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年夜，萬家燈火明亮，城市裏不準燃放煙花，祝昕儒吃過晚飯難得上街逛了逛，路過轉交的街道時，會看見小朋友手裏舉著仙女棒，兩三個聚在一起你追我趕，童真童趣都滲入到今完的夜色裏。
    祝昕儒忽然生出了一點羨慕的感覺。
    手機鈴聲好似明白他的心情，適時響起來。
    是邵靖川。
    “在幹嘛呢？”邵靖川的聲音從聽筒裏響起來的時候，祝昕儒的眼睛忽的染上一股濕潤。他自己心裏有些疑惑，自己從來不是感性軟弱的人，怎麼如今一通電話就能讓他眼眶泛紅？
    祝昕儒吸吸鼻子，“我在街上，隨便逛逛。”
    “感冒了？聽起來聲音有一點嗡。”
    “不，隻是天太冷了，凍得我有些說不出話來。”祝昕儒踢著腳底下的石子，壓根兒沒看前麵，悶頭走了兩步，“咚”的撞在一堵人牆上。祝昕儒木木地抬頭，看見熟悉的臉，黑亮的瞳孔裏好似倒映出他的影子，白白的，小小的。
    邵靖川在他額頭上輕輕揉圈兒，“撞著了吧？揉一揉就不疼了。我家小朋友怎麼眼睛都紅了？”邵靖川把反應遲鈍的祝昕儒摟進懷裏，溫柔的在他背上輕拍，“好了，乖，我這不是回來陪你了嗎？不哭。”
    “我才沒哭。”祝昕儒悶聲悶氣的，“我隻是被風吹眯了眼。”
    “那這個風可真不是個好東西。”邵靖川幫他罵了那不識趣的風。
    戀人間的低語呢喃連寒冷的冬風見了，都得避開。
    等到覺得人的情緒恢複的差不多時，邵靖川才放開他。一隻手牽著他慢慢沿來時路往回走。
    走了一小截，祝昕儒才慢吞吞反應過來，“你怎麼在這裏？”
    “我不在這裏應該在哪裏？”邵靖川理所當然的回答。
    “你不是應該在米國嗎？還突然就出現。”祝昕儒本以為他至少會等跨年夜結束，才會趕回來，“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邵靖川：“你的手機從來不關定位，我下了定位軟件，能看見。我都在那裏陪他們過完聖誕節，跨年夜當然得陪你一起過。不光是今年的，還有今後的每一年，我們都會一起。”
    祝昕儒沒應聲，默默抓緊他的手。
    兩個人默契地沒有回祝禹州那裏，朝著祝昕儒的家走。
    天空裏忽然飄起鵝絨般純白柔軟的雪花，像是為了應景，在過去一年的最後一夜緩緩飄落，不多時便一片一片往下灑，來得快又猛。
    他們回去窩在窗戶旁的軟榻上，看了很久的飛雪。
    雪花一層交織著一層掩蓋住舊的一切，為新的一年，鋪設上一張潔淨純白的畫卷，待來年重新潑墨書寫。
    零點的時候，B市的鍾樓寺響起撞鍾聲，應和著電視裏跨年晚會主持人的倒數聲，轟隆隆炸開來，迎來全新的一歲。
    祝昕儒和邵靖川在零點接吻，從舊到新，從一到二。他們今後的年年歲歲，都當如此。
    跨年之後還有六天的假期。
    沒有安排的兩個人準備趁這個機會再去玩兒一趟。
    祝昕儒興致勃勃的說自己要安排活動，讓邵靖川等著。
    元旦後一天，早上5點，祝昕儒精神抖擻地爬起來，收拾好自己，收撿好兩人旅行必備的東西，拉出自己頭一天偷偷摸摸收拾好的行李箱，然後他把邵靖川叫起床。
    “嗯？怎麼這麼早？”邵靖川還困著。
    “走了走了，我們得去趕飛機！快快快！”祝昕儒看著時間，有點著急。
    邵靖川被他迷迷糊糊叫著起床，自己留了心眼，從床頭櫃深處拿出一個盒子裝上，而後坐著車直奔機場。
    花了三個小時抵達目的地。
