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賢宮。
    玄之玄狼狽而回。
    知道他要與網中人決戰，今日的尚賢宮裏，確實熱鬧……
    見他受傷，九算中的老五，當先輕笑一聲。
    “老七，獨戰網中人的滋味如何？”老五語帶說笑。
    “哼！”玄之玄冷哼一聲，還是說出了此戰的結果，“戮世摩羅回歸，鬼璽被奪。”
    “什麼？！”這一聲，可不隻是老五發出的，還包括了尚賢宮中其餘的幾個人。
    “失去鬼璽，你的意思是，魔世不在由你控製了。”說出的人聲音剛硬，正是九算中的老二。
    “沒錯。那小子有古怪。”玄之玄的聲音裏透出不憤。
    誰也料不到，會被自己手中的劍給坑了，這一戰他輸得實在冤枉。
    “哈。聽你的語氣，老七，你被坑了。”老五幸災樂禍。
    “哼。”玄之玄又是一聲怒哼，無可反駁。
    老五卻不肯放過他，嘲諷道：“一年前，老七，你比我們的動作都快了一步，想不到，你的盤算最終還是落空了。”
    “是啊！”又是一道相對溫和聲音，發出了感歎，“一年前，帝鬼戰敗，戮世摩羅取走鬼璽，老七，你趁機將人丟入魔世，並意圖接近戮世摩羅，結果，反被他看破。”
    “老三，想不到連你也在。”老五叫出來人身份，然後，感歎地接過話來。
    “當時，就算老七能殺死俏如來，也沒辦法向外麵的群俠解釋，你是如何取钜子之位。所以，你才將人丟入魔世，一則，製造了中原無人領導的混亂；二則，減少史家的人聲望；三則，你是最有可進入魔世，殺死俏如來的人。唉，我不得不承認，一年前的你，確實下了一步好棋啊。”
    身為九算中唯一的女性，老五凰後的話語，反而更為犀利，尖銳。
    “戮世摩羅這個小子，雖是年少，可不容小覷。”蒼老的聲音也跟著響起，正是九算中的老大。
    老二的剛硬聲音加入討論：“我隻關心，戮世摩羅的出現，下一步會有何動作。”
    “這就要問老七了，當初與戮世摩羅的協議，究竟是什麼。”九算老三的聲音，總是帶著感歎。
    老大的聲音接著道：“嗯？！俏如來人在魔世，戮世摩羅也去了魔世，老七，你真的確定，戮世摩羅不是去魔世救人的嗎？”
    “是我的疏忽，當時的戮世摩羅意在複仇，為了不讓三尊發現破綻，我對魔世中的事情並未太過關注；而黑瞳的勢力，主要還是在人界，在魔世打探不到那麼多的消息。”玄之玄的臉色很壞。
    “也就是說，老七，你不知道戮世摩羅去了魔世，甚至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什麼。”老二的聲音加入。
    “哼。我會去查證。”玄之玄怒哼。
    “唉，這一招棋，你落的得差了。老七。”老五凰後說得輕鬆，甚至，還帶了一絲幸災樂禍。
    鬼祭貪魔殿。
    戮世摩羅聽完煞魔子最後彙報出來的征兵人數，沉思了一會，問道：“嗯，訓練的生還率有多少？”
    “照以往慣例，是三成。”煞魔子依舊陰沉如夕。
    聽到隻有三成的生還率，戮世摩羅未見驚訝，隻是繼續輕佻地問：“三成？死七成？”
    “修羅國度采取的是精兵政策，信奉強者為尊。”煞魔子神色不變，語氣不變。
    戮世摩羅直接挑釁：“所以，帝鬼就率領精兵死在中原。”
    此言一出，三尊各自變色。
    煞魔子更是道：“帝尊，請勿侮辱先帝。”
    “這怎樣是侮辱？我有講他豬頭嗎？我有講他白癡嗎？我有罵帝鬼，帝鬼啊，你來人世的時候雖然帶著七先鋒，卻不記得帶著腦袋，才會被默蒼離玩到這樣的淒慘落魄。我有這樣講嗎？我有嗎？”
    戮世摩羅倒是來了興趣，一挑額前發絲，更是囂張地指了指著自己的腦袋。
    “沒……”煞魔子被問得無言，隻能搖頭。
    戮世摩羅立刻得寸進尺地，要求道：“那你要向我道歉。”
    煞魔子一怔：“啊？”
    “你誣賴我，傷害了我的感情。”他才不會就這麼輕意地放魔過關。
    雖然明知他在無理取鬧，煞魔子還是很幹脆地認錯道：“是。煞魔子向帝尊道歉。”
