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此去修仙路(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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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潭中水蟒
天還沒有完全亮開,馬隊已開拔。
對於其他人來講,昨夜林琴音的呼救也許真的就是一個烏龍,沒有人再問她什麼。而林琴音本人也象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經過昨晚的事,反而多了兩分沉斂之氣。加之本來玉容嬌豔,英姿動人,隊伍裏的其他師兄弟都難免流露出了傾慕之色。隻是她一貫的淡淡的拒人千裏之外的神色,大家也不敢輕易對她生出親近之意。
一路無話,一行人穿山過嶺放馬馳騁,這十數個新人,除了林琴音之外,其他人心裏多是春風得意馬蹄疾的心情,仿佛已覺得仙宗在望,很快就將登臨仙門,修煉仙宗功法了。至於碧雲宗的三位師兄,估計是各懷心事,沒有這些菜鳥級的想法。
穿過幾座城鎮,馬隊繼續奔跑在官道上,這一去已經數個時辰,估計距離雞頭鎮已一千多裏了。馬隊漸漸轉入了一段山道,山道倒還平闊,兩旁花樹、溝渠、山丘飛一般掠過,天地開闊,陽光燦爛,景色尤其嘉美。
張師兄縱馬在前,正疾行間,忽然勒馬停了下來,後麵的人急忙齊齊收韁控馬,這些馬都是仙門良馬,十分神駿,並沒有因為疾行時突然停下來而亂了腳步,一陣長嘶過後,都是馬頭馬尾相接,整齊劃一,步調一致。
碧雲宗的另外兩位師兄越眾走出隊伍,其中一位王姓的師兄問道:“張師兄,前麵有什麼情況嗎?”
張師兄沒有回答他的話,隻是對另一位趙姓的師弟道:“趙師弟,前麵道路盡頭有塵煙彌漫,疑似山體坍塌了,你禦劍前去探探”
那趙師弟道聲好,拋出長劍迎風一展,那劍立即漲為一丈,趙師兄飛騰而上,須臾間往前去了。眾人還沒回過神來,須臾間趙師兄已禦劍回來降落在跟前,他收了飛劍後道:“果然如張師兄所說,前麵的路斷了,不能再前行了”
後麵的一眾新人正為他的禦劍風采所傾倒,聞言皆是不語,都等著張師兄定奪下一步如何處置。張師兄對王師兄道:“王師弟,這一段路你比我們熟悉,你看如何處理方好?”
王師弟沉吟半響,道:“如果要繼續走官道,我們要回頭繞行近兩百裏,恐耽擱太長時間,我們晚上就到不了計劃歇息的地方。剛剛我們曾路過一個路口,回頭也就三五裏地,如從那條小道超一段近路,再穿過一個峽穀,就回到官道上了,會節省不少時間。”
張師兄點頭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就走峽穀穿過去吧”他正要領頭撥轉馬頭,卻見趙師兄麵露難色道:“張師兄,需要提醒一下,我們需要繞行的那個山穀叫狐仙穀,這幾年鬧過有狐仙出沒,出過事,死過人。”
張師兄嗬嗬一笑,道:“管它什麼狐仙還是狐妖,我們仙門中人本來就是以降魔衛道為己任,何況這還在我碧雲宗的範圍之內,師兄弟們既然遇上了,就更要有一番作為,索性捉它幾隻狐狸回到宗門,也算是不虛此行了!”
他回頭對一眾師弟師妹道:“眾位師弟師妹以為如何?可否敢一道去降妖除魔?”
