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氣山莊。
    自武林大會回來的素續緣剛剛走到山莊的門口，隻聽得裏麵傳來轟然聲響，接著便是滿天灰塵，直衝天際。
    剛要進入的腳步一頓，素續緣轉身就走，完全沒有在進入山莊的意思……
    “素、續、緣！”
    戮世摩羅那咬牙切齒的聲音自身後響起。
    停步，素續緣在心裏盤算，這會兒跑路的機率有多大，但是……無奈轉回身，未等開口就見到戮世摩羅鐵青著臉走到他的麵前。
    “素續緣，你又騙我！”憤恨的聲音中，透著無奈的委屈。
    “這麼……”素續緣還未想到理由，從正氣山莊中又衝出一道人影。
    “二哥！”雪山銀燕滿身狼狽地追了出來。
    不等銀燕開口，素續緣已經搶先了一步：“耶，小空，我隻是想給你們兄弟解釋的時間啊！”
    戮世摩羅：“……”他就沒見過臉皮這麼厚的人！
    明明就是放了自己的鴿子，還能說得這般理直氣壯，還能擺出一副我為你好的臉孔，最關鍵的自己竟然沒有一逆神戳死這個人，能做到這一點的，怕是也隻有素續緣了！
    戮世摩羅默默地用控訴的眼神看著他，不說話，就不信阿兄真敢給他喪盡天良。
    好吧，實事是……
    等了一會，見到小空一直不肯說話，素續緣直接轉移話題，轉頭：“對了，銀燕，我離開前記得讓你們收拾好正氣山莊的。”
    “是，可是你也答應過，等你回來就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雪山銀燕完全沒有理解到素續緣的用意。
    素續緣：“……”
    “素續緣！”戮世摩羅向他投去威脅的眼神。
    戮世摩羅：不許說。
    素續緣：那……（剛剛的事情……）
    戮世摩羅：做夢！（別想就這樣算了……）
    素續緣：死小孩。
    “你們到底想要隱瞞我什麼？”雪山銀燕不能理解。
    為什麼素續緣會突然出現；既然他能阻止二哥，為什麼不從一開始就阻止；為什麼二哥會和素續緣這麼熟悉；如果二哥還是二哥，那這一年來他的糾結又是為了什麼……他有太多的事情想不通。
    “哈。”素續緣輕笑一聲，轉向銀燕道：“其實，我這次入達摩金光塔，原本的目的是為了阻止天門封印魔世。”
    “可是，二哥不是你阻止的嗎？”銀燕臉上掛著明顯的不相信。
    “我從未阻止過他，至於最後……”素續緣不動聲色地看向臉色寫滿了不爽的人，忍不住磨了磨牙，道：“那是他活該。”
    此言一出，果然聽到戮世摩羅發出了聲：“哼！”
    雪山銀燕：？？？
    “銀燕，你隻要知道如果沒有那個賭約，不論小空是想入侵人界，還是想要一統魔世，我都不會阻止。”
    話到這裏，素續緣臉上竟然現出難色，看向銀燕：“但是，如今的情形是……魔世敗了，即將被封印，曾經身為魔世帝尊的小空如果行蹤暴露……”
    頓了頓，揮手再次阻止銀燕還未問出的話，遲疑地道：“最危險的地方就最安全，我想，除了正氣山莊也隻剩下黑水城了，可是，廢蒼生前輩，他……。”
    “那讓二哥留在這裏。”
    雪山銀燕說完，想到剛剛戮世摩羅跟本就不想和自己說活，負氣離開的山莊，幸好被從外麵回來的素續緣攔下。
    又補充道：“我會離開。”
    “可是，劍無極那裏……”素續緣麵露遲疑。
    “我去跟他說。”雪山銀燕肯定地點頭。
    “那剛剛的打鬥，如果有人問起……”素續緣繼續裝傻中。
    “我會收拾好的。”雪山銀燕說完，轉身回到山莊裏去。
    戮世摩羅：“……”