    “嗯，我接受你的道歉。”戮世摩羅心情頓時好了起來，難怪續緣阿兄總喜歡欺負這隻魔。
    煞魔子依舊神色不變，正色道：“多謝帝尊。”
    不再戲弄煞魔子，戮世摩羅開始為他解惑：“三成的殘餘率實在太低，莫忘記了在沉淪海的那方，還有許多的暗流。
    帝鬼采取精兵政策確實壯大了修羅國度，現在我們需要的是即刻的戰力，我希望有更高的存活率。”
    戮世摩羅的相貌雖然未變，但，眾人皆知他已非是先前的那位“帝尊”。
    若非妖神將親口說出自己敗了，又指出戮世摩羅就是這一年裏，攪動了沉淪海兩端風雨不寧，劍挑整個魔世的“魔俠·素續緣”。
    否則，就算戮世摩羅手握鬼璽，三尊也容不得被人這般的戲耍，或許，也會如同妖神將那般，一挑帝尊之位。
    然而正因為強者為尊的理念，太過根深地固，蕩神滅更加忍受不了這種，近乎是以收容的方式來選撥士兵。
    “這樣隻會練出一群不堪用的廢物。”蕩神滅怒聲反駁。
    戮世摩羅不答，手指向殺生鬼言，反問：“你看見那個了嗎？”
    本來就沒有什麼存在感的殺生鬼言，見到帝尊突然提及自己，頓時嚇了一跳：“呃，我……”
    “講廢物，還有比他更廢的嗎？他乃是廢物中的榜樣、翹楚，立身廢物之頂，傲視群廢。帝鬼能容他，你容不得？”戮世摩羅語氣故作正重，神色卻是輕佻得令人發狂。
    “帝尊啊，你這樣講就不是了。”沒有人願意被指為廢物，哪怕是殺生鬼言也感到難以接受，試圖解釋。
    “我……”殺生鬼言正要講出理由，卻被小空搶先一步打斷。
    “你的意思是我講錯了？”戮世摩羅語帶威脅。
    殺生鬼言瞬間秒慫，立刻改口道：“不是呀，若是有錯啊，那一定是我錯了。”
    “哦？我沒錯，那就是你錯了，那你講，你是不是廢物？”戮世摩羅才不願這麼輕易放過，主動送上門來的玩具。
    殺生鬼言被逼得退無可退，隻能幹笑著承認了，“呃……哈哈，沒錯，我乃是天下第一廢物啦！”
    一直沒太說話的熾閻天，終於也看不下去了，出言：“帝尊，請勿在軍議上嬉鬧。”
    戮世摩羅方才稍稍正經起來：“你們無法聽懂我的話，我就仔細講給你們聽。用人是看怎樣用，帝鬼在這一點非常的出色。
    他所訓練的七大軍勢各有所長，這才是我們應該進行的目標，就算訓練出來的人不夠精銳，但隻要懂得如何運用，仍然可以作戰。
    默蒼離可是用了一支臨時招募的雜牌軍，就完全擊潰了修羅國度，引以為傲的七大軍勢啊。中原的統治已經有了初步的進展，再來就是更加的穩固。
    那苗疆那方？”
    見戮世摩羅向自己這邊看過來，煞魔子沉聲回答：“苗疆正陷入內戰，自顧不暇。”
    戮世摩羅輕聲一笑，意有所指地道：“這不也是一個好機會。”
    “啊？”煞魔子不解。
    “兵貴神速，時機稍縱即逝，要把握。”戮世摩羅一語定音。
    隨著帝尊令下，三尊之一的曼邪音統領魔世大軍，兵發萬裏邊城。
    苗疆，萬裏邊城。
    九算的老二，苗疆鐵軍衛軍長，鐵驌求衣強勢一會曼邪音，雙方在經過一場言語交鋒之後，卻是各自按兵不動。
    鐵軍衛與魔世大軍以萬裏邊城為界，開啟僵持的局麵。
    回到鐵軍衛軍營之後的鐵驌求衣，直接找上鐵軍衛的兵長風逍遙，交待他前往中原找尋勝邪封盾，以及天下第一閣。
    據鐵驌求衣所言，勝邪封盾是一個暗中吸收中原反抗魔世勢力的組織，聚集了不少勢單力孤又有心反抗魔世的俠客。
    一直在暗處破壞魔世的行動，暗殺魔世的將領，他們的主事者身分不明，但是，對於魔世有相當的研究。
    至於天下第一閣，則是更為神秘，暗藏了不少的高手。
    更有傳言說，在中原明麵上，連滅世三尊都要避讓的踏浪逐波·曲玄音，似乎與這個組織保持了某種的聯係。
    隻可惜，曲玄音這個人甚是隨性，行蹤不定，也沒有流露出特別針對魔世的意圖，但是，魔世的幾次重要行動，都是因為他的巧合出現而被破壞。
    目前，隻能確定曾經有自稱天下第一閣中的人員，對曲玄音表現出了相當的敬意。
