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第十三章 希望(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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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了將近一年的時間,從合約的洽談到工程的進行,娛樂城已經逐步完成。現在最重要的工作就是開始策劃娛樂城的開業典禮,以及開業後一係列的營銷問題。
回想起一年前的自己,每一日在混沌中度日。什麼未來,什麼前途在我眼中都是一文不值。然而如命中注定,我遇見了徐心娜,遇見了改變我一生的契機。我猛然從荒唐的日子中幡然醒悟過來,重新審視了自己的人生,自己的未來。她需要的是一個堅實的依靠,是一個不可反悔的承諾,一年前的我給不起,而現在我可以毫不猶豫地許諾,自己可以做到她所要的一切。
“理事,各部門的主管都到齊了。”李秘書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
“好,我知道了。”旋身拿起辦公桌上的記事本,走進了隔壁的會議室。
所有的人都已到場,我剛準備坐下,才發現心娜並不在。我微一證楞,衝著嚴秘書問道,“徐小姐呢?”
“剛準備來開會就接到了一個電話,臉色非常不好,急匆匆地就跑出去了。”嚴秘書的話,讓我心底惴惴不安起來。
顯然那個電話很重要,她才會如此急匆匆地離開,甚至沒有任何一句交代,就缺席了這個重要的會議。是什麼讓她這樣心焦和急迫?我隱隱中仿佛知道那個答案,卻不敢回答我自己。
整個下午的會議,我就如同被扔在大油鍋裏,每一秒鍾都是在煎熬中度過。我努力平息自己的心情,想盡辦法把心思放在會議上,可是我卻始終無法把心娜揮出我的腦海。在會議休息的間歇,我試著撥通她的電話,那一頭卻始終沒有回應。這樣的狀況更讓我坐立不安,我好幾次想結束會議,然後去找她。
可是,當我看到整個會議室裏的人,我卻幾次按捺了下來。
好不容易挨到會議結束,竟已是晚上十點。半個小時前,窗外開始下起雨來。望著窗外的大雨密布,我的心頭不禁沉重起來。
心娜失蹤了一個下午,沒有任何人知道她在哪裏,在做什麼。我現在有些害怕起來,害怕她出了什麼意外。如果她真的出了什麼事,我該怎麼怪罪自己?如果我能早一點去找她,是不是已經找到了她?
我下到車庫,怔怔地坐在車上,我反複思索,列舉了許多心娜會去的地方。也許一個個的去找,總能找到她的所在。
一路上,我焦慮地查探四周,注意著街道兩邊的車站和躲雨的暗角,盼望著某個角落裏能出現她的身影。電話不停地在撥打,始終在無人接聽的狀態。我的心跟著煩躁起來,懊惱和不安充斥著我的思緒。
就在我煩躁不安的當口,手機響了起來。
我急切地接起來,那一頭終於出現了我期待已久的聲音,盡管那個聲音是顫抖的、無助的,甚至藏著壓抑的痛苦和強烈的悲傷。
“賢宇……”
“謝天謝地,你在哪裏?”已經管不了她的聲音,我隻想知道她是否平安。
“我不知道……”心娜的聲音裏夾雜著哭聲。
“四周看看有什麼,告訴我,車牌,路牌,什麼都可以。”
“……車站……上次你背我的地方。”
“別動,在那裏等我。”我近乎命令的口氣,急忙打著方向盤轉到了旁邊的道上。
車子一路瘋狂地奔馳著,就像我的心在猛烈的咆哮。一直到那個車站出現在麵前,車子才猛地刹住。我急迫地打開車門,車站雨棚下的那個熟悉的身影,那落寞的、孤獨的、可憐的身影讓我竟呆楞在車旁。她坐在車站裏,眼淚肆虐地在臉上泛濫。雨水落在我的臉上,讓我分不清淌過的是淚還是雨。
我走到她麵前,她仿佛知道是誰,一把抱住了我,大聲地委屈地哭起來。我的心底仿佛被開了一個大窟窿,空蕩蕩地令我難受。我伸出手,用力拉住她的手臂,將她拖到我的懷中。
悲傷的人在遇到安慰的時候,往往會變得更軟弱。所以她一投入我的懷裏,就更加放肆地痛哭起來,雙手緊緊攀著我的肩膀,“賢宇……”
我緊緊地抱著她,“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總是這樣?”
