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煉獄の炎 ACT 15-3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51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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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季節的夏日酷暑,和言峰綺禮毫無關係。
    冰冷的水氣沉澱在黑暗中,與地表的喧囂完全隔絕。作為等待夜幕降臨而行動的場所,這裏具備了所有絕佳條件。
    被離開冬木教會的言峰綺禮當作臨時藏身之處的,是雨生龍之介及其Servant·Caster曾經的據點,血腥盡染的地下空洞——也是在冬木市地下水道網深處的蓄水池。而且,這裏是讓他以前召喚的Assassin顏麵盡失的因緣之地,因為這種記憶讓言峰綺禮想起這個潛伏場所,這實在是諷刺。
    以前,在璃正的指示下,被所有Master當成目標的Caster在艾因茲貝倫森林的混戰之後依然生存,這就是這個地方的隱秘性的最佳證明。唯一找到並踏足此地的Rider及其Master,到了現在,不會再留意Caster的工房。
    在確保安全的基礎上,綺禮對現在的戰局做了回顧。
    在排除了遠阪時臣、籠絡了間桐雁夜、確保了聖杯之器的基礎上,讓Saber與Rider之間形成互相僵持的局麵,自己的所在地也未有人知———
    這一切,都是在他下定決心複歸聖杯戰爭之後,一天之內取得的成果。
    雖然其中有運氣的成分,但無論什麼事情都不可能一帆風順,一出手就改變了混亂無序的戰局,綺禮本人也感到非常吃驚。
    戰局初期遠阪時臣具有的優勢,現在已經被綺禮篡奪並接手了,本次聖杯戰爭中作為最強Servant現身於世的Archer被收入手中,由於相生相克關係而成為其強敵的Berserker也和其Master一起成為了傀儡,現在沒有什麼能威脅到言峰綺禮了。
    無論Saber與Rider的對決中勝出的是誰,隻要勝利的一方被Archer的超寶具殲滅,Servant戰就決出勝負了。萬一騎士王和征服王都生存下來,或者說,雙方和解並協力攻來,這時還有Berserker這個重要人物可以阻止他們。雖然由於葵的事情,間桐雁夜幾乎變成廢人,但Berserker會自發地攻擊Saber,所以不需要Master的命令。
    雖然在與Rider之間那場難以預料的戰鬥中,定下三四個計策就沒問題了,但Archer並不同意那樣做。這場戰鬥不是綺禮個人的事,而是英雄王的戰爭。綺禮認為,既然即將麵對麵的爭霸是鬥士的希望,就必須尊重其意願。這一點,可以說是言峰綺禮與其他把Servant當作工具使用的魔術師們最大的區別。
    本來,在與Archer的關係上,他連一道令咒也不打算行使。對於擁有如此強大自我意識的男子,如果用強硬的形式使喚他按照自己的意誌行事,隻會得到反效果。不把這個Servant當作旗子操縱,而是當作天候、風向那樣的環境因素加以利用才是最好的辦法。水手無法操縱風向,但能夠通過帆自在地控製船。兩者是一樣的道理。
    現在,Archer因為討厭悶在陰濕的地下而出去了。綺禮明白,必要的時候Archer會趕過來,所以沒有感到任何不安。唯獨對於這個英雄王,綺禮沒有把他當作使魔看待,而是當作利害關係一致的同盟者。
    或者說,從璃正手上接過的令咒還有其他更有效的使用方式。對於沒有魔術刻印的綺禮而言,即使屬於消費型,也有許多為魔術作備份的手段。現在的他即使與熟練的魔術師戰鬥,也有很大的勝機。
