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煉獄の炎 ACT 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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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韋伯·維爾維特回到深山町馬凱基老夫婦家的時候,夜空已經開始泛白了。
在夜間的過道上行走數小時。如果路上沒有遇到計程車的話,就算到了早上也回不了鎮上。在那偏僻的地方能夠幸運地遇上空車,不知是該感謝還是該生氣。幸運之神應該在Rider與Saber戰鬥最激烈的時候眷顧才對。對這種錯位的運氣,隻能能感到悲哀。
從計程車上下來,韋伯為這漫長的夜行軍發出長歎,這時,他聽到有人呼喚自己。
“——喂,韋伯,過來,來這裏。”
發出聲音的地方竟然是頭頂。
他抬頭一看,本以為還在熟睡的屋主古蘭老人正坐在二樓的屋頂上,朝站在門口的自己揮手。
“爺爺?你……在做什麼啊?”
“好啦好啦,你快上來吧。我有話對你說。”
“有話?這個……為什麼又跑到屋頂呢?”
“在這裏能欣賞到平時無法看到的風景。是能夠最早沐浴清晨光輝的最佳場所。”
這種奇怪行為隻能讓人懷疑他是不是老糊塗了,說實話,韋伯並不想奉陪。忍受著夜間的寒氣,拖著疲憊的步伐回來,現在隻想盡快鑽進床上,讓疲倦的身體得到休息。
“爺爺……有話,能不能等到白天再說?”
“別這麼說嘛。”
雖然語氣平靜,古蘭老人卻很固執。
“還是上去吧,小子。那位老人看起來很想和你說些什麼。”
一個隻有韋伯能聽到的粗獷聲音,在他的肩頭這樣對他說道。Rider終於承諾保存魔力,在與Saber一戰之後的歸途上一直保持靈體化狀態。
“我會在附近四處視察情況的,別在意。”
“不是在不在意……”
韋伯剛想反駁,卻連忙噤聲。因為古蘭老人是看不到靈體化的Servant的,如果韋伯說話,看起來就像在奇怪的自言自語。
“每個家夥都不顧及我的立場……”
在聖杯戰爭即將迎來終結的現在,自己不得不硬著頭皮陪這個毫無關係的老人,韋伯不禁感到憤懣。可是,因此而爭論的話隻會讓時間拖得更長,就算不是那樣,被問起早上回來的原因,自己也會陷入無言以對的境地。結果,韋伯隻好朝老人所在的屋頂走去。
瑪凱基家和附近的房屋有一個不同點,那就是屋頂有小屋和天窗。登上從二樓樓梯過道延伸向屋頂小屋的梯子,就很容易從天窗爬到屋頂上,這並不是偶然間造成這樣的,而是在建造這棟房子的時候,就設計成容易登上屋頂的構造。習慣了的話,登上屋頂是件很輕鬆的事。
雖然能如此輕易地登上屋頂,但必須忍耐冬日那降霜的寒冷清晨。從天窗出來的韋伯,被北風吹得瑟瑟發抖。由於完全沒有遮擋物,風中的寒冷是在地上所不能及的。
“坐吧。給,我準備了咖啡,喝了暖暖身子。”
古蘭老人一邊朗聲說著,一邊把保溫瓶中冒著熱氣的液體倒在杯中。穿著羽絨服,外麵還裹著幾床毛毯,看來老人已經做好完全的禦寒準備了。韋伯想不明白老人這麼做的原因是什麼。
“爺爺……你從什麼時候就坐在這裏了?”
“天泛白的時候我醒來,發現你還沒回來,而且,這個時候也可以眺望春天的星座,所以我想看著天空,等待孫子的歸來……”
聽到這種如醉如癲語般的話,韋伯沒有出聲,而是不動聲色地喝著咖啡。居然會想到特意早期眺望星座,人一上了歲數就有這種閑心嗎?
“怎麼了,韋伯,你小時候不是很喜歡這裏嗎?和我一起看過許多次星星,還記得嗎?”
“嗯……好像是吧。”
韋伯一邊隨口敷衍著他所說的這些自己毫無印象的往事,一邊放眼望向眼下的景色。
由於地基位於山丘斜麵,從屋頂可以看到從深山町到海岸的冬木市全城。空氣清凜,海麵被黎明染成珍珠色,能夠用視覺辨別出航向遠方的帆影。
“怎麼樣,景致不錯吧?”
“……”
對韋伯而言,這是戰場的全景。他的心中無暇欣賞這種美景。
“起初是因為出差而踏上了這片土地……當和瑪薩商量決定埋骨於冬木這片土地的時候,她還要求了兩件事。房屋建在深山之丘,一定要能從天窗爬到屋頂……可是,克裏斯那家夥還是忘不了多倫多。那些家夥隻想著不願意被當成日本人養大。”
沉浸在回憶中的古蘭老人的眼神望向大海的彼端,望著離開的兒子們所在的故鄉。
“……您這麼喜歡日本嗎?”