太多的渴求無法實現讓我越來越軟弱,我們在大雨中擁抱著,哭泣著,像一個被隔絕的世界,隻有我們兩個。
不知過了多久,仿佛好幾個世紀,她漸漸安靜下來。我默默地扶她上車,取出格子裏的毛巾遞給她,她接過後一遍一遍地擦著頭發。
“回酒店嗎?”
心娜點點頭,我呆愣了片刻,發動車子。車子駛在大雨裏,車廂裏安靜地隻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他……半個月前……在韓國。”駛了沒多遠,心娜卻突然開了口。
短短一句話,竟像一顆炸彈在我的心中炸開。
車子一個猛刹車停在路邊,我全身顫抖,轉頭看向心娜,“他人呢?”
“……又不見了。”心娜放聲痛哭,哭到我的血肉裏。
坐在駕駛座上足足呆滯了好幾分鍾,我才緩過氣來。深深地呼吸了一次,努力平複心頭難以言語的痛楚。再一次發動起車子,向前繼續開去。我累了,突然覺得自己已經沒有力氣再去做任何事,甚至沒有了說話的勇氣。
大雨仍舊猛烈地下著,而我的心卻在滴著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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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整間辦公室裏的人,都在忙碌著,我也刻意地讓自己沉浸在工作的頻率裏,我不想讓它有空間去幻想其他的事情。不想去思索,那個橫亙在我同心娜之間的溝渠,已經變得越來越寬,越來越難以逾越。
宋遠澤,你終於還是要出現了嗎?為什麼是現在?是在我拋開了我的全部,包括我的自尊之後。如果早一步出現,也許我就不會像現在這樣的痛苦,這樣的無奈,這樣的厭惡自己。
我哀歎,也許這就是命運,一切都已注定,無法重來。
“理事,”李秘書敲了敲我的房門,我抬頭示意她進來。
“這是開業典禮的企劃書,裏麵包含了整個大眾選秀比賽的細則,以及所有相關的讚助商和供應商的名單。”李秘書把一份厚重的資料放到我桌上,一邊簡明扼要地說了一遍內中細要。
“好,我先看一下。”我重新整頓了一下心情,迫使自己忘記一切。
整個典禮以一個大眾的選秀比賽開始,以此吸引眾多年輕人、時尚人士。本次比賽將與著名的演藝公司合作,一等獎獲得者將獲取和演藝公司長達五年的經紀合同。對於目前向往娛樂事業的年輕男女來說,這無疑是一個很強大的誘惑力,而娛樂城也將因此獲得巨大的利益。
我將整份文件細看之後,又順勢修改了一些細節。
走到李秘書桌前,吩咐道,“你把這份文件重新打一份,然後複印發送到各部門,我要他們立刻執行其中的各項工作。”
“知道了。”李秘書溫柔地一笑,收起我遞給她的資料。
我回過身正要把手中另一份文件交給明熙,卻看見心娜正站在門口。我微微一楞,仿佛還沒做好麵對她的準備。
“看來辦事效率最高的地方,就是薑理事這邊啊。”心娜帶著戲弄的神情開著玩笑。
我苦笑一聲,“有事嗎?”
心娜走了進來,在各人的桌前晃了晃,“一定要有事才能找你嗎?”
泰然的神態實在無法讓我聯想起昨夜的那個徐心娜,我心底仿佛在問我自己,昨夜真的是徐心娜嗎?
“可我們現在這邊很忙。”我揚了揚手中的文件。
“噢,我看到了。”徐心娜走到我跟前,“那又怎麼樣?”
我無可奈何地搖頭,“說吧,想幹什麼?”
心娜甜甜地一笑,勾住我的手臂,“想請薑理事喝杯咖啡呢,不知道薑理事願不願意呢?”
“我實在是走不開。”我看著她誠實地回答,“如果再不抓緊時間,開業典禮根本來不及準備了。”
心娜仍是勾著我的手臂,眼睛定定地望著我,臉上是誓不罷休的表情,嘴上卻很是溫柔地叫著,“賢宇哥……”
我伸手捂著額頭,隻好認命地點頭,“好,不過隻有半小時。”
“四十五分鍾。”她拉著我的手就往外走,嘴裏不容妥協地回應我。
“三十五分鍾。”我拉住她,也討價還價地回應過去。
“好啊,一小時。”她鬆開手,站到門邊,“又不是菜市場買菜。”
“好,一小時。”對她,我總是無能為力,如果不妥協,很有可能就不是一個小時了。
將手中的文件遞給明熙,“你看看還有什麼需要修改的,幫我校對一下。”
“是。”明熙接過文件,臉上的神色帶著悲哀。我有些錯愕地一呆,想問她有什麼事情,卻被心娜拖著離開了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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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臉色似乎不好。”我放下咖啡杯,仔細地打量著心娜的臉。
心娜伸手摸了摸臉龐,“有嗎?”