眾人麵麵相覷。
林明知與蔡小娥見無人回應,便在人群裏高聲道:“但憑張師兄吩咐,有三位師兄在,我們還害怕什麼狐妖狐怪”
人群裏另一位李姓子弟也大聲喝道:“我們修仙之人,怕什麼妖魔鬼怪,正要跟三位師兄去見識見識”其他人見他們這麼說,也隻得硬著頭皮喊道:“獵狐妖,過峽穀…”
張師兄嗬嗬一笑,道聲:“這才是我們碧雲宗弟子應有的氣概,走,回頭!”遂率先回轉馬頭奔行而去。
約莫繞行了半個時辰的小路之後,一條山穀出現在眾人的眼前。
山穀兩邊山巒圍峙,遠看林木森森,近看幽壑重重,一條流水從穀中蜿蜒而出,一旁荒徑相伴碧草萋萋,流水與山徑如纏繞著的兩條碧蛇伸向山穀深處。
此處山水之美與別處不同,自有鍾靈秀逸之感。
眾人乘馬緩緩而行,因知道這裏是傳說中的狐仙穀,生怕下一刻有危險降臨,心中各自暗暗戒備。
入得穀來,張師兄領先前行,由王、趙師兄斷後,隨著行得深了,雲嵐霧海漸至,眾人頓生縹緲之感,如入仙境。偶或聽聞遠處有虎嘯猿啼之聲,鶴鳴雁行之息,更有塵寰遠去之感。
除碧雲宗三位師兄外,其餘弟子皆是第一次到達如此盛景,很快大家就忘記了之前王師兄說起的什麼狐仙穀傳言,遂慢慢放鬆了戒備,各自四處登高張望,流連不已。
林琴音自於昨日見識了張師兄的醜鄙之後,便遠離了他的身邊,與蔡小娥,還有一個叫黃茉莉的小師妹三人呆在隊伍的中間。這一行十四人裏,就她們三人是女孩子,其餘的師兄弟把她們如眾星拱月一般護在中間,都是爭相獻著殷勤。林明知也離她不遠,隻是隔了兩個馬頭。
這時隊伍快走到一道山壁前,山壁上一道瀑布從天際垂落,水聲如雷。山路蜿蜒圍著山壁向左而去,道路開始崎嶇不平。山中雲蒸霧繞,能見度極低,有王姓的一個弟子見了水潭流水幽幽,忽然想起要去汲水。他下了馬來,拿出隨身的水囊,三兩步跳躍著行到水潭邊,正俯下身去用雙手捧了水來洗了臉,一邊歡呼著招引其他的人。
林琴音隨意往他那邊看去,忽然見了水潭中水波在輕輕震蕩,因為上頭不遠處有瀑布墜落,她本以為隻是自己的錯覺,那王師弟這時候不知為何忽然站立不穩,竟然不小心跌落到了水潭裏。隻見水花翻湧,一下子人就消失了。林琴音還沒來得及出聲,旁邊的黃茉莉也看到了這一幕,當下先驚叫了起來。
眾人都被她的叫聲嚇了一跳,前麵的張師兄也收住了馬韁,回過頭喝問了一聲:“怎麼了?”
一直在隊伍最後麵的碧雲宗的趙師兄打馬趕上來,問道:“怎麼回事?”見林琴音、黃茉莉都看著遠處的水潭,眼中似有驚恐之意,趙師兄又問道:“兩位師妹,到底看到了什麼?”
黃茉莉約莫十六七歲的光景,身材有幾分修長瘦弱,其嘴唇抖動了幾下,一時沒有說出話來,林琴音趕緊接過話來道:“稟趙師兄,王師弟去汲水,跌入水潭不見了”
那王師兄聞言大驚,忙下馬趕往水潭邊。另外有兩個師弟也下馬跟去了,是那個叫黃玉郎的和一個李姓的師弟。
其餘人見了他們的動靜也都停下來遠遠觀望。
王師兄帶著兩人三兩步起落已到了水潭邊,但見茫茫水霧繚繞,潭水幽深無量。
三人看著水麵正驚疑間,卻見水潭裏水波猛的一蕩,生出一道旋渦。王師兄正要提醒另外兩位師弟注意安全,旋渦裏忽的探出了一個怪獸的頭。眾人定睛看時,卻是一條其頭如鬥的水蟒。仙門王師兄急忙憑空飛騰數丈,躍在旁邊的一塊山石上,那黃玉郎與李姓的師弟如何有他這般修為和應變?倉惶間,李姓師弟正要躍起,已被水蟒張開的血盆大口給吸到了嘴裏,幾乎未見他掙紮,轉眼整個人已進了水蟒的肚子。
黃玉郎這才回過神來,轉身急向岸上飛奔。
那水蟒也不出水潭,將頭縮回了潭水裏,轉眼間恢複了風平浪靜。
這劇變不過是眨眼之間,岸上的新人們何曾見過這般凶猛的妖獸,估計已到三階以上了吧,盡皆嚇得雙股發抖。火焰駒雖然神駿,但還遠沒有達到妖獸境,此刻被妖獸氣息威逼,嚇得驚嘶聲一片。
王師兄眼見李姓師弟被卷入蛇腹,估計之前的那位師弟也是被水蟒所害,心頭不禁大怒,喝一聲,“孽畜,膽敢放肆”遂放出背後飛劍,一劍向水潭中斬下。
那飛劍如電如掣從天而降殺入潭水之中,一時水浪被激起數尺之高。眾人定睛看時,隻見潭水之中浪高滔天,伴隨著一片血水溢出,那水蟒再次從深潭中飛出半截身子。這一次眾人看得真切,隻見那水蟒渾身烏鱗閃著水光,背脊上流著血,出水的身子也有幾丈長,頭大如鬥,雙眼凶光如炬,正欲擇人而噬。
劍光一閃,飛劍出水又回到王師兄手中。王師兄立於高石之上,正欲再將飛劍放出,另一邊禦空觀望的張師兄早已見了,隨手便放出了飛劍。
張師兄的飛劍流光也似穿雲過霧,一劍斬在水蟒的頭上,隻聽得噗嗤一聲,那蛇頭被斬斷半邊,一時蛇血四噴,腥臭撲鼻。
飛劍倏忽間回到了張師兄手中。
那水蟒眼見是不得活了,身子慢慢向潭水中沉落。仙宗的趙師兄已趕上去,禦風立於水潭之上,眼見那水蟒要沉入潭裏,忙禦使靈力巨手將那水蟒拉出水潭丟棄在岸邊的空地裏。
張師兄當先躍到水蟒的屍體旁邊,手中揮劍將那蛇頭劈開,扒出一雞蛋大小的妖核放入隨身的儲物袋裏。
這邊其他的師弟師妹們一起飛掠了過去。林琴音當先向張師兄道:“張師兄,這巨蟒剛剛吞下兩位師弟,如現在剖開此蟒肚腹,兩位師弟的性命應該還有救吧?”