    最後，關於風逍遙所說的史豔文與俏如來，人雖然消失了，可雪山銀燕並沒有死，聽說躲在黑水城的隱秘之處，等待反攻魔世的時機。
    眼下中原的情勢與當初西劍流入侵時，甚為相似，是否可以認為在這些組織中，有俏如來在背後策劃呢？
    於是，被鐵驌求衣忽悠住的風逍遙，動身去了中原。
    尚賢宮。
    “魔世大軍壓境，老七，你可以放心了。”這次的話題，是由老二鐵驌求衣挑起來的。
    不等玄之玄說話，凰後已經搶先開口道：“一年的時間，中原竟然隻是表麵臣服，老七，你做得甚至還不如當初的西劍流。”
    “好了。”九算老大蒼老的聲音響起，“天下第一閣的出現，本就不在我們計劃之內，而且，這個組織中不乏智者。老七那邊幾次針對勝邪封盾的布局，都被其從中破壞。”
    話到這裏，玄之玄接過後麵的話，“而且，到現在，我們能夠確定，天下第一閣裏的人員，隻有一個踏浪逐波·曲玄音。”
    “這個曲玄音究竟是什麼來曆，以我們的能力，竟然也查不到。”凰後問道。
    鐵驌求衣接過話來：“不止是曲玄音，還有另一個人，也值得我們注意。”
    “老二，你說的是與冥醫同行的那名醫者？”老大雖是在提問，可是，並不需要他的回答。
    “一個廢人而己。”玄之玄接過話來，“我們又不是沒有試探過那個人，依靠冥醫吊命，跟在他的身邊不是很正常嗎！”
    凰後卻是輕笑一聲，繼續道：“但是，與冥醫交好的醫者，竟然沒有加入萬濟醫會，這難道不奇怪嗎？”
    “嗯。與曲玄音同樣，查不到來曆的醫者，或許，他也是天下第一閣的人。”玄之玄很快就回過神來，立刻推測起那個人的身份。
    “雖然言之過早。”老大總結道：“苗疆內亂，天下第一閣幕後之人，不可能放鬆對苗疆的監視。”
    “確實。我會轉告老三，讓他去還珠樓的時候，注意打探這方麵的消息。”鐵驌求衣認同。
    “嗯。可以。”玄之玄接過話，繼續道：“戮世摩羅既然選擇清除中原殘餘勢力，最少證明，他並非與俏如來同路。之後，我會去試探他的想法。”
    靈界。
    鬼祭貪魔殿附近的靈山之中。
    “我依約來了。”戮世摩羅踏入山石之間，“出來吧，黑瞳之首。”
    玄之玄從暗處走出來。
    “你我早有協議，為何在靈峰之戰中故意重傷於我？”玄之玄決定先問出一個正常人該問的問題。
    但是，戮世摩羅給出的答案，可是一點也不正常，“背叛者的下場，要不是還想聽聽你的解釋，或許，我該直接要了你的命。”
    玄之玄：“……”
    “一年前，讓我假扮你成為帝尊，明明是你提出來的，鬼璽也是你親手交給我的，我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玄之玄這次真的沒聽懂。
    “因為，你是，我那位好大哥的師叔，我說得對嗎？”戮世摩羅一臉我早就看穿你的表情了。
    玄之玄：“……”
    “你果然還是忘不了史家人的……”身為墨家之人，玄之玄怎麼可能不會開嘲諷，可惜，他選錯對像了。
    戮世摩羅隻聽到史家人三個字，當場就炸了，逆神出鞘，上手就是一招“修羅魔訣·萬鬼魔焰”。
    玄之玄這次本就有備而來，同時化出利劍，一招“墨改·碧潭映月”。
    雙招衝擊，破魔之招對上魔焰之威，竟是墨改力屈一籌！
    戮世摩羅一招得利，絲毫不留喘息的餘地，劍隨心動，逆神綻芒，連翻追擊，如魔似狂，一招緊似一招，逼得玄之玄接連敗退。
    逼命在即，玄之玄騰身而起，身旋高處，長劍指地，出手就是極招“墨改·夕照古峰”。
    眸中染上一縷肆意的瘋狂，戮世摩羅周身魔氣不減反增，魔終現殺性，手依舊運使逆神，劍路卻是陡然而變。
    “劍·魔流。”
    瘋狂的魔，肆意的殺，玄之玄見到戮世摩羅變招之後，魔氣愈重，不驚反喜，墨家所學本就克魔。
    然而，極招過後，結果竟是……玄之玄在倒飛出去的同時，鮮血灑空。
    待到他站穩身行，逆神已經指在他的麵前。
    “現在，你該給我一個解釋，當初，封邪之塔一戰，身為黑瞳之首的你，既然在暗中窺視，為什麼不殺了俏如來與那個史君子？！”戮世摩羅逼命質問。
