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馴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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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晏走到點瓊軒的門前,輕輕打開門,但腳還沒邁出去,兩把劍交叉著橫在了他的麵前——
“殿下有令,不準外出。”
雲晏道:“我去出恭。”
如果連出恭都不讓去那自然不人道,所以是讓他去的,隻是後麵有人跟著就是了。
身後跟著人對雲晏來說不是什麼難以忍受的事,可是現在跟著的人目的是監視他……那就不一樣了。
雲晏憋憋屈屈地從恭房裏出來——這算什麼?隻是讓抄個經書而已,他又不是什麼犯人……
雲晏以自己最慢的速度往點瓊軒的方向“移動”,身後的兩個侍衛竟然也亦步亦趨地跟著他,他快他們快,他慢他們慢,反正是不可能甩掉他們了。
也就是這個時候,雲晏聽到了前庭有人喧嘩的聲音——這可是太子殿下的紫微宮,什麼人那麼大膽敢在這裏喧嘩……
好奇心切的雲晏自然循聲而去,身後的兩個侍衛對視了一眼,終究是跟了上去。
雲晏過去的時候,看到的是一眾宮人們亂成一團,還混雜著尖叫聲——他們好像是在抓什麼東西……
雲晏定睛一看,原來是一隻黑白相間的小狗,尖耳長毛,腿隨短跑起來卻很快,那麼一群人抓它一隻卻抓不到,當然,宮人們在抓它的同時還要防備被它給抓傷,所以才會顯得更加混亂。
雲晏轉頭對身邊的一個侍衛說:“你手上的腕帶借我一用。”
侍衛雖不明所以,還是把係束在手腕上的紅色帶子解下來,那帶子是用來束緊衣袖方便行動的,足足纏了十來圈,接下來頗費一番功夫。
雲晏接過紅色帶子,然後走向前去,吹了一聲響亮的口哨,又揮了揮手裏的紅色帶子,那隻小狗被口哨聲吸引了注意力,接著又看見了雲晏手裏的紅色帶子,立馬興奮地往雲晏這邊衝過去了——那速度之快,衝勁之猛,看起來也著實嚇人——
可是雲晏卻沒有一點被嚇到的樣子,反而把那紅色帶子揮得更起勁了!
隻見小狗縱身一跳,張開嘴,就……咬住了雲晏手裏的紅色帶子——然後就看見了頗有些不可思議的畫麵——剛才還身手矯健戲耍得大夥兒團團轉的小狗如今似乎一下子溫順下來了,被雲晏和他手中的紅色帶子吸引著,跳躍、撲倒、抬腿、翻滾……一整套下來,仿佛受過專業的訓練一般……
眾人不禁嘖嘖稱奇——剛才還以為野獸難馴呢,原來還真的是家養的小寵物啊……
雲晏一隻手用紅帶子逗弄小狗,一手摸著它蓬鬆柔順的毛發,一下一下從頭摸到屁股——而那小狗卻一點兒反抗的意思都沒有。
“喂,你又是哪裏來的?”
突然插入了一道有些熟悉的盛氣淩人的聲音。
雲晏抬頭,看到的是一個穿著棗紅色雲肩繡飛禽窄袖緞袍的少年——盡管換了一身衣服,可是雲晏還是一眼認出了這就是那時他剛借用這副身體活過來下山時遇見的那名紫衫少年。
紫衫少年也認出了雲晏——“竟然是你,你怎麼會在紫微宮裏?”
雲晏便回道:“我入宮沒幾日,如今是太子殿下的隨侍。”
“隨侍?你?”少年一臉懷疑,顯然他想的是——怎麼可能這麼巧……“你知道我是誰嗎?”
雲晏搖頭:“不知道。”
“這是四皇子殿下,還不行禮?”唐奉禦這時走過來,對著雲晏低喝了一聲。
雲晏還沒行禮,便見那四皇子殿下沉了臉,對著插嘴的唐奉禦道:“誰讓你多嘴的?”
唐奉禦本想在四皇子麵前討個好,卻沒想到弄巧成拙,又惹這位祖宗不樂意了。
“是奴才不好,奴才多嘴了,四皇子殿下請恕罪……”
四皇子擺手讓他退下,又對雲晏說:“你如何知道怎麼對付這拂秣狗?”
“回殿下,奴才從前看過一些關於馴狗方麵的文章,就知道了一些皮毛……”當然知道了,以前他也是個愛狗之人,宮中養了二三十條狗,還有十來個專門的禦犬官伺候那些狗呢。什麼拂秣狗,都不算是稀罕之物,那時比之更罕見的稀有品種名犬多得是,沙漠中運來的,海上運來的,千裏迢迢,萬裏遙遙,都是為了投他這個帝王所好。
“我看你很有意思。”四皇子點頭道:“又懂馬,又懂狗,你告訴我你還懂什麼?”