張師兄看了她一眼,道:“這水蟒不比一般獸類,人類一但入了它腹,肯定是沒有救了。”
不過話雖如此說,那張師兄還是迅速對趙師兄道:“趙師弟,你動作麻利一些,快將蛇腹打開。”
趙師兄答應著,手下毫不含糊,取出飛劍,當著眾人的麵,小心翼翼將蛇腹剖開。眾人雖覺惡心,但因為關心兩位同伴的生死,皆一動不動的看著趙師兄將那水蟒開膛破肚。水蟒肚腹開處,隻見豁著大口的肚子裏外溢了一堆血肉,人的身體還基本完整,但包裹在腥臭的胃液裏,氣息早無了。
觀者悲戚,眾皆垂淚。一眾新人尚在悲傷和恐懼當中,趙師兄與王師兄已動作利索的將蟒皮、蟒牙取下,商量了如何分配後迅速收歸各自囊中。
張師兄清了清嗓子,對著一幫惶惑驚恐的師弟師妹道:“各位師弟師妹,修仙之途險惡,誰也不能保證此後平安無事,雖然我們都為剛剛死去的兩位師弟悲傷,但大家果真想要日後禦劍九霄,證道長生,剛才之事,就要有麵對的勇氣。”
各人聽後,雖也一時難抑膽戰心驚,但麵上已強撐著不願再露出怯來。
張師兄大聲道:“把兩位師弟的遺骸燒掉,不要留給山穀裏的妖獸”
趙師兄應了一聲,招呼幾個師弟攏了一堆柴禾,取出隨身火折點燃,一時火乘風勢燃開,不一會就將兩具屍骸燒得幹淨。
眼看屍骨無存了,大家又開始上馬馳行。
4。人之將死
古鬆下,西園外。
山間的風輕輕的吹,鬆風推送著雲濤,一片孤雲遠去。
陽光很美,溫柔,如小姑姑的眼眸。
林小峰躺在古鬆下的地上,厚厚的鬆葉綿軟而溫暖。
這樣的天地與時光裏多適合想一些溫暖的事情啊,比如:童年、母親、小姑姑、西園的綠菜地、還有那幾隻撲騰著雙翼的夕陽裏的烏鴉…
但天地尚可觸摸,時光微溫,而您們,又去了哪裏?
猶記您曾經美麗容顏,您讓我呱呱墜地來到這人世間,為何又要早早的丟下我遠去?
而你,相伴我青蔥之年歲,我情竇未開,你人生方展,是什麼讓我們於此間別離?
世間的絕望,不是絕望本身,而是你們留在我這裏的柔情…
輕輕閉上眼,林小峰把身體安靜的貼在泥地上,這一刻,他多想安靜的睡一會兒。
砰!一個石塊從遠處飛來,落在身旁堅硬的地上,差一點就砸在林小峰的身上。
林小峰一個翻滾站了起來,略帶怒容的看著從林子邊緣走過來的三個人。
“他果然在這裏…”說話的是今天學堂裏的胖子,他幅員遼闊的臉上浮著幾分惡狠狠的笑。這個胖子叫林什麼林小峰不知道,因為他胖,平日裏大家都叫他林胖,時間久了,反而忘了他的學名。
“胖子,你要幹什麼?”林小峰憎惡的望著他。林胖拽拽的笑了笑,“沒見我身後的爺?”
小峰自然是早已經注意到了,但從來他的圈子就很小,基本沒有什麼個人交際,林氏宗族幾百號人,他還真看這林胖後麵的兩個人眼生得緊。
一前一後兩個人。前麵一個眉目陰鷙,麵上無肉,身著錦衣的十五六歲的少年人,他的後麵跟著的是一個麵容枯瘦,雙眼凶戾的褐衣青年。
見胖子擋在前麵,那眉目陰鷙的少年人踹了胖子一腳,胖子趕緊讓開了,躬著身,醬紅著臉道:“達光少爺,你請!”
