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世退兵。
    梁皇無忌收了結界，黑水城也再次隱入地下。
    雪山銀燕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把“俏如來”拉到他的麵前，見到梁皇無忌向著自己這邊走來，不等銀燕開口，“俏如來”已經先一步除去身上的偽裝。
    “師兄，是我。”煞魔子沉聲說道。
    “我大哥呢？”銀燕不可置信地看著煞魔子。
    “從來就沒有什麼俏如來。”煞魔子微微側過頭去，“我說過，我的話隻會誤導你們。”
    眾：“……”
    “煞魔子，這究竟是怎樣一回事？”梁皇無忌沉聲問道。
    “黑水城隻是誘餌，而魔世的目標是苗疆……”煞魔子直到魔世已然退兵，終於說出了戮世摩羅的計劃。
    目的不同，計劃自然也會不同！
    進攻苗疆，就要防備被人斷去後路，在佯攻黑水城以後，故意讓“俏如來”失陷於黑水城中，自然會將黑水城的注意力轉移到“俏如來”的身上。
    而在魔世中能陷落黑水城又能留下性命的，也隻有身為梁皇無忌的師弟煞魔子了。
    “我在告訴師兄，黑水城的位置已經暴露後，就趁機脫身與帝尊、那個‘俏如來’互換了身份。”煞魔子娓娓道來，一直說道三人最後一次的行動。
    “所以說，你是故是泄露消息的，好製造機會你們三人單獨相處的時機？”劍無極語帶挑釁地追問。
    “是，這是命令。”煞魔子沒有否認。
    關於煞魔子是魔世暗間，一直暗中幫助梁皇無忌的事情，以及勝邪封盾被破，戮世摩羅放走梁皇無忌帶走煞魔子的事情，黑水城的人大都知道，隻是他們一時間，不知道該用什麼態度麵對煞魔子。
    心中轉念，劍無極問道：“喂，我記得你好像是我們這邊的吧！怎樣？不會真的投降戮世摩羅了吧？若是這樣，你與天兵仔可是有得一拚哦？”
    “我不會與師兄為敵，也不會再背叛魔世。”煞魔子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被帝尊欺負得多了，這種程度的挑釁，真得很無聊。
    “左右逢緣，可是牆頭草哦。”劍無極嘴賤得很。
    明明是左右為難的選擇，不論是帝尊還是師兄，煞魔子都不願再出賣，隻要有一方不夠信任，煞魔子必是兩難的境地。
    但是，到了劍無極的嘴裏，卻變成了牆頭草的行徑，如果真如殺生鬼言那般，問什麼說什麼的，才是所謂真正的左右逢緣。
    結果，就連雪山銀燕都聽出不對了來了，叫了一聲“劍無極。”提醒他不要亂說話。
    “怎樣？”劍無極看了看銀燕，再看向雖未說話，可臉色不怎麼好看的梁皇無忌，無奈地揮了揮手道：“唉，難道你們都沒有看出來，我是在勸他留下嗎？”
    “沒有。”這是頭梗直的牛。
    “咳，咳，咳……”劍無極發出一連很假的咳嗽聲，“笨牛啊，你真是……”
    劍無極也挺無語的，他說話是過分了點，除了說話的習慣以外，也是為了逼煞魔子留下啊！
    因為中間傳話的人是梁皇無忌，所以，側重點不同，聽到別人的耳中，理解的意思也不同。
    在他們聽來，自然成了煞魔子為了保住師兄，不得不答應了戮世摩羅的條件……
    見劍無極與銀燕兩人起了口角，煞魔子還算好心地接了句，“我本來就可以留下。”
    什麼？劍無極嚇了一跳。
    不待他說話，梁皇無忌已然開口：“煞魔子，你……”
    “師兄，你是知道我的。我說過，我不會背叛帝尊，但是……”
    煞魔子想到來之前，戮世摩羅說過的話：哦，你留下來能做什麼？幹吃飯嗎？愛做什麼就做什麼，省得看到我欺負你師兄，你心疼……
    忍不住一偏頭，暗暗磨了磨牙：“小子說，這次之後，回不回魔世，隨我心意。”
