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 製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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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微宮內,雲晏低著頭,聽著唐奉禦在那裏說話:“殿下,雲晏竟敢擅自出門,奴才一定按照宮規好好教訓他……”
唐奉禦本就看不慣他,如今找到了他的錯處,自然要好好敲打他……
太子殷涉清冷的眸子看了唐奉禦一眼,“下不為例。”
然後不等唐奉禦反應就對雲晏說:“跟我來。”
雲晏便跟著殷涉去了他再熟悉不過的點瓊軒。
書房裏隻有他們兩個人。
“殿下……”
雲晏正想著如何開口,就聽殷涉道——
“你在紫微宮內,我可以允許你去任何地方。”
雲晏眨眨眼,疑惑地看著殷涉。
殷涉繼續道:“但你出紫微宮,必須告知我。”
雲晏本以為殷涉就算不懲罰他也會責罵他,可是他竟然還賦予了他特權……
“殿下……”雲晏咽了咽口水,說:“我出紫微宮是為了……”
殷涉淡淡地瞟了他一眼,道:“如果不想說真話,便不必說了。”
他知道自己……說謊了……
殷涉又拿出一枚係著殷紅穗子的翡翠玉牌給雲晏:“這個你帶著,如若遇到有人為難你,這個玉牌是我的信物,其他人也不敢把你如何。”
雲晏接過去,那翡翠玉牌上雕鏤著殷涉的字“令璋”,還有四爪龍紋標記,主人身份一目了然。
“……多謝殿下。”
雲晏自然知道殷涉對他的態度很不一般——自己的身份不過是一個普通的隨侍,兩人從初次見麵到現在也不過是十天半個月的事,殷涉怎的就對他這麼好呢?
難道……殷涉已經看出自己是換殼重生的徽帝?
想到這裏雲晏後背發涼,但是很快也否決了這個念頭——自己已經百般小心了,這麼短的時間,殷涉怎麼會看出來……況且,如果殷涉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他難道就不怕自己到了他身邊圖謀不軌?他就算不像他坐在皇位上的父親一樣連可能是徽帝轉世的嬰兒都不放過,也不會讓自己繼續留在紫微宮啊……
這樣想著,雲晏又稍稍安心了。
他又想,殷涉對自己另眼相看,還特別地寬容……該不會是……看上了自己吧……
這……當朝太子殿下難道是個斷袖不成?可能嗎?
他從前認識殷涉的時候,他還是個端正斯文的少年,連眾位君師都曾經誇過他頗有名士風範,是個翩翩君子,誇他才學,誇他人品,誇他性情……當然,在當時的徽帝麵前誇殷涉,也有拿殷涉做標杆拐著彎教導徽帝的意思。但是,這些君師也是真的打心底欣賞殷涉……按理說,殷涉這樣做人做事都堪稱君子標杆的,不該離經叛道去斷袖了啊……畢竟,從前他一點兒苗頭都沒看出來……
但是,殷涉早已及冠,紫微宮中卻無女主人這是事實。本來太子都應該早早納了太子妃,然後為整個王朝誕下後繼香火才是——可到了殷涉這裏怎麼就不同了呢?就算沒有太子妃,側妃甚至沒有名分的姬妾也沒有……這就十分古怪了……
或者……其實殷涉有什麼隱疾……
雲晏正胡思亂想著,殷涉見他握著那玉牌始終沉默不語,眉頭蹙了蹙,道:“方才信陽侯同你說了什麼?”
“啊?”雲晏疑惑地看著他——不是說不問自己出紫微宮的事嗎?怎麼又提到了信陽侯?