小峰忽然想起來,這是林家二房庶出的排行第七的一個叔叔,好象全名叫林達光的。
但平日裏沒有什麼交集啊,今日裏吹的什麼風?西園外這麼偏遠的小山林裏難不成有美女出沒?要不這樣嬌慣得勢的公子哥咋會來這種地方?
林達光慢騰騰的走過來,看著林小峰的雙眼毫無表情,嘴裏隻是低低的說了聲:“搞他!”旁邊的青年人就飛起一腳踢過來。
林小峰沒有防備,還沒來得及反應,這褐衣青年身手利落,早一腳踢實了在林小峰的腹部。林小峰被踢成了一隻弓著身的蝦米,疼得倒在地上。
林達光向前俯下身來,右手伸出兩個指頭反手輕輕抽打在林小峰的臉上,然後道:“知道為什麼打你嗎?不是因為你打了這個傻逼”他指了指在旁邊得意洋洋的胖子,然後道:“你的十九姑姑這次奪去了我三哥去碧雲仙宗的名額,她瀟瀟灑灑的飛了,現在當然隻能找你來消消氣了。”
小峰弓著身斜躺在地上,斜著眼冷冷的看著他道:“你就這點本事,不敢去惹別人,十九姑姑身邊的人多了去了,你們卻隻能欺負我,難怪隻能拱手將名額讓給我十九姑姑了。”
林達光惱羞成怒道:“嘴硬?”話音剛落,身後的青年人越過身來又一腳踢在林小峰的肋骨上。林小峰肋間一軟,嘴張開,已說不出話來。
林達光看他臉色蒼白,估計這一腳夠他受了,畢竟是林家子嗣,也怕弄出人命來,遂虛張聲勢的說了聲:“夠了,我們走”旁邊的胖子這時候溜過來想要乘火打劫,被林達光眼睛一瞪,趕緊跟著跑了,但仍不忘了回頭將一口唾沫吐在了林小峰的臉上。
林小峰疼的快要昏厥,額上冒著汗,臉上的唾沫也沒有力氣去擦,但他雙眼噴火,心中的仇恨似要將空氣都要點燃。
“遲早,我會讓你們還回來的!”他暗暗咬牙道。
天色已暗了,林鴉回巢,小峰才捂住肋部踉蹌著回去了。吳媽在簷下等著他用晚餐,見他弓著身子搖搖欲倒,趕緊過來把他攙扶進他的臥房躺下。
吳媽也是一個受盡人間折難,飽經滄桑的老人,膝下無兒無女,如今孑身一人。雖然是一個下人,但平日裏見了小峰小小年紀承受了那麼多的委屈和不平,就十分的同情,加之自己無兒無女,心裏頭就難免把他當成自己的晚輩來愛護。她見了小峰的樣子,十分的害怕和擔心,等到小峰躺下後,忙去為他送來熱水,幫他洗了臉,著急的問著他那裏不舒服,是怎麼回事,是不是受傷了,被人欺負了?
小峰實在是不願意告訴他下午在樹林裏發生的事情,告訴她有什麼用呢?他隻是對吳媽說,儲物櫃裏的一個鐵盒子裏有銀票和銀兩,去叫宗族裏的大夫過來幫他看看傷,如果宗族裏的大夫不願意來,那就雇車去城裏幫他另請大夫。吳媽趕緊答應著,打開了房子裏的儲物櫃,按他說的,從儲物櫃裏拿了散銀,匆匆的出去了。
吳媽出去得急,忘了關儲物櫃的門,小峰見了儲物櫃的一處角落裏放著一個畫軸,他想起來這是兩天前小姑姑轉交給他的母親的遺物,他這時忽然想看看。這可是母親留給他的東西啊,孤單無助的時候,還有什麼比娘親更讓人想念?即使見不到她了,她留下的任何東西都還會有她的溫暖。
肋下早已紅腫了,林小峰整個人已使不上力來。不知道是不是肋骨斷了,他掙紮著從床上翻身起來,卻一下子跌在了地上,肋骨撞在地板上,傳來鑽心的疼。他幾乎要眩暈過去,是不是肋骨的斷麵刺中了肺部?
他用手肘勉強撐著身子,慢慢爬過去,當他的手抓過畫軸,沒來得及打開時,突然喉間一熱,一口熱血吐出,噴在了畫軸上。
奇異的事情發生,他的眼前突然出現了炫目的光亮,光亮瞬間照徹了房間,亮到讓他睜不開眼。
朦朦朧朧中,眉心的祖竅穴震動,一束光穿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