    決戰過後，記得回來，魔世不論輸贏，你總是修羅國度的魔！
    這是戮世摩羅離開前，對煞魔子說過的最後的一句話，也是最為正經的一句話。煞魔子知道，帝尊攆他出魔殿，隻是不想讓他為難……
    醫廬。
    死人，是沒有辦法修煉。
    素續緣則是劍走偏鋒，以自己的靈識，借默蒼離的身體，去重修慈光之塔的秘術，這也算是一種以秘術破秘術的方法。
    隻要神源修成，就可以喚醒默蒼離的神識，正是這項秘術的霸道之處。
    若是常人，想要在短短一年多的時間裏，就凝聚出神源，功體大成，隻有兩個字：嗬嗬。
    偏偏神源素續緣早已修成，選擇重生，隻是為了不在躲在父親的身後，繼續隱世埋名。
    他想要站在清香白蓮的身邊，素續緣知道自己沒有一頁書前輩那麼強大的武力，也沒有他的天命，那麼，自然就要想辦法先保住自己的命了。
    否則，這一次會傷心的人可不是隻有爹親，還有娘親啊！如果不小心真把自己玩掛了，他還不如乖乖地去退隱呢。
    所以，保命的方法，自然是越多越好，更何況還是神源這種，在苦境都屬於BUG級別的保命之術。
    有機會，素續緣怎麼可能不去學？
    雖然不知道自毀神源以後，能不能在重新修煉出新的神源，但，默蒼離肯定沒有學過苦境，不，是四魌界的秘術。
    偏偏分出一魂過來的素續緣又是已經凝結神源，秘術大成。再加上，當初他交給冥醫的生之卷，與四魌界出自同源的功體。
    所以，素續緣最早的計劃很好，以自己的神魂之力為引，以冥醫修習出的生之力內力為輔，再加上冥醫前輩一手織命針，可以直接將帶有四魌同源的內力從默蒼離的周身重穴灌入。
    這相當於一個經驗，一個出內力，到是他們想要複活的默蒼離，隻需要安靜地睡上一覺，醒來以後就能憑借神源之助，直接跨入先天。
    雖然，素續緣也不知道能否成功，可他相信九界應該存在過先天的。
    至於說默蒼離身為九界中人，資質上能不能適合修習慈光秘術，素續緣從來就沒想過不可能這個結果。
    想想整個慈光之塔，唯二成功的兩個人楓柚和師尹，哪一個不是智力超凡之輩，所以，若說默蒼離不能修習，才真的是：嗬嗬。
    聽完素續緣的話，俏如來終於明白為什麼好友一提起冥醫，怨念會那麼大。
    當初，素續緣離開得匆忙，那本生之卷他的交待不足，而冥醫也隻是翻看過一遍，擔心著蒼離的他，跟本沒有心思去修習什麼生之卷。
    後來，帶著默蒼離離開的冥醫，依照路觀圖所示，啟動了素續緣離開前留下的陣法。
    素續緣是過來了，想不到，在冥醫那裏出了問題，結果，素續緣不但要獨自抵抗生魂對亡者的抗拒，還要保證默蒼離身體活性，更要獨自先一步進行不神源的修心。
    而且，在九界的天道之下，讓死人複活，素續緣還得對抗九界對他的排斥，以及苦境那邊主魂對分魂的召喚。
    以至於，等到一切都穩定下來的時候，中原已經被魔世攻占，縱使素續緣有心相助，也是無力為之，隻能先行一步，請溫皇出手，抗衡魔世。
    素續緣大半的時間都處於“沉睡”的狀態，直到冥醫的生之卷有所成效，他才開始漸漸清醒，現在，他都能夠欺負人了。
    看著素續緣提起冥醫時，那副咬牙的模樣，俏如來的心微微沉了沉，其實，有很多話，他不說，也能猜得到。
    而且，這一年自己淪落魔世，對中原的情況本應一無所知，但是，宮本師尊未死，雲十方前輩與刀缺忘塵也在，當初的天地雙部的殘餘勢力，也被統一收編到師尊的地字令之下。
    作為與西劍流對抗五年之久的天地雙部，自然有一套用來聯係的手段，所以，俏如來才能自回到中原後，在這麼短的時間裏，就能得知中原情況。
    就算不能與人接觸，但通過暗號，收取情報並不困難。
    而且，钜子傳承，意味著師尊已亡，九算要監視冥醫，這座醫廬四周，並未缺少墨家的眼線。
