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形廣場一切都沒變，就連夜晚吹來的微風，都和那個晚上一樣的溫柔拂麵。可我再也回不到那個夜晚，回到我還沒失去她的那個夜晚。我再也見不到那張在燈光照耀下異常飛揚的臉蛋，從此那樣的神情將永遠不屬於我。
    我頹喪地跌坐在地上，一腳踢開地上的啤酒罐，卻踢不走我半死不活的心。滿心都是痛的滋味，竟讓我嚐不出酒的味道，更讓我無法醉倒在噩夢裏。
    我忘不了，前一刻還在我懷裏甜美微笑的人，下一刻就棄我而去。我所有的幻想和奢望，卻在一個人的名字麵前變得如此的荒謬和滑稽。我有多可悲，隻能獨自一人躲在角落裏買醉。
    “薑賢宇，你沒用，”搖晃著站起身，放肆地大叫，“你什麼都不配得到，你是個笨蛋，明明知道……明明知道是死路一條，卻還要偏偏往裏跳。”
    聲嘶力竭的嘶喊，用盡了我所有的力氣。忽然發現臉上有溫熱的液體滑過，那是眼淚嗎？還是我的心在滴血？不，這不是我。猛地站起身，我不用這麼費勁心思地去討好一個女人，我可以用許多方法去忘掉她。
    也許，我會發現，其實忘掉徐心娜不會是件困難的事。
    接著，我關掉了手機，斷了一切聯絡。在酒吧，夜總會裏過著紙醉金迷的生活。我用了一個星期，周旋在不同的女人之間，我以為我可以做到遺忘。可是，我徹底失敗了。當我親吻她們的時候，我就會想起徐心娜的吻，當我擁抱她們的時候，我就會想起殘留在記憶裏的徐心娜的溫度。我忘了，徐心娜是刻在我心上的一個刺青，想要忘卻就隻有把我的心拋卻。
    我頹喪地回到家，父母和明俊兄妹正焦急地尋找我。見到我回去，一個個的心都安定了下來。
    “天哪，賢宇，怎麼會弄成這樣？”我滿臉的憔悴和木然，使得媽媽心疼地衝過來抱住了我。
    “我沒事。”我輕輕掙脫了她的懷抱，我現在隻需要安靜一下。
    “賢宇，”坐在一邊的明熙憂心忡忡地看著我，“你沒事吧？”
    我搖搖頭，邁步走上樓梯。
    “薑賢宇，”明俊怒火衝天地叫起來，“你失蹤了這麼多天，大家都在擔心你。你現在一個解釋都沒有，似乎太對不起我們了。”
    “對不起。”我回頭勉強地笑了笑，“我……沒有事。”
    “你像沒有事的樣子嗎？”明俊衝到我身前，“你不是說和徐心娜去旅行嗎？為什麼第二天徐心娜突然回來了？”
    “賢宇啊，”父親走過來搭住我的肩膀，“你知不知道，宋遠澤來了。”
    “他真的來了？”在聽到他的名字後，我全部的偽裝都變得脆弱起來。
    “徐心娜和宋遠澤看起來很像一對戀人？”媽媽試探性地詢問，徹底擊潰了我偽裝的麵具。
    “是嗎？”我抽身退出了眾人的關注，麻木不仁地轉身，向樓上走去。
    “明天他們就要一起回國了。”明俊的聲音冷漠地響了起來。
    我的步伐因他的話停頓了下來，伸手按住心口，撕心裂肺的痛楚讓我透不出氣來。我沉默了許久，才緩緩地透出一口氣。不再理會旁人的關切和詢問，我慢慢地拖著沉重的步子，消失在樓梯口。
    推開房門，坐到書桌前，點燃一支煙。深吸了一口，吐出煙霧，縈繞在身邊就像我心頭揮之不去的煩愁。不經意地一瞥，看見桌上和心娜的合影，那些點點滴滴如今看來就好似一根根長長的藤蔓，把我纏得嚴嚴實實。
    突然，衣袋中的手機響了起來。
    我接起電話，竟聽到了日思夜想的聲音。
    “賢宇，是我。”心娜的音調一如從前那般甜美，“能和你聊一聊嗎？”
    “恩。”我想強硬的拒絕，口中卻拒絕不了。
    “你生我氣了嗎？”
    “沒有。”我的語氣還是冷冷淡淡的。
    “還說沒有，你的聲音聽上去就是在生氣。”她頓了頓，“你在怪我，怪我那天……把你拋下了。”
    “不會。我從來……沒責怪過你。”我忍住了我的怨恨和悲戚，“隻要你開心，我就滿足了。”
    她沒有說話，靜靜地守著電話那頭。我也沒再說話，隻是默默地聽著話筒裏傳來的她的呼吸聲，輕微地我竟能聽見。我知道，這樣安靜的聆聽對我來說，今後將成為奢望。她的沉默不語，隻是在為她的告別做最後的掙紮。她不忍傷害我，卻不得不走，因為她愛的是宋遠澤。
    終於，分手的話還是說了出來，“我明天就要離開韓國了。”
    “噢，我知道。”我盡量安撫我顫抖的聲調，害怕一個不慎就泄露了我所有的軟弱。我愛她，就是因為愛她，所以我可以放棄我的幸福，放手讓她離開。如果和宋遠澤在一起能讓她幸福，我可以忍耐，我可以不去困擾她，牽絆她。
    “今天特地是和你告別的。”
    “那你多多保重，明天我不去送機了。”
    “謝謝你這段日子來對我的照顧，你給了我很多美好的回憶，留在我心裏永遠不會消失。”
    “不過你要是忘記了我也不會難過的，這些都是哄女孩的手段。”我繼續痛苦的壓抑，不想給她太多的負擔。
    心娜笑起來，“薑賢宇還是老樣子啊。”