“哪裏不舒服嗎?”
“沒有,隻是昨天沒睡好,頭有點暈而已。”心娜微微一笑,端起眼前的咖啡喝了一小口。
我想起昨夜的事,臉色略微一變,有點難以啟齒地問道:“他真在韓國嗎?”
心娜盯著咖啡杯看了很久才搖搖頭,“我不知道他在哪裏,他不想見到我。”
“也許……他很想見你,隻是時機不對。”我隻能這樣安慰她,心頭譏笑該由誰來安慰我。
心娜自嘲地笑起來,“但願如此。”
說完,她轉過頭透過身邊的落地玻璃窗望向窗外,神思好似也跟隨著一起飛了出去。我也同樣自嘲地一笑,眼睛定定地望著她的側臉,這張臉像是刻在我心頭的一樣,是我愛慕的卻永遠無法親近的。
突然,心娜回過頭盯住我說道:“我們的那個約定還算不算數?”
我一楞,隨即想起天台上那個約定,笑道,“當然。”
“那我們就去好好工作,等娛樂城一切安定下來,我們就去環遊世界吧。”心娜一掃剛才臉上的陰霾,一臉燦爛地笑著。
“好。那我們都要努力了。”我笑著回應著她,突然也期望著能盡快帶著她周遊世界,也許到那時她就會徹底忘掉宋遠澤。
從這個下午開始,我和她都刻意回避有關宋遠澤的話題,努力讓自己的思緒困頓在不停的工作頻率中。我知道她不願意想起他,是因為害怕自己會墜入悲傷裏。而我不願意去觸及他,是因為他是打敗我所有驕傲和自信的原由。我們仿佛有著默契般用工作來麻痹自己,好徹底地讓一切都結束在那個夜晚。
一周,我們忙碌了整整一周,終於完成了整個典禮的策劃和布置。今天,開業典禮在一切有條不紊,循序漸進中順利的舉行。選秀賽吸引了無數年輕男女報名參加,更招徠了無數人前來觀賞。在整個典禮到達頒獎禮的高潮時,也讓娛樂城完成了它第一天完美的開幕。
娛樂城在忙碌的一天後結束了營業,父親特地在大禮堂舉辦了一個小型的酒會,與會的都是些大正的職員,為了慶賀娛樂城開業的圓滿成功。
經過父親的授意,我端起酒杯走到台前,“請大家安靜一下,我有幾句話要說。”
整個禮堂安靜下來,我繼續說道,“感謝大家這些天來的辛苦,也正是因為你們的努力,娛樂城才會這麼快就能投入到運營中,而且獲得了相當大的成功。在此,我謝謝大家了。”
說完,我向在場的全體職員鞠了一躬,表示了我內心真誠的感謝。所有的職員立刻熱烈地鼓起掌來,我站直身接著話語道,“所以,今天舉辦這個酒會,是想讓大家緊張的神經鬆弛下來,不過第二天可一定要用加倍的努力去工作。對於大家這些天來的辛苦,公司也會做出最好的回報。”
我的話音剛落,職員們再一次熱烈地鼓起掌來,我示意大家安靜下來,“同時,我們也要感謝中國宋氏集團的徐心娜小姐和吳棣平先生,正是由於他們的極力配合和協助,我們才能獲得這麼大的成功。”
我舉起杯指向禮堂的最後一排,所有人都回頭去。
心娜穿著一襲黑色的紗質晚裝,雪白的肌膚將她襯得異常地美麗和神秘,她安靜地站在吳棣平的身邊,嘴角噙著一抹別人不易察覺的微笑。
當聽到我提起她的名字,引得眾人回頭看她的時候,她隻是抬起頭,眼神射向台前的我,似乎有點嗔怪我將她推到了眾人的注目下。
“好了,我也不再說什麼了,希望大家可以盡興。”說完,一口喝掉了杯中的香檳。
各人也都舉起杯一飲而盡,各自找尋舞伴跳起舞來。我匆匆放下酒杯,緩緩地朝心娜的方向走去,而心娜也定定地望著我一步步走向她,仿佛早已知道我會去一樣。彼此的目光膠著著,身邊的一切都似乎靜止,隻剩下我同她兩個人。
我在心娜的麵前站定,伸出右手,“美麗的小姐,可以請你跳個舞嗎?”
