,“沒事,走吧。”齊蔚往山下看了一眼,“咱們下來得挺快,已經走了將近一半了,加把油,很快就到山下了。”
    楊果老老實實趴在張之義背上,心裏的不甘和想要報複的小魔鬼漸漸退縮,可要是說出來自己的腳沒事,想也知道別人會怎麼看自己,騎虎難下真煎熬啊。看著張之義的脖子上又開始冒出的細汗,心裏愧疚不已,這一次是不是玩得太過分了?
    楊果抓著袖口將張之義額角、脖頸上的汗輕輕拭去,心裏挺不是滋味,張之義還是個心思簡單的大男孩,雖然有了成年人寬闊、結實的身材和體魄,但他上唇的絨毛,粗枝大葉的舉止,都表明他還在成長階段。他單純的一腔熱情,實在的性格,讓人覺得無論幾年、幾十年,他都會是個踏實的依靠。
    楊果軟軟地趴在他背上,覺得要是張之義做自己的男友也不錯,雖然有點傻乎乎,缺少精英氣質,但對自己真是挺上心的。這麼想著,忽然就有種自己的男友在背的代入感,連齊蔚三番兩次要求替換,都和張之義一起拒絕了。
    中途又歇了兩次,張之義就這麼一路把楊果背下了山。到了山下,張之義的背心也水洗似的,擰擰都能淌出水來。
    楊果坐在他身邊,顧不上裝腿疼,又是幫他擦汗,又是送水,搞得張之義不好意思起來,連連安慰楊果,“沒事,我不累,你休息吧,真沒事。”
    在山下等了十多分鍾,大部隊陸陸續續下來,女生們“哎呀,哎呀”的喊累。學長走到楊果麵前打聽情況,楊果心虛地表示好多了,沒事了。
    回來之後,張之義除了收到很多句謝謝,還收到了楊果前所未有的善意。比如,張之義QQ聯係楊果時,再也不是一兩個應付的表情包了,兩人會天南地北的聊上一會。再比如,張之義打電話,楊果每次都很快接聽。另外讓張之義受寵若驚的是,楊果偶爾會來他們學校找他,而不是齊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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