    安全問題，一直有赫蒙兄弟守在暗處，就連這座醫廬也是當初溫皇親自過來，幫著布下的陣法。
    所以，俏如來就算知道此處，在魔紋的事情尚未解決前，也未曾有過露麵的心思。
    因為，在宮本師尊的傳信中，對素續緣的情況同樣了解不少。現在的續緣看似無事，可心智上則是退化了不少，想來也是當初分魂過來時，留下的問題。
    知道依他此時的性子，想要保持距離，怕是難了！
    而事實也確實如此。
    “我的事情，都說完了。現在，該輪到你坦白了！”素續緣瞪著他，語氣中透著威脅，“別想騙我，就算不為你把脈，我用看得就知道，你此時的情況很不好。”
    俏如來依舊沉默，魔世的殺戮，幾乎無時無刻不在，小空還頂著素續緣的身份，在魔世中劍試天下，說得好聽，其實就是到處惹事生非……
    直到……
    想到在魔世遇到的策君，俏如來笑了，“續緣，我在魔世遇到公子開明了，嗯……他，很記掛你……”
    素續緣：“……”好友，你又轉移話題。
    “他真的是記掛，而不是記恨嗎？”想到當初被自己計算的公子開明，素續緣也忍不住笑了起來，“我更好奇的是，他見到你以後的反應。”
    俏如來想到公子開明指著自己大叫：你就是那個素續緣口中，單純得連他都不忍欺負的俏如來？素續緣，你騙我，你騙我，你又騙我！！！
    那時策君看著自己一副見鬼的表情，俏如來忍不住輕聲笑了起來，“哈。”
    素續緣輕輕揚了揚眉，靜等好友的下文。
    “公子開明聽說是小空假扮的你，想要假借你的名義，一會新任的帝尊。”俏如來垂下眼眸，淡淡的語氣中含著笑意，“我隻是很好心地‘勸’了一下。”
    “結果呢？”素續緣同樣是忍著笑意，好友的“勸”啊！怕是……
    “小空追著公子開明跑了大半個魔世。”俏如來說出結果，然後，搖了搖頭，道：“可惜，最後，還是被策君騙得去挑釁玄狐了。”
    素續緣輕問：“玄狐？”
    “暗盟的三大劍客之一。”俏如來隨口說了些關於玄狐的事情，方才問道，“對了，為什麼玄狐用出的魔流劍，會與小空的魔流劍有很大的不同？”
    素續緣：“……”
    因為，小空的劍中有情，有恨，他心中的魔，是他放不下的親情，明明渴望，又不敢靠近……
    素續緣不想讓俏如來知道這些……小空內心的執念，他放不下，說出來，也隻是徒增傷心罷了。
    “這麼……”素續緣輕笑一聲，轉移話題道：“我倒是很好奇，公子開明到底答應了小空什麼條件，他才會跑去挑戰你口中的玄狐。”
    俏如來略微低下頭，掩飾住抽動的嘴角，“如果小空贏了，公子開明就要全力助他拆毀沉淪海條約，包括沉淪海彼端的情報。如果小空輸了，魔世退兵，維持和平。”
    素續緣：“……”
    所以，好友，你和小空這算不算是合夥把公子開明給坑進去了？！贏了，勞心勞力的是策君；輸了，得益的是與俏如來有關的中原……
    “打平了？”素續緣平靜地說出結果。
    “確實。”俏如來歎了口氣，如果沒有魔之甲，小空怕是要輸了，也就沒有那個所謂的賭局了。
    “好友，你神色不對？你和小空之間有事瞞我？”素續緣眼神微冷，一瞬不瞬地盯著俏如來。
    俏如來：“……”
    “好友！”素續緣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不由得加重了語氣。
    俏如來應是沉默以對。
    “俏如來！”素續緣的聲音中已經隱隱透出怒意。
    “續緣，當初你一直不解釋，為什麼要帶小空去魔世，是……小空不讓你說的，對嗎？”俏如來輕歎了一聲，終於開口了。
    素續緣：“……”
    所以，這次輪到好友被小空威脅了，是嗎？死小孩！
    “那關於你自己的問題，總可以說了吧？”素續緣的語氣緩和了下來，問道：“你身上的氣血虧得厲害，到底是怎麼回事？”