    接著，我們又一次沉默了下來，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我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的臉上掛著笑容，我明白這是我最後一次聽她的聲音，她的呼吸。
    “小木屋，滑冰場的生日，我都會記得的。”心娜終於開口說道，“再見了，賢宇。”
    電話掛斷的聲音傳來，冰冷地敲碎了我的心。
    我的隱忍，我的壓抑，注定了我的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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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薑社長，感謝你這些日子來對心娜的關照，我們雙方合作的如此愉快，我相信這是為我們雙方都可以帶來利益的好開端。”宋遠澤露出了他一貫圓滑的社交辭令，他事業上的成功和他在心娜心目中的地位，並不是所有人一朝一夕就可以做到的。
    “宋董事長不必客氣了，要不是徐小姐那麼能幹，我們之間的合作也不會那麼順利了。”父親也笑著回敬他。
    “那希望我們下次的合作更順利。”宋遠澤斯文成熟的臉上掛著禮節性的笑容，他伸出手與父親相握。“那麼我們告辭了。”
    “薑社長、宋女士，再見了。”心娜向父親他們鞠了躬，才回過身，挽住了宋遠澤的手臂朝著關閘走去。
    我躲在一根立柱後，看著這一切。整整一夜，我思索著，和心底的另一個聲音抗爭著。最後，我的心告訴我，絕對絕對不可以放手。我愛她，沒有了她我是不可能活下去的。所以，我來了，把自己的心掏出來，血淋淋地放在手心，要她來做一個抉擇。
    “心娜。”我在他們身後大聲地叫喚她的名字。
    所有人回過頭看著我，而我的眼睛裏卻隻有她一個。她微微一笑，走了過來，“你不是說不來送機嗎？”
    “我不是來送機的。”我簡要地回答。
    “那你來做什麼？”
    “告白。”我伸出手將她拉入自己的懷抱裏，急切而狂熱地吻住了她的唇瓣。第一次，我可以這麼瘋狂地親吻她，從她溫暖而甜蜜的唇齒間，尋回我的勇氣和渴望。我用如此激烈的方式告訴她，我要她，不是一天，而是一輩子。我害怕失去她的驚懼，像驚濤駭浪一般淹沒了我僅存的理智。我的心底隻有一個聲音在嘶喊著：不能放她走。
    心娜似乎被我的舉動驚呆了，在她恢複意識之後，她奮力掙脫了我的鉗製，憤怒地盯住我。
    我伸手再次抓住她的手臂，“我愛你，心娜，愛得都快瘋掉了。沒有你，我會活不下去的。”
    “為什麼？為什麼要對我說這些？”心娜冷冷地問我。
    “為什麼？”我反問她，有點無法接受自己的告白會得來這樣的疑問，“難道愛你也不能說嗎？”
    “你難道不知道你這麼說我們會連朋友都做不成？”心娜難過地後退了一步，“我不想失去你這樣的朋友，但你這樣做會讓我們徹底地結束。”
    “我不要做朋友，我隻要你，要你像愛宋遠澤那樣地愛我。”我上前揪住她不放。
    “付出的愛，可以再重新收回來，去愛別人嗎？”心娜開口質問我。
    “可以。就算隻有愛他的萬分之一都可以。”我的理智喪失，再也控製不住瘋狂的意念。
    心娜因我的話怔楞了一會兒，然後仍是拒絕了我，“我做不到。”
    她轉身想要離去，我再次攔住了她，“求你，不要走。哪怕不愛我都沒有關係，隻要留在我身邊，我就滿足了。”
    終於，我放棄了我最後一絲尊嚴，用了最後一個賭注。我放下我的自尊，用乞求和卑微的低聲下氣，來換取她的回心轉意。
    可是，我的不計後果，隻換來了她一個心疼的表情。
    她輕輕地抽出了被我緊緊拽住的雙手，“沒有我，你也可以活得很好。因為……你是薑賢宇。”
    她一步步退後，然後在宋遠澤的身邊站定，笑著牽起他的手。宋遠澤的臉色有些陰鬱，他衝心娜微微一笑，摟住心娜的肩膀。
    “永別了，賢宇。”心娜和我說的最後一句話，竟是永別。
    我看著她和宋遠澤徹底消失在了視線裏，那個消失的身影，那個在我心中無數次閃動的身影，像是走出了我的生命。我忽然笑了起來，淚流滿麵。
    父母匆匆攔住我，阻止我再做出什麼荒唐的事來。我笑著，還有什麼事會比乞求更荒唐呢？
    “我沒事，我很好，從來都沒有這麼好過。鄭敏珍，我終於知道痛苦是什麼了。”回轉身，一步步朝機場外走去。
    空氣被抽走了，那麼就活不下去了吧。我的嘴角噙著笑，整個人倒蔥似地栽向地麵，意識從腦海中消散地無影無蹤。
    “賢宇……”倒下之前，父母的叫喚聲成了最後的回響。
    徐心娜，你夠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