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花。”秋山蓮對著那人叫到。
    那人一轉身，伴著一陣清脆鈴聲，風一般地撲過來。夜黎還沒反應過來，那人已經結結實實地抱住秋山蓮的右臂用臉蛋親熱地蹭啊蹭，像一隻欣喜主人回來的小狗。
    “這是新進門的妖族弟子，你帶他去熟悉一下環境吧。”秋山蓮看著恨不得掛在自己手臂上的人，溫和命令道。
    少年約莫十六七歲，一襲紅衣，與紅楓林妖冶的紅色相得益彰。他腰間掛著一對精致的雕花銀鈴鐺，黑色長發慵懶散落胸前，修長的身形風姿卓卓，肌膚勝雪，唇若塗朱，一雙大眼睛裏閃著澄澈俏皮的光，一臉壞笑放蕩不羈。
    夜黎心裏開出了小桃花，原來人類中也有這麼可愛的男孩子啊。不過他給人的感覺和夜黎遇見的其他人不太一樣，靈敏的狐狸鼻子嗅到一股從未聞過的氣味。
    “秋山師兄，這麼美的師弟你是特意送給我玩的嗎，求之不得呢，哈哈哈哈。”紅衣少年搓了搓手，亮若星辰的眸子忽閃忽閃。
    秋山蓮笑了笑，搖搖頭：“說什麼呢，好好照顧小師弟，這可是師傅親自讓帶回來的人，交給你我放心些。”
    一聽到是師傅甩來都得包袱，葉閑花登時不樂意了，嫌棄地說：“有沒有搞錯，師兄你就會撂挑子，這種麻煩事就知道找我，我今天好忙的，你找別人吧。＂
    “你剛剛還說的求之不得呢……”秋山蓮道，“我給你帶了禮物。”
    說著，秋山蓮攤開手掌，一隻竹蜻蜓出現在他的手上。
    這是隔空取物吧，涿光山的師兄就是厲害呢，隔空取物可不是說練就能練成的，夜黎雙眼閃爍著崇拜的光。其實隔空取物對於這些修仙的人，真的不是什麼值得炫耀的技能……
    “那好吧，看在禮物的份兒上，我就勉為其難的答應你吧。”葉閑花裝出一副勉強的樣子，順手接過竹蜻蜓。捯飭來捯飭去，翻來翻去地細看，像捧著什麼珍寶一樣愛不釋手。
    秋山蓮走後，欣賞夠了竹蜻蜓的葉閑花才扭頭看了一眼夜黎。
    “小白臉，你叫什麼名字？”他戲謔地問。
    “夜黎。＂
    葉閑花那一身紅衣走在白衣弟子中也太顯眼了點，就像故意將眾人的眼光往身上吸引一樣。
    “走吧，師兄這就帶你四處逛逛，我叫葉閑花，你叫我閑花吧。有什麼問題盡管問就是了。”葉閑花帶上夜黎向楓林外走去。
    “閑花師兄，為什麼你的衣服是紅色的，別人都是白色的？＂夜黎不解地問，還是尊敬的加了師兄兩個字。
    “隻有紅色才配得上如此美麗的我，我可是涿光第一美男子，哈哈哈哈。”葉閑花撩起一束黑發，用發尾掃了掃自己的臉蛋，驕傲地說。
    “哦。”夜黎心想，這是哪裏來得自戀狂，雖然你的確很好看，可我狐狸一族稱第二就沒人敢稱第一，你以為狐狸精的名號是虛得的嗎！
    葉閑花又道：“你在雲海之上，看見漂浮的兩座山了吧？綠色的山，是三聖天，原本是憐太尊、憫太尊和開山祖師太虛天尊的居所，三百年前神魔一戰，太虛天尊身歸鴻蒙，現在隻有兩位太尊住在那裏。白色的山是鳳棲天，不過現在隻有大師兄住在上麵。最高的主峰上麵，是九重天，是專門鎮壓妖邪之物和關押罪人的地方，每一層都有數十頭仙獸守護，第九重天是金木水火土五大聖靈鎮守，關進去就插翅難飛了。弟子們的起居是按十二地支劃分好、按修為高低分配居所。平日修行的地點可以自由選擇二十四次峰。”