“當然。”心娜將手放在我的掌中,我順勢拉著她一路舞向了舞池中央。
我拉著心娜旋轉著,舞動著,周遭的人都靜止下來退到一邊,安靜地注視著我們。我全身心所感受的都是心娜掌心傳來的熱量,好似要融化我,她的眼神有些迷離,臉龐泛起淡淡的嫣紅,美麗地令我窒息。我無法移動自己的目光,仿佛我的目光都隻為了她一個人存在。
突然,她整個人一軟,朝後倒了下去,仿佛一下子失去了知覺。
我見到她眼睛一閉,感覺到她身體軟了下來,下意識的蹲下身,接住了她下滑的身體。
“心娜……”她昏倒在我的懷裏,整個人滾燙地如同碳火。我整個人懵了,而酒會裏所有的人也被眼前的情景懵得鴉雀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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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到底怎麼回事?為什麼會突然失去意識?”我拉著醫生的手,焦急地詢問。
“她傳染了風寒,一直沒治療,加上疲累,所以才會突然發高燒。幸好及時送來,她平時有風寒的症狀,你們都不注意的嗎?”醫生有點責怪地說著。
“她隻是說她頭有點暈,根本沒想到是風寒。”吳棣平看著躺在病床上的心娜,眼底盡是擔憂之色。
“不久前,她是淋了雨,可第二天她好象就沒事了。”我忽然想起那個大雨的夜裏,心娜一個人坐在車站的情景。
“一開始是些小症狀,但是不注意就會像現在這樣。”醫生耐心地向我們解釋。
“那現在她好些了嗎?”
“已經打了退燒針,要是到了明天她的熱度還沒退下來,情況就不妙了。”
“謝謝。”我們送走醫生,回到病房裏,明熙以及我父母,都站在一旁擔憂地望著心娜。
我走到病床前,正想挨著心娜的身邊坐下,心娜卻突然痛苦地呻吟起來,雙手緊緊拽著胸前的衣襟。我想上前握住她的手撫慰她,卻被她口中所喚的名字震呆了。
“遠澤……遠澤……你不要走……你……不要……離開我,遠澤……”我駭然地往後退了一步,在她最需要安慰的時候,她叫的還是宋遠澤的名字。在她痛苦無邊的夢中,永遠都不會有我的身影存在。
吳棣平走上前,拉住心娜的手,“心娜,你不要這樣,求你了……”
無視於吳棣平的哀求,心娜依然痛苦地翻轉著,呼喚宋遠澤的聲音裏夾雜著抽泣聲。一遍又一遍的呼喚,像一陣奪魂勾魄的魔咒,讓我整個人冷卻下來。我的心被這般淒厲的叫聲,撕成了一片一片。我的臉色我能夠想象是多麼的難看和僵硬,苦澀地笑了起來,轉身向著門外走去。
“賢宇……”
一個溫柔的聲音在我的背後響起,我呆楞在門前。是誰在喚我?我問我自己,然後不置信地回頭。心娜突然坐起身來,眼眶紅紅地迷茫地注視著某一點。吳棣平抱住她,防止她從床上跌落下來。
“不要走,賢宇。連你也不要我了……”心娜胡亂地抓住吳棣平的手臂,哀怨地哭著。
吳棣平的臉色就如同我剛才的一樣,灰暗地透露著失落和絕望。我有些遲疑地站在門邊,定定地望著心娜,她軟弱地靠在吳棣平的身上,嘴裏喃喃自語著。我仔細地聆聽,她真的是在呼喚我的名字,那樣的真切和動情。仿佛是當頭給了我一個希望,讓我再一次走近她,回到她的身邊。
從吳棣平的懷中摟過心娜,雙手溫柔地環抱著她,左手輕輕拍打著她的背,柔聲地安慰。
“我在這裏,別怕,我不走,不會走的。”
短短的話語竟神奇地讓心娜停止了哭泣,人也不再痛苦地翻轉。她雙手緊緊拽著我的衣服,安靜地躺在我的懷裏,仿佛找到了歇息的港灣,可以為她擋風遮雨的港灣。
我又感受到了她滾燙的體溫,又一次感受到了我仍有愛的希望。這一次,我再也鬆不開我的手,不管這是一場幻夢,還是一場悲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