    俏如來：“……”
    看著他臉上的心虛，素續緣也不在與他磨嘰，直接抓過他的手腕，準備自行探察。
    知道隱瞞不下去了，俏如來不由得苦笑，“續緣，墨狂已經支撐不住了。”
    手下的動作一頓，素續緣吃驚地抬起頭看向俏如來，氣急敗壞地問：“所以呢？你都做了什麼？”
    “我……”俏如來遲疑，不答。
    “算了，是不是又是小空？”素續緣問道。
    “小空一定要對戰止戈流，但是，墨狂的劍身已經承受不住魔流劍的攻擊了。”俏如來見他已經猜出結果，索性把起因也說了出來。
    “所以，小空就把我教他的養劍之術教給你了。”素續緣也沒有心情再去把什麼脈了，翻手直接握住了俏如來的手腕，手腕上傳來的力度顯示了他的心情極不平靜。
    “是。”俏如來立刻乖乖地點頭，雖然不知到素續緣為什麼生氣，但，顯然此時的好友是真的很生氣。
    “小空的心裏對史君子有怨氣，我原本是怕因此他心性不穩，墜入魔道，這才特為了他鑄了那柄劍。那劍本就能融彙聖魔之氣，我更是傳他彙靈卷，又讓他以血脈為引，為那柄劍鑄靈，用來平和他的心境。”
    素續緣一口氣說完，方才記起他說得都是苦境的功法，彙靈卷是乃是當初天下第一人的時期，創出的三掌三劍三術，九本真經之一。
    當初自己蠱惑溫皇創立天下第一閣的靈感，也正是來自於此。隻不過，他在教給小空的彙靈卷中，同樣融合了來自慈光之塔的霜華鑄劍術。
    這樣可以讓劍在產生靈智前，先一步與劍的主人，產生血脈上的聯係。
    素續緣這樣做，更重要的是為了讓小空的心情受到來自魔狂內清聖氣息的安撫，他與魔狂越早產生聯係，就越難被心中的怨恨之意影響了心智。
    小空的經曆與自己很像，所以，素續緣會對小空的身上投入更多的心思，也更加不願小空真的就此墮落，走上他曾經走過的路。
    隻是，素續緣從來沒有想過，小空有一天會把自己教給他的東西，轉授給俏如來。
    說好的兄弟反目呢！
    更何況那隻墨狂傳承了千年，靈智早成，再加上組成誅魔之利的三大要術，血之禁印、護世之兵、渡世大願，不論哪一項都不是一個簡單的鑄劍術能夠駕馭的。
    現在，素續緣唯一慶幸的是，他教給小空的東西是以蘊養劍靈為主的彙靈卷，否則，他都不知道還能不能見到俏如來。
    生氣的素續緣加上此時更加任性的性子，讓他不願多做解釋，直接撲向了俏如來。
    和修儒一起被趕出屋外的冥醫，見到醫廬的門終於打開了，剛想進去，又見那門再次突兀地關上了。
    與修儒對望了一眼，已經忍耐了好久的冥醫，終於忍不住悄聲無息地走到屋簷下……
    隻聽，醫廬中傳來俏如來的輕聲驚呼。
    俏如來：“啊，不可。”
    俏如來：“續緣，住手，我自己可以……”
    俏如來：“別……”
    俏如來：“好！友！”
    這時，屋裏終於傳來另一人，同樣生氣的聲音。
    素續緣：“俏！如！來！”
    素續緣：“你給我站住。”
    素續緣：“我是大夫！”
    俏如來：“我自己來……”
    素續緣：“安靜！”
    俏如來：“……”
    好吧，屋裏安靜了。
    又過了一會兒，冥醫見到素續緣依舊帶著黑紗，從屋中出來，“呃，素，滌塵啊！剛剛，你和俏如來，沒什麼大事吧……”
    “哼！”
    素續緣挨著冥醫坐下，雖然看不到他臉上的神情，可是，從語氣中還是能聽出他的生氣。
    “呃……”冥醫很想問問：你對俏如來做了什麼？可是，他是真心沒敢開口。
    到是一旁的修儒，把這句話給問了出來。
    素續緣，心情不好，語氣很壞，不留口德，道：“被我扒光了，扔到藥桶裏泡著呢。”
    冥醫：“……”
    修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