    說了一大堆，夜黎隻記得什麼九重天、金木水火土……
    腦子裏想的都是
    “哦，憐太尊有幾個徒弟？”夜黎問。他也是憐太尊帶回來的，想著自己會不會分到他座下。
    “所有弟子都拜在憐太尊座下，憫太尊是不收徒弟的。不過憐太尊親自教導的弟子隻有三個，其餘都是師兄帶。”葉閑花答道，“怎麼，你想拜在憐太尊座下？做夢吧，從現在開始你到煉丹房去當雜役吧。”
    夜黎：“！！”怎麼就成了雜役了！堂堂狐狸精怎麼可以去打雜。
    “喏，那邊就是你住的地方了，負責管事的弟子叫清明，他是兔妖，你進去之後找他就對了，他會幫你安排好剩下的事情。”葉閑花指著他們麵前一座七層高的寢殿說。
    “閑花師兄住在哪裏的？”夜黎問。
    “子殿。”
    “那師兄一定是修為很高才能住在那裏吧。”夜黎崇拜的眼神看著葉閑花。葉閑花卻好像沒有聽見一樣，沒有回應他。
    “在涿光山不要到處亂跑，犯了門規可是要被關禁閉的，沒有師傅的許可亂闖禁林還會被關去九重天。妖族的弟子更要小心謹慎，我看你真身是狐狸吧，好好夾起尾巴做人吧。”葉閑花漫不經心地說道，手裏拿著秋山蓮送他的竹蜻蜓擺弄來擺弄去。
    “你怎麼知道我是狐狸？”夜黎很詫異，妖界之人一向擅長掩飾自己的妖氣，即使被認出是妖怪，人類也應該分辨不出妖怪的種類吧？
    “你這一身狐臭，我一聞便知。”葉閑花湊到夜黎臉蛋旁，又使勁聞了聞。
    不對呀，哪裏有狐臭了，夜黎還是第一次聽人說自己身上有狐臭，想著便抬起手臂聞了聞自己的腋窩。
    “唉唉唉，別聞了，騙你的呢，下月十五有今年新入弟子的拜師大典，這幾天你好好準備準備，別給你們亥殿抹黑哈。”
    “是，師兄。”夜黎點頭答應，心裏卻在打鼓。
    “哦，還有一點，新月之夜能不出門就別出門，鳳棲天千萬不能去。記住了嗎？”
    “記住了，謹遵師兄教誨。”
    “清明！”葉閑花站在亥殿外喚了一聲。
    一個清瘦儒雅的白衣弟子從裏麵走出來，“閑花師兄，你叫我？”
    “這是師傅帶進來的小師弟，擱你們亥殿吧，對了，他是隻狐狸。夜黎師弟，這是清明，是亥殿的掌事弟子，是涿光混得最好的妖族弟子，有什麼不懂的就問他。我就先走了，拜拜。”說完揮揮手，風一樣的跑開了。
    葉閑花好幾天沒見到秋山蓮，已經迫不及待要去找他了。便把新來的小師弟隨手扔給清明了。
    “夜黎，你跟我先去領衣服和用品，晚上你睡亥殿的西廂房。”
    夜黎跟著清明領到一件白色的衣服，還有黃棕色桃木做的腰牌，腰牌上刻著看不懂符咒。他拿著木牌盯了很久，也沒看出那是個什麼咒。
    清明道：“那是我們妖族弟子的腰牌，好好戴著。”
    “一會兒你去玉閣選一塊自己喜歡的玉石佩戴，‘君子必佩玉、佩玉以養德’，涿光山的玉石有助於清心寧神，最好時常戴著。”清明又囑咐道。
    “閑花師兄告訴你了吧？新月之夜最好不要出門，尤其不能去鳳棲天。”
    “嗯，知道的。”夜黎點點頭。
    清明繼續道：“明日開始，你就和亥殿的弟子們一同起居，子時熄燈、卯時起床上課，涿光隻收男弟子，總共九千、妖族弟子有十來人。內門弟子不到百人，外門弟子三百人，其餘都是俗家弟子。不過平日待遇完全一樣的。”