“算是吧。不過,要說這就是與兒子們吵架、分別的理由的話……說實在的,我很後悔……”
老人感懷著孤獨的歲月,發出一聲歎息。
“像這樣坐在屋頂上和孫子一起看星星,是我一直抱有的夢想。雖然沒期待過會實現。”
“——啊?”
混著苦笑的抒懷中有種明顯的不協調感,這讓韋伯一怔。
就像是愚弄他一樣,古蘭老人靜靜地搖了搖頭,說道。
“真正的孫子們從來沒陪我來過屋頂。瑪薩也很怕高的地方。看星星的時候,總是隻有我一個人……”
比起危機感和尷尬更能徹底地讓韋伯受到打擊的,是羞恥的感覺。
“我說,韋伯,你不是我們的孫子吧?”
暗示被解除了——而且是被這個毫無魔術素養的善良老人。
“我——”
“嗯,你是誰呢。是誰都無所謂,雖然我和瑪薩一直相信你是我們的孫子,這件事情很不可思議,不過,活了這麼長時間,世界上不可思議的事情無論怎麼想還是不可思議……總之你平時的表現就比我們的孫子溫柔得多。”
“……你不生氣嗎?”
韋伯小聲地詢問道。古蘭老人麵帶複雜而平靜的表情,說道。
“這個嘛,生氣是當然的。不過,瑪薩最近經常開心地笑,這在以前是不可能的。從這一點上,我反而要感謝你。”
“……”
“而且,看起來,你並不是帶著對我們的惡意住進來的,不管是你還是那個叫什麼阿萊克斯的男人,都是現在難得的率直的年輕人。究竟是為什麼這麼做,這種事情我就算想理解也理解不了。”
按照韋伯的判斷,現在這個老人毫無防備,過於遲鈍。時鍾塔學院裏的小白鼠都比他聰明。
為什麼不憎恨自己,為什麼不指責自己。對於隻知道魔術協會這個狹小世界的韋伯而言,老人的寬容是他難以理解的事。
“或者說,也許是由於不知道你們的事情,我才能這樣請求……可以的話,希望這樣的關係能再保持一段時間。先不說我,瑪薩大概並沒有感到有什麼不對勁,不管是夢還是什麼,和溫柔的孫子一起生活的時光,是我們難得的寶物。”
韋伯不忍看老人的模樣,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
這雙總有一天會創造出神秘奧義的手。自己一定擁有這樣的才能——即使被別人否定,至少,自己對這種可能性堅信不疑。
可是,結果如何呢。
連催眠暗示這種基礎中的基礎都沒很好地完成。無論是運氣不好,還是事故,這些借口都毫無用處。甚至對這個請求自己“再多哄騙我們一陣吧。”的善良老人,自己的術都無法維持滿意的效果。
如果是那個男人,隻要笑著把酒言歡,就可以達到目的了。
韋伯·維爾維特的魔術不僅達不到這樣的效果,他自己反而領受了對方的溫情。
除了悔恨,還有一絲滑稽——是的,自己隻是個小醜。
韋伯注視著虛空,對周圍毫無察覺,陷入沉思之中。現在,他十分理解在時鍾塔嘲笑他的那些家夥的心境。韋伯自身也和那些家夥一起,嘲笑著自己的愚蠢。
雖然這樣說,他卻笑不出來。古蘭·瑪凱基和瑪薩夫婦並不是期待著喜劇。
他們是在以自己的方式,對韋伯提出真摯的請求。回想起來,自己不被當作嘲笑的對象,這還是頭一次。
“……很抱歉,我無法向你作出承諾。甚至無法保證下次能平安回到這裏。”
“這麼說,你們是在做有生命危險的事啊?”
“是的。”
Saber的寶具在眼前閃過寒光,是半天以前發生的事。那時所看到的死之深淵,韋伯不會這麼輕易忘卻。
古蘭老人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會,沉重地點了點頭。
“雖然我不知道那種事對你有多重要……但希望你聽我說這句話。在活過大半輩子之後回顧人生,會發現沒有一件事能與生命相提並論的。”
這種論調,與韋伯賭上青春的原因背道而馳。
所謂魔道,是下定必死決心之後才能開始的——惟有燃燒生命方能達到至高境界,這是至今為止他努力的方向。
可是,如果要找尋合適自己的生存之道,這位平靜的老人所說的話也許才是真理。
韋伯懷抱無言以對的失落感,凝視著朝霞。
他還不知道,在這個時候,第四次聖杯戰爭迎來了最後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