    今晚,最後的Servant之間的戰鬥,將決定聖杯的走向。作為旁觀者的綺禮所要做的,隻是坐等時機。身為Master的他應該考慮的,反而是Servant之外的謀略戰——在那場戰爭中,有綺禮最強大的敵人。
    衛宮切嗣。如果說現階段還有誰能從綺禮手中奪取優勢,那就非他莫屬。
    綺禮的心中一直期待著與他的對峙。可是,既然對方是徹底的暗殺者,他希望的那種形式的邂逅就不可能實現。要製造出與衛宮切嗣正麵對決的局麵,就必須時常思考戰局,繼續確保先製權。一旦被切嗣奪取主動權,綺禮一定會連對手的樣子都沒見到,就被他從背後解決掉。那樣的話,一切都毫無意義。
    衛宮切嗣無法捕捉到這個蓄水池的情況,這一點是可以確信的。否則的話,雨生龍之介會更早被消滅掉。隻要躲在這裏,就不會遭受到切嗣的突然襲擊。現在隻要讓對手幹著急而毫無頭緒就可以了。對決的場地要由綺禮決定。
    讓根據理性行動的切嗣的預測落空,使他不得不主動出現在綺禮麵前——這個目標已經明確。接下來隻要等待夜幕降臨。
    聽到痛苦的呻吟,綺禮把目光投向黑暗中的一角。仰臥在那裏的,是讓Berserker綁架來的艾因茲貝倫的人偶,她並不是自然地躺在那裏,而是被施加了簡單的魔法陣,讓周圍的魔力流入。雖然場地不是地脈,但在從前,由於Caster在這裏貪婪地吞食犧牲者的魂魄,所以至今這裏依然積聚著那時剩餘的魔力。先不說這種供給對她而言是否舒適,隻要狀態安定就足夠了。
    當然,就算現在把她的腹部剖開,取出“聖杯之器”,也沒什麼不方便的。不過,對綺禮而言,現在希望得到與她交談的機會。浪費工夫供給她魔力,也是為了這個原因。
    “女人,你聽得到嗎?”
    “……”
    在發出微弱呼吸的同時,人造人睜開了眼睛。空虛的眼神失去了焦點,視力明顯減弱,但她還是判斷出了仇敵的聲音。
    “言峰……綺禮,和我想的一樣,果然是你幹的……”
    “聖杯戰爭即將決出勝負。也許,我將成為完成你們艾因茲貝倫一族夙願的人。”
    雖然沒有必勝的自負,但這可說是能夠保守估計到的結局。
    “還是這麼一副不合作的態度,你對我這麼不滿嗎?”
    “當然……我要托付聖杯的,隻有一個人……那絕不是你,代行者。”
    雖然連說話都困難,但她聲音中包含的憎恨與氣勢,讓綺禮也不禁皺起眉頭。
    “搞不明白。你隻不過是搬運聖杯的人偶。比起勝負的局勢,完成儀式才應該是最終的目的。都到這個時候了,為什麼還執著於特定的Master?”
    “是啊,怎麼可能明白呢……連寄托於聖杯的願望都沒有的你。”
    憎恨的嘲笑讓綺禮感到更加疑惑——這個女人真的是人偶嗎?連靈魂都沒有的人造人,為什麼有這些感情?
    “言峰綺禮……你連這戰爭的意義都不明白的虛無男子。你是絕對贏不了那個人的……做好心理準備吧,我的騎士,我的丈夫一定會把你消滅……”
    “……你為什麼要說關於我的事?”
    更讓綺禮疑惑的,是她的話語中的內容。為什麼這個人偶能如此準確地看出他的真心。時臣,甚至自己的父親與妻子都做不到這一步。
    “哼哼,害怕了嗎?好吧,我就告訴你……你的內心已經被衛宮切嗣看穿了,真是因為這樣,他才會對你有所警惕,視你為最大的敵人……切嗣一定會比任何人更冷酷、更無情地撲向你。做好心理準備吧……”
    原來如此——綺禮滿意地點了點頭。
    如果是那個男人的話,或者說,如果有理解自己的人存在的話,那個人和自己一定是同一類人。
    衛宮切嗣沒有辜負自己的期待。盡管一次也沒見麵,他卻對言峰綺禮作出了最合適的評價。
    “謝謝你,女人。對我來說,這是福音。衛宮切嗣這個男人果然和我想象的一樣。”
    然而,回答綺禮的,卻是一陣嘲笑。
    “……真是個愚蠢透頂的男人。你想說自己理解衛宮切嗣?……哼,別逗我笑了,明明是個連他的腳後跟都及不上的男人。”
    “——你說什麼?”