    無語地看著銀燕就這樣被素續緣給騙走了，“喂，素續緣，你竟然騙我的小弟。”
    “咦？如果我沒看錯，也不知道銀燕剛剛是跟誰打了一架？”素續緣毫不客氣地戳穿了山莊門前發生的一幕。
    “喂，是誰說要回來這裏靜養？”戮世摩羅聽他提及剛才的事情，身上的武息都氣得飛揚了起來。
    在討厭的地方，看到的是不想見的人，而他特意來找的人，竟然放了自己的鴿子。
    素續緣立刻轉移話題：“我不是幫你瞞過銀燕了嗎？”
    “別以為這樣說，我就不追究你偷跑的事情了。”戮世摩羅才會不如銀燕那般被他岔開了話題。
    素續緣：“……”
    “那，我認錯！”見這次真的躲不過去，素續緣索性耍懶，直接認錯。
    戮世摩羅：“……”
    “你去哪裏了？”戮世摩羅終於清楚的認識到，他就不該跟阿兄繞圈子，繞不過啊！！！
    “這麼……”素續緣剛想找借口，他總不能說自己跑去找好友了吧？
    結果，身後傳來一聲驚喜的輕呼，“續緣，你果然也回來這裏了！”
    素續緣：“……”這個“也”字，用得真叫他胃疼。
    回頭，就見俏如來獨自一人走過來，等他近得前來，不知發生何事的俏如來在看到小空以後，順口說了一句：“小空，你也回來了。”
    “喂，別叫得好像我們很熟。”戮世摩羅並不想理會他，“俏如來，我說過在你我之間，我的名字是禁忌。”
    輕輕歎息了聲，俏如來並未接話，一時間相對無言……
    見到這個情景，素續緣認命地站出來，說道：“站在自家的門前聊天，很有意思嗎？留下來給別人參觀嗎？”
    話落，當先向山莊裏麵走去。
    “哼，我討厭鬼鬼祟祟的人。”戮世摩羅輕哼一聲，跟在素續緣的後麵走進山莊。
    俏如來：“……”
    看著幾道白色的蛛絲自山莊外的樹叢中飛出，向附近幾個隱秘的藏身地疾馳而去……
    默默地同情下師叔們的手下，俏如來好像沒有看到似的，也跟著進入了正氣山莊。
    正氣山莊。
    看著直接躲去裏麵喝茶的素續緣三人，劍無極無語地低著，望向手上剛剛扶起的圍欄。
    “我說笨牛啊，為什麼我們就要在這裏幹活啊？”
    “劍無極，不想幫忙，你可以先離開。”雪山銀燕完全沒有抓到重點。
    劍無極：“……”
    另一邊。
    戮世摩羅端起遞到他的麵前的茶，默默地喝著，他早就打定了主意，反正阿兄別想像騙銀燕那樣把自己支開！
    做、夢!
    素續緣好似完全看不出他的盤算，待得三人靜靜地飲過茶後，這才與俏如來說起了正事。
    “好友，你想問我什麼？”
    “師尊，尚同會。”俏如來答得簡單。
    “哈！我還以為，你會先問我魔世封印的事情。”素續緣的聲音裏帶著笑意。
    偏偏聽到俏如來的耳中，不由自主地心虛起來，不著痕跡地偷偷望向了小空那邊，果然戮世摩羅也心虛地轉過了頭。
    俏如來知道在山頂上自己的猜測果然沒錯，於是，機智地道：“不需要。”
    “是嗎？”素續緣冷笑，“我可是很好奇呢！”
    現在，兩個敢隱瞞他的當事人都在，素續緣怎可能不秋後算賬？
    “俏如來，原來先生就是這樣教你的，是嗎？別拿史賢人做借口，如果你想不到其他方法，就枉費先生當初的一翻苦心了。哼，小空胡鬧，你也陪著他胡鬧？”素續緣第一個發難的人就是俏如來。
    這事不提還好，提起來他就快氣死了，罵起人來也更加不留情，“若你敢說一個是字，不如我現在就一劍刺死你，回頭讓先生再找一個傳人好了！”
    俏如來：“……”他是第一次發現，續緣的嘴巴竟然也這樣毒。
    “抱歉，關於血紋魔瘟的事情，我總要再回去一次的。”俏如來沒敢在這個時候辯解，隻說出了他的想法。