殷涉被雲晏那雙大大的眼睛盯著,眼神閃爍了下,才道:“信陽侯此人,在他事上尚可,隻是此人喜好男風,常留一些少年子弟在身邊,愛時如珠似寶,厭了便丟到一邊不管不顧,因此惹出不少風波……你若跟了他,並不是什麼好事。”
雲晏心裏納罕,一是想不到當日乖覺懂事的白虔竟然成了喜好男風的風流公子,二是想不到素來獨善其身的殷涉也會在背後語人是非……
不過,殷涉還特別提到白虔喜好男風什麼的,那是不是說明他自己本身並不是此道上的人……
“奴才明白了,謝殿下……”
殷涉道:“你在我麵前,不必自稱奴才。”
“……是。”
“先回去歇息吧。”
“是。”
……
……
在那日以後,雲晏發現,紫微宮中的其他人對自己好似更加恭敬了,雖然他隻是一個新進宮的隨侍,但是這些人對自己的態度,就像是他是太子殿下的紅人似的……連前一天還對他橫挑鼻子豎挑眼的唐奉禦也變了張臉,還稱呼他為“雲公子”,當時雲晏聽到的時候,覺得雞皮疙瘩都起了——這些人變得也太快了吧。
雲晏原想從這些人口中套出為什麼太子殿下時至今日還不納太子妃也沒有枕邊人的原因,可是如今他們好似都認為他是太子的左膀右臂,更不敢在他麵前說什麼閑話了,就怕他把那些話傳到太子的耳中去。
太子在宮中的時候還好,太子一出去雲晏就無所事事了。從那日以後,太子就不怎麼用抄書來約束雲晏了,隻是交代他別出紫微宮,而在這紫微宮內就任由他去了。
雲晏百無聊賴,便一個人在那裏調製新的香料,那些沉香、麝香、龍腦香、安息香、零陵香等等珍貴香料自不必說,還搗騰出了太子收著的好些進貢來的薔薇露、酴醾香、野悉蜜香、奇藍香等外路貨,他一個人就在點瓊軒外麵的院子裏,鋪了張大桌子,上麵擺滿了各種瓶瓶罐罐,有上好青瓷白瓷瓶,也有稀奇的玻璃瓶子,五顏六色,看得人眼花繚亂。這還不算什麼,隻是那各種香混雜到一處,熏人得緊,守在此處的侍衛們都不由地退避三舍,遠遠地站在遠處看著這邊。
而雲晏在那大樟樹的陰影遮蓋下,自得其樂得很——這邊研磨,那邊淘澄,這還隻是調香而已,如果以後要製香的話,他還要去找專門的小鍋小爐去炒去煮去焙……那需要的工具可多了去了——想當初,他還為了製香讓人弄了一個製香房,裏麵萬物齊備,都是由專人打造,隻為了徽帝偶爾為之的興趣。
要不說徽帝會玩呢,這玩得五花八門,看起來似乎都不值得什麼,但是要知道徽帝的興趣千變萬化,說不準什麼時候有了新的玩意兒,但是為了他的這麼點興趣,下麵的人可要花功夫去滿足了……
當時,滕太後下令,隻要陛下要玩什麼,都不得怠慢,必須讓陛下玩得盡興。
宮中人人畏懼滕太後,徽帝雖任性可並不暴虐,你惹怒了徽帝也就是討一頓打,或者罰一些薪俸,而你惹怒了滕太後,小命兒可是隨時會沒的。因此,滕太後的命令可比徽帝管用得多。
“阿嚏!”
突然一道聲音,嚇了雲晏一跳。
他抬頭就看到不知何時出現的四皇子殷清。
殷清一邊揉著自己的鼻子,一邊皺著眉往他這邊走來——
“你又在折騰什麼東西?”
雲晏向他行禮:“四皇子,安。”
殷清擺擺手,低頭去看那一桌子的瓶瓶罐罐:“這麼多香……還有這些是進貢的香露吧?我那裏都沒幾瓶……你用這些東西做什麼?”
雲晏回道:“奴才在調香。”
“調香?”殷清語氣不屑:“這不是女兒家做的事嗎?難道你也要用什麼香粉香水灑在身上招蜂引蝶嗎?”
雲晏一笑:“這調出來的香可不隻是用在身上的,也可以用來熏屋子,熏衣被……而這香千變萬化,不同的香種也有不同的功效……有的可以寧神,有的卻可以醒神,有的確實會招蜂引蝶,有的又可以有驅蟲的功效……”
“這我知道……”殷清摸著下巴:“隻是,你自己就可以調出這些有功效的香嗎?”
“用現成的香來調比較有限,但是用原香料,香草、香果這些來製香,那效果就更好了。”
“哦……”殷清想了想說:“那如果我想要一種可以安眠助睡,而對身體無甚傷害的香,你可以做出來嗎?”
“隻要給奴才一定的時間,就可以做到。”雲晏對這個還是很有自信的,想當初他可是憑著從一些珍貴古籍上看到的記載,加上各種途徑收來的製香方子,研製出了近百種香料,那將近一年的時間裏,紫微宮裏都彌漫著各種香味。而他那時就有研製一種安眠香送給滕太後,滕太後那段時間失眠多夢,用了那香以後果然很是受用,為此還把他叫去宮中,上演了好一副母子情深的戲碼。
“好,”殷清點頭,“給你半個月時間,你做出來,真的有用,我會好好賞你的。”
“不必半個月,隻要三天即可。”
“好,三天!”
如果雲晏早知道殷清這香是給誰用的,他就不會一口應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