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飛龍在天
    陳慧敏急暈了過去。
    哪吒還沒回來！
    而海嘯，提前來了！
    巨浪滔天，並不是誇張，而是寫實。
    無名的力量如同巨人的手，推著波、助著浪，卷起了駭人的“浪牆”，如同千軍萬馬，整齊劃一，席卷而來，勢不可擋。浪頂太高，像要與天相接，裹卷著、奔流著、滾動著，一發不可收拾。
    敖丙露出前所未有的驚懼之色：“哪吒怎麼還沒上來！”
    他們犯了個大錯，太相信海嘯預報的時間預警。殊不知，天有不測之風雲，那海嘯的運行速度和潮汐力和風力的關係太大，計算的是一個半小時，沒想到提前了半個多小時。
    敖丙從未主動給哪吒打過一個電話，想當年他還嘲笑過他的“兒童手表”。但現在，顧不了那麼多了，趕緊撥通電話，對麵傳來喧鬧之聲：“……海嘯提前了，我知道，酒店在撤最後一批，你放心，你們在山頂不要動，等我回來！”
    說完匆匆收線了。喧鬧嘈雜的聲音消失，一片清淨，敖丙卻陷入無名的焦慮中。掌中溫熱，像是有什麼東西正從指縫間溜走，而自己卻無法挽留。
    三千年前，他不告而別，就這樣任性地以命換命，讓他獨活人間。現在，事情詭異地相似，冥冥之中像是有什麼命運之手正在玩弄他們。又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危機一觸即發，不能再猶豫了！
    他把虛弱的陳慧敏扶回房去，安置好，又和管家吩咐照顧好小藕霸，這便從最頂樓的閣樓窗戶一躍而出，騰空到別墅後的密林之中。
    他才不會坐以待斃！他要去救那個該死的家夥！他欠自己的這麼多，前輩子的、這輩子的，利滾利，不知堆積了多少債。債一天沒還完，就一天不許死！
    快要黃昏，天氣越發陰沉。突然大雨磅礴，如瀑布傾瀉而下，天像被扯破了個口子，像漏了的大魚盆。
    閃電霹靂，電光如犀利的刀痕劃過天空，暫時破開雨幕，望見烏雲的形狀……
    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在爸爸肩膀上騎著，他打著一把透明的小雨傘，可以清晰地仰望天空。他指著天穹，又興奮又驚訝地叫道：“龍，一條龍，天空飛著一條龍！”
    他爸爸和媽媽好奇地抬頭，雨水淋在他們眼睛裏，閃電已經消逝，看不清暴雨的壞天氣裏哪兒有龍。
    “真是個傻孩子……”媽媽輕笑著搖搖頭。
    “我真的看見了，很大的一條龍，就在天上，就在剛剛。”小男孩無比認真地繼續指著天空，“飛得可快了，嗖得一下就不見了……”
    “坐好，腿別亂晃！”爸爸依舊滿麵愁容，緊張地瞧前海麵黑壓壓的一片，四處奔逃的小鬆鼠和飛雀，讓他覺得大難就要臨頭。
    大人總是不相信孩子的眼睛，孩子的話。
    小男孩不死心，繼續在天穹找尋剛才騰龍駕霧的那條龍。比動畫裏的威風多了，也逼真多了。
    天更黑了，更看不清了，但見龍身的一點白影，在烏雲裏幾浮幾沉，朝海邊而去。
    雷聲夾雜著一點沉悶的轟鳴，凡人皆以為隻是悶雷聲，隻有地麵上的少數精靈與老妖怪能聽辯得出，那是龍吟之聲。海洋館裏的海豚發出高亢尖細的歡呼，與他們海族的王裔應和、共鳴。
    這是神魂俱全的敖丙第一次展示自己的實力，在天地間，在雲霧間，在山呼海嘯間。
    嘴中施咒，他施展了冰霜術，第一排海浪被凍結成了堅硬的冰牆，後麵的海浪擊打在厚冰牆上，發出鏗鏘之聲，冰塊隱有裂紋。海浪的滾流速度被拖延了幾分鍾……再幾分鍾……
    終於，神龍力竭，無力再施法，轉回頭到路西法大廈周圍盤桓，他在搜索哪吒。找到他，把他馱得高高的，遠遠的，避開風暴，避開海浪，像他們當時在摩天輪上遇險時一樣。
    哪吒正在直升機場，用自己最後一駕私人飛機護送著最後一波固執的住客撤離。飛機在極端惡劣天氣中搖搖晃晃地起飛，又安全落到了山頂，他的承諾終於全部兌現了。在他旁邊是喋喋不休勸他快跑的師傅伊太真，還有看熱鬧的豹公公。
    三人都聽到龍吟聲，也都用真眼瞧見了雨霧中現了神龍真身的敖丙。
    哪吒又驚又喜又擔憂，驚喜的是敖丙果然在乎他，冒險親自來找他，自己死而無憾了。擔憂的是敖丙有千萬種不測——小到會不會淋雨感冒，大到會不會被雷劈傷。
    “快上來，我馱你們上山！”敖丙立即降落到直升機平台，低伏下身子，讓他們三個上去。四野無人，隻有他們最後這留守的三人組了。
    豹公公搖搖頭，看著自己的愛徒，正在向愛俯首，知道舊的故事又要重演一遍了。原以為這次能專注修煉升仙，沒想到又要因為戀愛耽擱正事。
    找個屁啊，哪吒有翅膀，自己不會飛回去嗎？還要巴巴地變成坐騎過來馱他！
    直到三個全坐到了敖丙的龍身上，豹公公還在憤憤不平。
    龍頭這個SVIP的位置，怎麼也輪不到哪吒那臭小子。真是有了男人忘了師傅！龍王當時氣得要抽去兒子的戀愛神經，現在他有點理解了。
    恨鐵不成鋼！種了三千年的蘿卜被豬拱了！痛心疾首哇！
    三人很快在山頂密林處的草地降落，敖丙又恢複成了人形。
    四人終於逃出生天，迎著獵獵海風，望著滾滾而來的滔天大浪，心中感慨萬千。敖丙施法造的大冰牆漸漸融化，在海水源源不斷的衝刷中土崩瓦解，四散成冰塊，又碎成冰渣，最終融入大海中去，像從來也沒出現過似的，又回到原點。
    大自然的力量真讓人望而生畏。逼迫著普通人和修真者學會謙遜，學會敬畏。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人是不可能勝天的。
    做不到、不可能、不要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