    到海景酒店的時候，邵靖川才明白，這就是祝昕儒安排的度假計劃。
    T市近海，南邊城市冬日裏是濕冷的，寒冷也像是綿密的針，往人身體裏紮。
    不過祝昕儒向來隻怕溫度低，T市溫度還是比B市高不少。
    白天他們一起去T市著名的樂園玩兒了一趟，放假來旅遊的人不少，每個項目都排了不短的時間。兩人走到哪裏都能引來別人的注目，回頭率堪稱百分百。
    祝昕儒特別喜歡他們的大擺錘，他愛睜著眼睛往下看，墜落時候產生的失重感令他著迷。拉著邵靖川坐了兩次，第三次邵靖川就不願意上去了，他看見邵靖川有點發白的臉色才知道，邵靖川有點不適應高空項目。祝昕儒不舍地放他在下麵等，自己又上去坐了兩回。
    暮色澆築起橙黃的光輝時，祝昕儒才走人。
    他帶著邵靖川直接到了一座港口。這裏格外繁華，幾艘型號不一的遊輪停靠在岸邊，靚男佳女身著晚禮服，在搭起踏板的遊輪與岸邊出入。站在岸上甚至能看見一些人士端著酒杯站在甲板上，嬉笑談樂，耳鬢廝磨，曖昧不已。
    祝昕儒的手指到最邊上一個龐然大物，那艘遊輪沒有亮燈，“歸來號”三個字在旁邊燈光的映襯下時隱時現，“我們去那艘。”
    他拉著邵靖川往裏走，“歸來號”靠在最邊上，要過去得走這個岸口。
    那個保衛態度還算好，“‘歸來號’已經很久沒開放了，你們如果是想參觀一下，就在這附近看一下就行了。”
    “謝謝，不過它今天會開放的。”祝昕儒打開手機，點了幾下，然後對著邵靖川到，“你打個響指。”邵靖川依言打了一個響指。
    許久不曾開放的“歸來號”緩緩亮起燈，從下到上，一層一層的點亮。
    保衛驚異的側目，連旁邊的賓客都停止了交談聲，看著這頭巨獸露出真麵目。華麗的燈牌流光溢彩，保養得當的船身泛著暗暗的光澤，它廣闊高偉，似是這個港口的守衛。“歸來號”是豪華的，對於大多數人來說，更是神秘的，上一次開放是在兩年前，那次也甚少有人登上去過。沒想到，今天可以看見它亮燈。
    “祝少爺，請隨我來。”一位穿著燕尾服管家模樣的中年人走過來迎接他們。
    他們一路被迎著上了遊輪。
    今夜，“歸來號”隻為他們開放。
    “今天的菜品都是從各地剛空運來的，很新鮮，兩位可以試試。”管家引著他們往裏走，“這邊就是我們的用餐廳了。”
    一排長長的展示櫃上麵布滿了冰，各式各樣的海鮮被安放在上麵的格子裏，大都鮮活的，能看見觸須或者是鉗腿在動。
    “兩位應該還沒有用過晚飯，請坐，我讓廚師準備晚餐，很快。”管家為他們拉開椅子，就坐在展示櫃旁邊的一張桌上，抬眼看去可以看清廚師的動作。
    廚師為他們準備了刺身，用一堆昂貴的食材做出了一份又一份精致的菜品。
    說實話，這還是祝昕儒第一次這麼奢侈。
    不過能和邵靖川一起，能給邵靖川享受的夜晚，他就覺得很值得。
    品嚐完飯後甜點，邵靖川跟他來到甲板上。
    邵靖川跟他靠在欄杆上，海風把他們的發絲吹得飄揚。
    “我也有個禮物送給你。”邵靖川說。他把臨走時揣著的那個盒子拿出來，是個小小的寶藍色絲絨方盒。
    打開來，裏麵是一顆淚滴裝的碧綠色玉墜，一絲雜質都沒有，就連不懂玉的祝昕儒看著，也知道這不是凡品。
    “這次回去，在我母親那裏拿來的，起先她不願意，我說是給她未來兒媳婦的，就給我了。”邵靖川把玉墜給他戴上，“戴上我家祖傳玉，就是我的媳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