    玄之玄縱是命懸一線，仍無懼色，不答反問：“那你為何也要放過兩人？”
    戮世摩羅收起逆神，假意後退兩步，指著玄之玄道：“哇，你真殘，竟然讓我殺父弑兄？如我這麼良善的人，怎麼可能做你與俏如來同樣狠毒的事情。你說是不是啊！我那隻好大哥的師叔？！”
    聽到他輕佻的言語，知道其殺意已去，玄之玄總算是放鬆下來，同樣收起手中長劍。
    他本就心思細膩，剛剛自己一句史家人就激得戮世摩羅暴怒，隨後的幾句短暫交流，更是玄之玄讓判斷出他對自己父兄的恨意未消。
    隻要戮世摩羅未曾與俏如來聯手，後續的計劃就可以進行了。
    “關於，我的身份，你知道多少？”玄之玄問道。
    “不多。”戮世摩羅歪頭，上下打量著玄之玄，嗤笑道：“隻是，黑瞳之首必是他的師叔之一，這可是我那隻親愛的大哥親口告訴我的。”
    玄之玄：“……”所以，他這是被俏如來給坑了！
    “我與俏如來雖出同門，但是，早在他師父那一代，就已經決裂。我們師兄弟九人被默蒼離暗算，四死兩重傷，這是死仇。”玄之玄終於有了開口解釋的機會。
    “哇，好耳熟的套路，我竟然有一種感同身受的疼心。”戮世摩羅假意的捂住胸口。
    “哼，言歸正傳吧。”玄之玄怒哼一聲，“戮世摩羅，既然你已回來，與黑瞳的合作，是否還要繼續？”
    戮世摩羅一臉你快笨死了的表情，滿眼同情地看著他，“當然要繼續了，否則，我剛剛早就一劍砍了你了。”
    玄之玄：“……”死小鬼，他也好想砍人。
    又是一聲冷哼，玄之玄說道：“那你為何還要幾次三番的刀劍相向？”
    “第一，……”戮世摩羅豎起一根手指，輕輕搖了搖，又放了下來，歎道：“算了，這種麻煩的解釋真不適合我。你隻要知道，第一次打你是因為你的身份，讓我很不爽；第二次打你是因為你提到我的身份，同樣讓我很不爽。”
    玄之玄：“……”信你，就有鬼了！
    其實不用戮世摩羅解釋，玄之玄也早就分析出他兩次出手的用意，與網中人那次，一為收心；二為震懾；三為奪權。
    他假冒戮世摩羅成為帝尊，指揮魔世已經有一年有餘，戮世摩羅想要在最短的時間取回帝尊之位，先殺人奪權、再展示實力是最為快速的方法。
    此回出手，同樣是為了在繼續合作前，取得絕對優勢的地位。
    顯然，這戮世摩羅雖是心思細膩，可惜，磨練得還不夠，不過短暫交談，就已經讓自己探知他的心思與想法。
    玄之玄心思底定，先問出一個讓他介懷的問題：“就算你是人，可你所修卻是魔功，為什麼與你交手的時候，我的克魔之招卻完全無用？”
    “就連俏如來的止戈流也同樣沒有用，更何況是你這種雜合出來的三流劍法了。”戮世摩羅現學現賣，先前網中人是怎樣嘲諷他的修羅魔訣，他便怎樣搬來嘲諷玄之玄的墨改。
    玄之玄：“……”
    “不可能，止戈流對人族無效，但我的墨改不同。”玄之玄已經不知道，今天這是第幾回被噎得無語了。
    “是啊，但是，你憑什麼認為，我所修習就一定是魔功呢？！”戮世摩羅反問。
    玄之玄毫不遲疑地回道：“剛剛你的招式，蘊藏的魔氣之濃，甚至遠超一般的魔族。”
    “那這樣呢？”話落，戮世摩羅揮手一掌，夾帶著至剛至陽之威的掌風直逼玄之玄。
    閃身避開迎麵一掌，玄之玄問道：“你什麼意思？”
    戮世摩羅解釋道：“意思就是，我所用的雖是魔招，但所修習的卻非是魔修功體。”
    “嗯？是純陽功體？”玄之玄此次反應得很快。
    “又錯了。”戮世摩羅一臉嫌棄地道：“我雖是純陽之體，但那不代表我就一定要修習純陽功體。你再弄錯，又會讓我想要砍人了。”
    玄之玄：“……”
    “那你所學的是什麼？”玄之玄下意識地問道。
    戮世摩羅以指抵唇，“噓，秘密！”
    玄之玄：“……”
    “言歸正傳吧！”
    戮世摩羅收起臉上輕佻的表情，正色道：“繼續與我合作，黑瞳想要什麼？又能給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