    突然聽到的聲音讓他渾身顫抖。這句話讓他難以忘記。
    “沒錯……衛宮切嗣能夠看穿你,你卻不可能猜透他……言峰綺禮,存在於那個男人精神中的東西,你一樣也沒有。”
    在嘲笑的話語繼續流淌出來之前,綺禮掐住了她的纖細脖子。即使艾因茲貝倫森林中的死鬥再次上演,現在的綺禮信中卷起的憤怒和疑惑也是那時所不能比的。
    “……我承認,的確,我是一個空虛的人。一無所有。”
    他的咆哮聲一開始顯得很平靜,或者應該說,激動之色之後才顯露出來。
    “可是,我和切嗣有什麼不同?和那個隻會投身於無意義的戰爭——沒有從中得到任何東西,隻是重複著殺戮的男人!那樣偏離常理,那樣徒勞,他不是迷茫之人還是什麼!?”
    綺禮聲嘶力竭地反問著。
    他的質問,如同在經曆了一切都能想到的考驗卻得不到追求的答案,苦惱之餘發出的靈魂的怒吼一般。
    “人偶,能回答出來的話就說吧。衛宮切嗣為什麼追求聖杯?那家夥寄托於願望機器的願望機器的願望是什麼!?”
    綺禮挑釁般鬆開了掐住人造人脖子的手。允許她為了回答而呼吸。包含了得到模棱兩可的回答的話讓她停止呼吸這種無言的警告。
    即使這樣,這個女人依然沒有表現出半點恐懼。她蹲在綺禮膝下,虛弱而拚命地吸著氧氣的樣子猶如垂絲般可憐,即使這樣,她看綺禮的眼神依然包含著勝利者般的嘲笑以及優越感。
    簡直就像屈膝的是綺禮一樣。
    “好吧,我就告訴你——衛宮切嗣的夙願是拯救人類。斷絕一切的戰亂和流血,實現永恒的世界和平。”
    在綺禮看來,這隻不過是玩笑般的囈語。數秒之後,他失聲笑道。
    “——這是什麼啊?”
    “你是無法理解的。這就是你與他的差異,信念的有無。”
    這個女人所說的真的是衛宮切嗣這個人物嗎?綺禮對此產生了疑問。衛宮切嗣在這個人偶麵前究竟裝成什麼人啊。
    “……女人,對衛宮切嗣來說,你到底算什麼?”
    “作為妻子,我為他生了孩子。在這九年裏,我注視著他的心,分擔著他的煩惱……與一次都沒見過他的你不一樣。”
    九年間,或者說這段期間,該不會僅僅是在謊言中度過的吧,綺禮也不是沒產生這樣的疑問。可是,他的直覺認為這不可能,存在於這個女人的內心中的,毫無疑問,是對衛宮切嗣的信賴。以空虛的謊言為基礎,形成如此堅固的人格,這是無法想象的。這個女人本來隻是個普通的人偶而已。
    憤怒的焦點開始從眼前這個女人身上轉移。綺禮憂慮地發出一聲歎息,坐到身邊的椅子上。
    “愛麗絲菲爾·馮·艾因茲貝倫,在這九年裏,你一直是個好妻子嗎?贏得衛宮切嗣的愛情了嗎?”
    “……你為什麼在意這些?”
    “我不明白,你們之間的羈絆——你以衛宮切嗣這個丈夫為榮,並且信任他。簡直就像真正的夫妻一樣。可是,如果衛宮切嗣是追求聖杯的男人,你不應該隻是完成他願望的工具。他沒道理給你愛情的。”
    “……如果嘲笑他愚蠢,我是不會原諒你的。”
    這是隻有擁有了不可褻瀆之物的人才會說出口的,堅決地話語。
    “……我無父無母。也不是愛情的產物。所以,無法理解‘好妻子’是什麼。即使這樣……他給我的愛,就是我的一切。這是誰也不能侮辱的。”
    “那麼,你是個完美的妻子吧。愛麗絲菲爾。”
    綺禮像是做出毫無興趣的判斷一般說著,這既不是讚美,也不是諷刺。
    “可是,正因為這樣,我才無法理解衛宮切嗣。既然愛著你這個妻子,為什麼……要說什麼永恒的世界和平?為什麼要為了這種無意義的理想犧牲所愛的人?”