    “……哼！”素續緣微微沉默，終究沒有在多說，轉頭看向了小空。
    戮世摩羅想也不想，直接認錯，“好了，好了，我知道我不該任性，在占居主動時，我應該提出更好的籌碼。”
    “我要說的是這個嗎？”素續緣麵無表情地反問。
    戮世摩羅：“……”
    “喂，你總不會還要和我算，我沒相信你的賬吧？”戮世摩羅心裏虛，嘴上硬的問道。
    神色稍霽，素續緣歎道：“小空，我有告訴過你，親情不該被試探……”
    “哼！”戮世摩羅一聽就知道他要說的與銀燕有關，想也不想就打斷了，“素續緣，你能在什麼也不問的情況下幫我，為什麼我的親人就不行？”
    “銀燕與你和好友不同，你的心思不明說，他很難自己想通，更何況……”素續緣的話再一次被打斷。
    “停！你要說的我知道，可是，我不想聽。”戮世摩羅的臉色並不好看，“就算銀燕做不到與你一樣，可以不分對錯地幫我。這個，我可以不在意。
    但是，自我回來以後，魔世發生了多少的改變，他是看不到，還是跟本沒去看？隻沉浸在自己感情裏，為他那自以為是的親情哀慟？
    就算是兄弟，所謂的親情也不過是一相情願的要求，發現我與期望中的不同，便是刀劍相向，大義滅親，哈，好笑！”
    “小空，早在發現你放棄防禦的時候，銀燕已經收手了，否則，我沒有那麼容易接下一劍無悔。”
    素續緣終於有機會說起當時的情景，可惜，戮世摩羅根本不想聽，直接轉過頭去。
    歎了口氣，見他不想談論這件事情，素續緣也隻能先行按下此事，再次轉向俏如來。
    這次，他無奈的聲音裏，更是混入一絲委屈，“好友，你的師尊，先生是我見過的唯一一個比我的爹親，更能作死的人！”
    “啊？！”俏如來驚呼出聲，這才記起早在醫廬的時候，素續緣曾經說過如果師尊複活，他會暫時寄魂於自己的識海之中，也算是臨別前的辭行。
    現在，素續緣並沒有離開，俏如來隻覺得喉嚨裏一片滯澀，艱難地問：“師尊……他，失敗了嗎？”
    “成功了！”雖是這樣回答，可素續緣的語氣裏完全聽不出有成功的意思，“隻是，我被先生算計了！”
    憋悶的在胸口的氣息，瞬間流暢了起來，輕輕地喘息了數回，俏如來這才問道：“具體是出了什麼狀況？”
    “先生自封識海，如果他是真的身死，封印會隨著靈魂的消散而消散，但是……”
    素續緣磨了磨牙，咬牙切齒地道：“我偏偏選擇了自認為是最穩妥的方式，結果就是我在複活先生的同時，也加固了封印……現在，除非先生原意自破封印，否則，就算是我也沒有辦法從外麵強行打破封印。”
    俏如來：“……”
    “師尊就算猜到你可能會救他，也不可能知道你用來複活他的方法？”俏如來思索了片刻，覺得師尊能算出素續緣插手鑄心之局，並不是什麼難事。
    可是，連素續緣救人的方法都算得出來，還能提前布局，順勢再坑好友一次，這種算計的能力雖然難以相像，又不得不承認師尊確實做到了。
    俏如來隻覺得自己與師尊間的距離非但沒有縮小，反而差距越來越大了……
    “先生不知道我用的方法，但是，他的布置針對得是當初我交給西劍流的術法。”
    素續緣說到這裏，頓了一下，苦笑道：“而且，我能來到九界，最強的必然是神魂上的力量。所以，先生隻需要賭，我有七成的機率，是從靈識方向著手救人的，這個布局就成功了。”
    “嗯？！”俏如來也跟著歎了口氣：“那你，還有師尊……現在是什麼情況？”
    “我若是離開，現在的先生應該和溫皇前輩的情況差不多。”素續緣再次磨了磨牙，恨恨地道：“哼！敢算計我！你放心，喚醒先生的辦法，我已經有方向了。”
    “如此，就拜托你了！”俏如來覺得自己終於可以鬆口氣了。
