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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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曉本想嚇唬嚇唬他,可如今瞧他的緊張樣,自己反倒嚇了一跳,生怕他誤會想到絕症什麼的,立馬說出自己的病症。“是渴睡症。”
蘇舒聽到這個病症皺起了眉頭,上學的時候初曉是很愛睡覺沒錯,可也是一叫就醒的,跟渴睡症的症狀不同啊!
初曉猜到蘇舒心裏八成在想什麼,於是憋著壞笑。
蘇舒無意瞥見初曉的偷笑,再一想到後座的身體便明白了,“這是你的掩飾吧?”突然靈魂出竅的確很惹人懷疑,這倒是個好說辭。
初曉無奈一笑,“是啊,左思右想,隻有這個才能不讓人起疑,每次出來後,身體都會被好心的路人送進醫院,然後是他陪著我,直到我醒來為止。”這麼多年也隻有那麼傻的人,還會陪在她身邊不離不棄,可是如今的她有人陪著,也依然是澀然苦笑著的。
蘇舒眼神一暗,不動聲色問道:“他是誰?”
“我的主治醫生,是他用“渴睡症”這招幫我打掩護,還給我申請了一個單獨的病房。”
“他是男的。”
這話裏有一大股酸味,不過初曉神經大條沒聽出來,不過她更不會往那方麵想,所以她很爽快回答蘇舒:“是啊。他長著一張娃娃臉,人很好,醫院從院長到病人,沒人不喜歡他。”
初曉一邊回憶一邊描述樣子,說的最後簡直是眉飛色舞。
蘇舒忍耐著額上暴起的青筋,“你很喜歡他?”
“當然喜歡!很多人說我和他是醫院最登對的一對了!”初曉說的很興奮。之前的沉默一下子變得活躍了,跟他還沒說幾句話,怎麼一提起這個人她就說的這麼開心啊?初曉一提起這個人就神采奕奕的,分明是談戀愛的模樣。
聽到他們的感情這麼好,蘇舒心裏有些苦澀,但臉上卻強顏歡笑著。
突然蘇舒打左方向盤,一個急刹將車停在路邊,問出他憋了很久的疑問。“是不是從那時候起,你就變成這樣了?”
八年前的一幕,一直在他夢中揮散不去,如果不是自那以後初曉消失了,他早就想問了。
而那時候,是他最不敢去回憶的時候。
“是。”初曉沒想到蘇舒會主動提起那件事,她怔了怔,然後肯定地點了點頭。這是蘇舒早已預料到的答案,但是聽到她親口說出還是會難受。
車禍發生後,他醒來看見身旁渾身浴血的人兒,差點發瘋了。
蘇舒深吸一口氣,不敢再繼續問下去了,到說到這個節骨眼上了他還是依然選擇逃避,他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蘇舒勉強笑了笑,又轉移了話題:“我在全國各地辦了演唱會,以前的同學都來看過,隻差你了。”
初曉垂下眼,似乎對話題的轉移有些不滿,等她再抬頭則是抱歉的表情。她幽幽開口:“我不知道,知道的話,我一定會來的。”
蘇舒聳聳肩,擺出不在意的樣子道:“沒關係,你現在來也不算遲到。”
初曉垂著腦袋不知道在想什麼,過了會兒偏頭問:“我把你嚇著了吧?”
蘇舒一時間不知道她說的是什麼,想了會兒才明白她說的是自己在現場暈倒的事,於是拍拍胸口,假裝心有餘悸道:“是啊,我看見是你就嚇的心髒差點停止了,我可不希望再看見你在我麵前出事了。”
說到這裏,他突然又想起那個想忘記的畫麵,心裏一突,猛地將車拐了個彎停在路邊。
他脫下演出服,戴上口罩,下車,走到超市的自動販賣機前,投進紙幣,手指在數字2上停了一秒又滑到1上,拿起灌裝飲料,拉下拉環喝起來。裏麵的白熾燈光照在他身上,看起來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有些異常孤單。
初曉走過來,拍拍他的肩膀,“沒想到你這麼關心我這個老同學啊。”
蘇舒看了她一眼,把空罐扔進垃圾箱裏,才咧嘴說道:“是同學,所以我更應該緊張。”
剛說完手握成拳,從她耳邊擦過打在販賣機上,“也許你應該永遠都不要出現,明知道我不想看見你,明知道我剛剛說的都是假話……”
他痛苦地看著她,低聲嘶吼著:“你知不知道,這些年我有多難受?!”