    “……這個問題真奇怪。像你這種連自己都承認自己無意義的男人……居然嘲笑別人的理想無意義?”
    “隻要是思維正常的成年人,誰都會嘲笑的吧。”
    和剛才完全不同的憤怒,正是綺禮的心中膨脹。
    “鬥爭是人類的本性。要根除它,和根除人類沒什麼區別。這不是無意義還是什麼?衛宮切嗣的所謂理想——從一開始就不能叫做思想,隻是小孩子的夢話!”
    “……正因為這樣,他隻能依靠奇跡……”
    愛麗絲菲爾極力保持著冷靜,這樣說道。
    “他為了自己追求的理想,喪失了一切……為了拯救無法拯救之人這一矛盾,他總是忍受著懲罰,被剝奪著身邊的一切……我也是一個這樣的人。至今為止,他已經不止一次地被迫做出舍棄所愛之人的決定了……”
    綺禮從椅子上站起來,用無底的陰沉目光凝視著愛麗絲菲爾。
    “你是說,這並不隻限於這一次——而是這個男人的生存方式?”
    “是的,切嗣太過於溫柔了。即使明白自己總有一天會失去對方,依然毫不吝嗇自己的愛……”
    對綺禮而言,這些回答已經足夠。對眼前的人造人,他已經完全失去了興趣。
    “我明白了。”
    他用強有力的指尖抓住女人的脖子,阻斷其血液的流動。
    看著對方衰弱而痛苦的表情,綺禮平靜地說道。
    “我終於明白了。這就是衛宮切嗣啊。”
    綺禮把昏迷的女人扔在一邊,空虛地凝視著黑暗的空間。
    從結果看,綺禮從一開始就弄錯了——疑問得到了解答,而期待變成了失望。
    衛宮切嗣並不是在毫無意義地反複糾葛中尋找真相。
    那個男人隻是把一切有意義的東西都歸為虛無罷了。
    他並不是沒有願望,而是因為擁有這種異想天開的願望,才會墮入虛無的連鎖中。這種徒勞,這種浪費,愚蠢而不可救藥。
    切嗣也許能夠看穿言峰綺禮空洞的內心,也許會對那種空虛產生畏懼而有所警惕。可是,他絕對想不到擁有這種空虛的意義。綺禮所懷抱的瘋狂的渴望,是他完全不能理解的。
    衛宮切嗣的一生,可以總結為重複著舍棄一切。
    那個男人所放棄的喜悅和幸福。哪怕隻是其中的斷片,在綺禮眼中都具有值得用生命去守護,甚至不惜為之殉葬的價值。
    對於連這些喜悅和幸福的一小片都無法找到,繼續迷茫著的男人而言,切嗣這個男人的生活狀況,存在於自己的羨慕和憧憬中。
    那些無法滿足的饑渴,不能填補的缺失,被如此貶低和愚弄——這怎能容忍?怎能叫他不產生憎恨?
    心中湧起的陰沉情緒,讓綺禮的笑容變得扭曲。
    他終於明白了戰爭的意義。
    自己對聖杯毫無興趣。就算心中根本沒有實現願望的想法也無所謂。
    如果能親手把這個將一切堵在奇跡上的男人的理想粉碎——就算是對自己毫無價值的聖杯,也有要奪取的意義。
    戰鬥臨近的興奮使綺禮的雙手不住顫抖。昂揚的戰意在胸中燃燒,仿佛現在就要拔出黑鍵,刺穿眼前的一切。
    在散發出血的腥臭味的黑暗空間中,言峰綺禮高聲笑著。靈魂的躍動,是這數年來從來沒有間斷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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