“奴才……”
雲晏還想要說些什麼,就聽到外麵傳來聲音——
“殿下回宮!”
是太子殿下回來了。
果然不一會兒,就看到殷涉一行人的身影出現了。
殷涉抬手讓眾人免於行禮,又道:“這是在作甚?”
說的是因為剛才的紛亂前庭擺著的花花草草都受了些許禍害,看起來很是狼藉。
四皇子倒是沒有推脫,道:“皇兄,剛才我的狗受驚了,他們幫我一起抓它。”
“狗?”殷涉看到了狗,自然也看到了雲晏,他見雲晏拿著一條紅帶子,那隻狗正歪著腦袋咬那紅帶子咬得十分得勁——當然,殷涉的眼中直接忽略了那隻狗——
“你怎麼在這裏?”
“殿下,是屬下失職。”兩個侍衛忙上前來跪下請罪。
雲晏見狀道:“殿下,是我要出來出恭,他們陪我一起,路過這裏的時候看到大家幫四皇子抓狗,我……奴才順手就幫忙了……”
所謂的“路過”一聽就是借口,從恭所回點瓊軒根本不經過前庭,想也知道是雲晏聽到聲音來湊熱鬧的。
殷涉冰著一張臉,道:“書抄完了?”
雲晏一聽就頭疼:“……還未抄完。”
“那便回去繼續。”
“……是。”
所以,還是沒能逃過一劫嗎?
雲晏垂頭喪氣地在那兩個侍衛的“陪同”——其實是監押下回了點瓊軒。
四皇子殷清目送雲晏離開,眼珠子轉了轉,才湊到殷涉耳邊,道:“皇兄,可以答應我一個小小的請求嗎?”
“你說。”
“嘿嘿,”殷清笑著道:“我想要他,讓他跟我回去吧。”
如果是平時,對宮中人員並不在意的殷涉自然會點頭,可是現在——
“不可。”
殷清以為自己聽錯了:“為何?”
殷涉回道:“他是安侯送來的,你換個人吧。”
“安侯怎麼了?”殷清拉著殷涉的衣袖:“皇兄,不過就是個隨侍嘛,我用更好的跟你換,你要幾個都可以……”
殷涉掃了他一眼:“為何想要他?”
“因為他好玩啊。”殷清回答得理所當然:“他懂馬又懂狗,感覺還有很多有趣的事情……我身邊都是些無聊至極又愚蠢至極的人……皇兄,你就把他給我吧,我就這一個小小的請求你都不答應嗎?”
殷涉的回答依舊是:“……不可。”
……
……
殷涉回到點瓊軒的時候,雲晏趴在那裏提著筆抄書,蹙眉皺臉,看起來就像是受了大罪。
聽到殷涉回來的動靜,雲晏頭也不抬,繼續抄書——擺明了是在賭氣。
殷涉走到他麵前,看著他寫的東西,皺了皺眉,道:“字不端。”
當然不端了,他故意寫得那麼難看的,不然不就暴露了他的身份嗎?
殷涉便走到雲晏身後,直接握住他的手,手把手地教他把字寫得工整端正。
雲晏坐在凳子上,殷涉在他身後,兩人的身體幾乎貼在了一起,雲晏似乎都能感覺到他身上的溫度,還有他身上傳過來若有似無的氣味,像是檀香混著青竹的味道,清幽綿長——勾起了雲晏遙遠的記憶。
那時兩人都年少,殷涉比徽帝還要年輕幾歲,但兩人身形卻相當。那一次徽帝興起,說要互換衣著打扮,捉弄其他人——當然並不是龍袍,隻是徽帝的常服,否則也太荒唐了。殷涉初時不答應,但是後來被徽帝軟磨硬泡才同意了,兩人互換了衣服——他記得,那時候殷涉的衣服上隻有青竹的味道,現在卻混上了檀香……之前聽人說太子殿下沉迷佛教,現在身上連味道都混上了寺廟的那種孤冷氣息……
似乎察覺到了雲晏的走神,殷涉低下頭來,看著他:“專心。”
殷涉的呼吸噴在了雲晏的耳朵上,雲晏覺得耳朵一陣發癢,抬手去摸自己的耳朵,不想他手上那支筆的墨就滴在了殷涉的大袖上,然後化開……
“啊……殷涉……”雲晏一慌,就失了分寸,脫口而出就是太子殿下的名字,然他本人並未察覺。
殷涉目光一沉,袖子下的手握了握,一邊退開一邊說:“不要緊,你繼續抄寫。”
“……是。”
看著殷涉一下子變得冷淡了起來,然後就又離開了書房——雲晏腹誹:這當了太子,脾氣也變得喜怒無常起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