初曉看著幾步遠的那人,穿著簡簡單單的白襯衫,卻很有種長身玉立的感覺。從前掛在臉上的溫潤笑意,如今再也找不到一點蹤跡了,讓初曉莫名覺得心疼,又不知該怎麼辦。
十年未見,恍如滄海桑田,時光湮沒歲月的變遷,可是有些事情是怎麼也變不了。
初曉臉上什麼表情都沒有了,若硬要說還有什麼的話,那就是麻木,這些年她一直都是麻木度過的。
初曉揚起頭,冷冷道:“對不起,沒告訴你。”
嘴裏說的是抱歉的話,實際心裏並沒有一絲歉意,她是故意這樣子的。她就是想看蘇舒因此更難受一點的樣子,這樣她心裏才平衡。
蘇舒自然是知道的,可他卻不能戳穿,因為他還有問題要問她。“你那時候為什麼會失蹤?”
蘇舒記得他曾經看過醫院監控,初曉是自己走出去的,他後來找了很久都沒找到還去警局報案,但是沒過多久初曉的母親卻跑來撤銷了,也沒有去找初曉,第二天搬家離開小鎮了。
初曉低頭不語,似乎不想回答這個問題。蘇舒也沒有再追問下去,那一刻心累了,都安慰自己過去了,再追問也沒什麼意義。
兩人站立在街頭,看著忙碌的人從他們身邊經過,還有人直接從初曉身體穿過。
蘇舒忍不住笑出來了,無視她的瞪眼都笑彎了腰,“你該不會以後都是這個樣子吧?”
初曉一聽這話,懨了,憤憤說:“應該是。”
這可憐的模樣,令蘇舒想起以前養的小狗,情不自禁地摸摸她的頭,說道:“放心吧,如果你男朋友不養你,我會養你的。”然後在她感激的眼神中,殘忍無情地說出下一句,“開玩笑的!反正我才不會養一個麻煩鬼呢!”
初曉瞪著他,繃不住“噗嗤”笑出來。
蘇舒把她的身體送到市中心第一醫院,也見到了初曉的“朋友”。
順著初曉指著的方向,看見從轉彎處的病房裏,出來了一位很年輕穿著白大褂的醫生,那是神情很溫柔的男生,他對病人會耐心地安慰,對身邊的人也很和氣。
果然像初曉說的那樣好。
蘇舒走過去,很直接地告訴他,自己是初曉的同學。
方淮看見蘇舒背著初曉向他走來,第一反應很是擔心,急忙接過初曉進了病房。
咦,難道他看不見身邊的初曉嗎?
蘇舒正疑惑著,初曉看出他心底的疑慮,於是立馬為他解答,“隻有你能看見我,其他人都看不見,方淮也一樣。”
蘇舒想想,問道:“是因為出車禍的時候……我在你身邊?”
“……或許吧。”其實這個問題,初曉想了很久,目前有隻有這個答案最實際。
蘇舒見她苦笑的模樣,不知該說些什麼,隻好安靜的陪著她。然後一直都是聽初曉說她這些年的經曆。
“八年前明明已經確定死亡了,可是不知怎麼回事又還魂了。不,準確來說隻還了一半。有另一個人格分裂出來了,她一直拒絕回到身體裏,結果導致始終無法和身體融合。”
“那個人格為什麼要拒絕?”蘇舒疑惑問道。
“……”初曉苦笑一聲,“很奇怪吧,明明兩個都是我,什麼都一樣,可是……卻相互抗拒對方。”
初曉的身體,此刻就安靜地躺在潔白的床上,像一個瓷娃娃一樣不動不鬧,可她仿佛有著自己獨立的情緒,冥冥中,吵鬧著不願意回到以前的樣子。
蘇舒看著她,心裏就是這種感受,很矛盾卻又很真實。
方淮正在裏麵給昏迷的她量血壓,臉上的擔心盡顯無遺。這個人就是這樣明明清楚她不會有事,可他還是會擔心。一直孤單一個人的方淮,突然有一天有一個值得他擔心的人出現,就變成這樣了。
因為,方淮是一個懂得珍惜的人。
看著那個著急不已的身影,初曉眼中泛起柔柔地笑意,突然指著方淮對蘇舒說道:“他叫方淮,他就是把我撿進醫院的人。我一直都是一個人住,後來身體又成了這樣,想著索性就直接住進醫院好了。”
說到這裏她似乎想到什麼好笑的事情,笑出聲來,“一開始我也騙他說是瞌睡症,但是後來瞞不住了才告訴他真相,本來以為他不會信,可是他卻真的信了。”
“我人格分裂的時間極不穩定,也沒有規律,不過對方性格有些陰沉。”說到這裏她突然停頓了一下,在樓道間徘徊許久,說:“其實也沒什麼,畢竟兩個人格是相同的,像基因複製人一樣。”
基因複製人?完全一樣?聽起來和以前聽到的理論大相徑庭呢。蘇舒想了想,道:“你的情況與醫學上的人格分裂不同?”
“多半不同,反倒是和靈魂出竅挺接近。”
初曉曾經看了許多關於人格分裂的書,明白人格分裂是有原因的,隻是她這種情況很特殊,並沒有新的完全人格誕生。她想起車禍時,曾經感到一陣暈眩,原以為是車禍創傷,但後來仔細一想有些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