    清明見夜黎聽著聽著狀似在走神，推了推他胳膊。夜黎才從神遊中被拉回來，他剛剛隻聽到“涿光隻收男弟子”，瞄了瞄自己細皮嫩肉的身子，忍不住意淫，這裏都是男人，自己會不會被他們拉去搞斷袖，啊啊啊啊！想想就很悲催啊！
    “夜黎，你在想什麼？”
    “沒什麼。閑花師兄說，這裏等級森嚴、門規甚多，違者重罰，清明師兄你有沒有文字版讓我好好背一下啊……”夜黎弱弱地問。
    人族和妖族的規矩想必是大不一樣，因為你妖族裏，不同種族的規矩都大不相同。比如說，山貓一族的人，有一條奇葩的規定便是：恢複原身時，拉了粑粑一定要用土蓋住……不然有損貓的名聲。
    而他們九尾一族有一條規矩是：尾巴上的毛不能隨便媷下來送人，那是代表結為連理的信物。
    “哪有這麼嚴重，隻要你不犯什麼欺師滅祖、殺害同門、竄通魔族這一類大逆不道的錯誤，咱們涿光派跟蜀山派瓊華派什麼的比起來還是很開明的。閑花師兄那樣兒的在蜀山派估計早都被千刀萬剮一千次了。閑花說的話，你隻能信一半，他最愛捉弄人。”
    夜黎聽清明這麼一說，稍稍鬆了口氣，之前生怕自己不小心說錯話做錯事，還沒打聽到兄長的下落就翹辮子了。葉閑花那人一看就是不靠譜。
    第一個晚上，在亥殿的大廳裏，亥殿的師兄弟們聚在一起圍觀新來的這位俊俏的小師弟，旁邊其他寢殿的人聽說有新來的小師弟，還是妖族人，也都趕來湊熱鬧。
    一群妖族人絮叨著自己是如何如何挨餓受凍、然後被涿光的人騙回來，從雜役熬到內門弟子，修煉修得皮都掉了好幾層。
    人族弟子則是感慨自己親人在十年前的大戰中喪生，迫不得已才逼上涿光找口飯吃。
    夜黎也迅速和師兄們打成了一片，同是天涯倫倫人相逢何必曾相識，何況都是受苦受難的妖族同胞！
    夜黎看著自己身上樸素的白衣道袍，雖然頗有道骨仙風都得味道，總歸沒有鮮豔的紅色漂亮，他道：“清明師兄，我也想穿紅色的道袍……”
    清明一聽，嚴素道：“不可，涿光山衣著有講究的。”
    夜黎扣著手指甲，發出嗑嗑的響聲，弱弱地道：“閑花師兄不也穿了紅色嗎……”不僅穿了大紅色，還帶了銀鈴鐺銀手鐲！送去青樓都不用換衣服就能候客！
    一個虎妖弟子發聲了：“哪有什麼講究啊，不過大多弟子都穿白衣，一身正氣。閑花師兄深得師兄和師傅寵愛，就沒人管他，就愛穿得花裏胡哨的。”
    “也不知道為什麼師傅師兄要對葉閑花那麼好，明明已經被散去一身修為，現在已經是廢物一個了。”又一名人族弟子說道。
    “別那麼說，葉閑花人很好的。”清明道。
    夜黎能感覺到妖族弟子對葉閑花都沒什麼惡意，人族弟子倒是有那麼一點點蔑視妖族人。不過葉閑花絕對是個人族。
    而且是對夜黎狐妖身份毫無抵觸的人族，雖然葉閑花貌似為人不著調，夜黎卻覺得他讓自己很舒服。
    夜黎聽著師兄們的八卦，心裏暗忖，自己憑借狐妖的第六感能感受到葉閑花身上流淌著一股強大的靈力，雖然他的氣場有點奇怪，但絕對不是被散去修為的人所能擁有的力量。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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