    “嗯。”點頭應了一聲以後，素續緣再次轉向他事，“先生的事情交我，接下來是你的事情。”
    “我的事情？”俏如來一怔，很快猜到他的意思，微微搖頭道：“據我所知，血紋魔瘟沒有被驅除的可能。”
    “放心，先生雖然未醒，卻已經複活，對我也再無限製。”素續緣自信一笑，解釋道：“稍後，你放開心神，我需要暫時進入你的識海，將這道魔紋封印在你的識海之中，對你就再無影響。
    等到此間事了，我陪你去一趟魔世，隻要見到刺下這道魔紋的人，找到解開的辦法並不……”
    話未說完，突然插進一道壓抑著怒氣的聲音：“不！準！”
    戮世摩羅猛地站了起來，直接拉著素續緣向後退了數步，將兩人隔開，這才回頭怒視他道：“我不許你幫他。”
    沒想到小空會在此時突然出聲反對，素續緣微一怔神就被拉開到了一邊，不由疑聲道：“小空？”
    “不許就是不許，我說不許你幫俏如來！”戮世摩羅那氣極敗壞的語氣下，依舊難掩他的惶恐不安。
    “……”沒有回答，素續緣下意識地向看俏如來，隻見後者回以了一個苦笑。
    在魔世的那一年，俏如來更加清楚，小空對素續緣是怎樣的執著。
    見兩人對視，戮世摩羅直接上前一步，擋住兩人的視線，怒道：“素續緣！”
    “好！”回過神來，素續緣在心裏微歎。
    “你說過，你會站在我這邊，會一直幫……”戮世摩羅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有多無理，可是，他就是不願讓素續緣再寄魂於俏如來體內，哪怕隻是暫時的也不行。
    隻是他未能料到素續緣竟然真的會答應，是以直到無理取鬧的話出口，方才回過神來，不可置信地反問：“你說什麼？”
    “是，我答應了！”素續緣無奈地歎了口氣，這樣……也好！
    “可是……”戮世摩羅依舊不敢相信。
    “哦，難道你想說，隻是在和我開玩笑？”素續緣打趣。
    見他側頭去不說話，當下也收起玩笑的神色，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頭，歎道：“小空，你的要求，我有哪一次拒絕過。”
    “素續緣，我不是小孩子。”微微側頭，戮世摩羅到底沒有舍得完全躲開，口中依舊嘴硬道：“你明明就拒絕過我！”
    素續緣：“……”
    “那是你活該！”素續緣一滯，沒好氣的笑罵，死小子，敢表白，還不許他拒絕嗎？
    “哼！”戮世摩羅雖是輕哼，可心情還是好了很多，上前一步，拉起人就要離開，“好了，你還有沒有話要說？都說完了，我們走吧？”
    “去哪裏？”素續緣沒有動地方，隻道：“關於魔世的事情，你不願意解釋。現在外麵的情形，以你的身份留在這裏最是安全。
    在外人眼裏，你與好友本就水火不容，加上他身上還有魔紋在，沒有人會能想到你會呆在正氣山莊。
    至於玄之玄那裏，你與他互為牽製，短期之內他必定不敢針對你。至於以後……”
    素續緣看向俏如來，眼中的意思不言而明：好友，你解決不了，就換我出手。
    戮世摩羅跟本不想聽他的說辭，手上用力拉著人，邊走邊道：“拜托一下，就算我不是修羅國度的帝尊了，還是天下第一閣的閣主啊！閣字令的人在這一局中又不是都拚光光了，還有當初被魔世抓來的人族，在這一次同樣出力不小，總需要我去處理吧？你別說得好像我有多閑！”
    很好，這個理由很強大！
    素續緣無奈地向俏如來投以苦笑，然後任由他拉自己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