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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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碧輝煌的深宮殿闕,生活在這裏的人本該過著與世無爭的生活,整天過著自己的小日子,想法子討陛下皇後和各種姐姐妹妹主子歡心就好。這間一眼看去就比別處氣派的宮殿,不消說,主子定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
這不,殿門忽的打開,一身披金戴玉的就出來了個人。
兩人站在牆上,本想好好欣賞欣賞那件衣服順帶看個人,目光一上移,就雙雙愣在了那。
那誰?不就是素遲嘛!
“哎呦我去,”顏魍忍不住道,“她還真是有點厲害的啊!”
“可是姐姐,我沒看她戴著那個簪子啊。”
顏魍頓了頓,突然回頭鄭重其事地按住了他的肩膀,嚴肅地道:“小魎,牆你也翻了這麼多次了,作為一個男人,你不能這麼死腦筋。雖然你說的不錯,但是,偷窺的時候,一定要把握主題,重要的是人,是美人!你這麼沒心沒肺,以後要找不到姑娘的。”
“……姐姐,你別老教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給我。”
“這怎麼能奇怪呢?你看你長得這麼風流倜儻,總要有個配得上這張臉的腦子,這種地方,你還是得跟臭流氓學學。”
“……姐姐,咱們還是看吧。”
“唉!”顏魍沉重地搖了搖頭,歎了口氣,放手轉回了頭。
話說那素遲,剛看到她時確實也很美,現在換了衣著,便更美了,傾國傾城的臉上還露著少女的青澀,同時也帶著難掩的憂愁。
院中不知從哪竄出一個人來,急急地就在她麵前跪下了。“殿下,暮塵將軍他,他……”
似是被嚇了一跳,她忙道:“他怎麼了?”
“他,他被抓起來了,如今正在刑場,已經不省人事了。”
“怎麼可能……不行,我要去找他!”
“殿下不行啊,您正在軟禁呢,陛下不會允許的!”
“現在他們都快逼到城門了,暮塵是將軍,縱有大錯,也絕不該在此時!戰況嚴峻,沒了他不行的!更何況,我是西樓國的公主,他是我的夫君,於情於理,我都該去把他帶回來。”
“殿下!”
“花昔!父皇若要責罰,等戰事結束,隨便他怎麼罰,現在西樓要緊,若再不讓他去,西樓就危險了!唉!”
一跺腳,素遲便撇下花昔獨自走了。花昔見她離去,連忙起身追了上去。
兩人在牆頭看得一愣一愣的,直到素遲走了,才雙雙回過了神。“走,跟著她們。”
兩人動了起來。沿著牆跟在素遲後麵,顏魍不禁道:“想不到她是公主,還是個被軟禁的公主。”
“姐姐,她為什麼會被軟禁啊?還有那個暮塵將軍,聽起來是個很厲害的人,又是公主的夫君,怎麼會被抓起來呢?”
“我怎麼知道?”顏魍回頭怪罪地瞥了他一眼,又沉聲道,“不過剛才這麼一聽,我倒記起來些東西。西樓古國,我以前在一本蠻荒誌裏翻到過的,不過隻看了幾眼,沒怎麼留意,所以直到現在才想起來。具體的我也不清楚,我隻記得,西樓國,確實存在在兩百年前,但之後就滅亡了。原因,是公主與敵軍私通,背叛了西樓,還親手把她的夫君,暮塵將軍殺了。身為一國公主,通敵叛國,弑夫棄義,昭昭罪行,可是讓人們唾棄了好久。”
“……那她最後呢?”
“說是被亂箭射死了。暮塵將軍驍勇,對這裏的人來說,就像神一樣完美強大,有他在,西樓就能永存。可好笑的就是,他死在了自己的妻子手上,她的妻子又叛了國,身份,還是這一國的公主,而下場,卻又和所有人一樣。將軍芳名永存,而她隻留了個身份,連個名號都沒有。”
一人停嘴,另一人卻接不下去。沉默了好一會兒,寒魎才低聲道:“亂箭射死,是假的對吧。”
“書上有很多東西都是可以杜撰的,真和假,除了當事人,旁人又怎會分得清?”
“那也就是說,那些罪例,也有可能是假的,隻是他們不知道真相,或者……”
“或者什麼?”
“或者,不願意留下真相,對嗎?”
顏魍頓了頓,轉頭朝他輕輕笑了笑,又回頭繼續走了起來。“人隻願意相信自己願意相信的真相,不是麼?”
踏瓦輕聲在牆頭跟著素遲行走,連顏魍的聲音都變得忽遠忽近的。寒魎看著他的背影,心中突然有點五味雜陳。
“局中人,可悲;旁觀者,可笑。”
“姐姐……”
“好了,到頭了。”
前麵,就是刑場的高牆,比宮牆還高出一大截。那一方空間,就像被這四方牆圍的結結實實,無處可遁的牢,困住了太多,留下了太多。
“我們下去吧。”
縱身一躍,兩人落到了地上,從口子又進去了。
“暮塵!”素遲見到絞架上落魄的人影,忍不住喊道。
“公主殿下,”兩邊的守衛立馬把她攔了下來,“刑場重地,還請公主殿下莫要踏入。”
“本公主想進就進,你們誰敢攔我?”
“這……公主殿下,還請莫要讓屬下為難。”
“難道本公主來見自己的夫君,還要你們的同意嗎?還不快讓開!”
守衛互相看了看,低頭退到了一邊。
見他們退下,素遲連忙跑了過去。花昔走了一步停了下來,最終留在了門口。
“暮塵!暮塵!醒醒,是我,素遲。”
拿起劍,砍斷繩索,接住墜落的人。
顫抖的雙手撫上他的臉頰,仿佛想要抓住最後一絲溫存。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珍珠,不住地滑落。
“暮塵,暮塵,醒醒啊……”哭聲在血氣中飄蕩,“暮塵,睜眼啊,你看看你愛的國家,你說過的,會守它到最後,會守我到最後,現在大家都在等你,你快睜開眼,看看我們啊……”
長衣滿地,像不該出現在黑暗的光的花朵,倔強的金輝努力閃耀,終不過,被滴落的鮮血染了塵。
“來人呐!公主私放敵國將領,叛國罪狀如今證據確鑿,快把她抓起來!”
瞳孔驟縮。緩緩回頭,眼中那道細瘦的身影,似是那麼不真切,可那天天在耳邊響起的聲音,又是那麼真實。
唇顫。
“花昔……是你?”
一群士兵從門口湧入,迅速包圍了素遲。鏗鏘裝甲音,淹沒了她的疑問。
“公主叛國,證據確鑿,你們快把她抓起來!”
素遲看著她,熟悉的臉上,是從未有過的義憤和冰冷。
舉矛,逼近。
沒有唏噓,沒有懷疑,沒有嘲諷,沒有唾罵,沒有一句話,隻有逼近的腳步。
“嗬,嗬哈哈哈哈……”淚流,笑溢。原來,原來啊!自始至終,隻有我還天真的以為,一切還有轉圜的餘地。原來,從被軟禁那一刻起,西樓,就已經亡了。
顫抖的手,用最大的溫柔撫去了她眼角的淚。
低頭,是他努力忍住痛苦的笑容。
“暮塵……”
“素遲……對不起……沒能早點告訴你……”
“你已經……在這裏多久了……”
“從你被軟禁開始……”
“是嘛。”眼淚順著他的手下淌,“對不起,我好笨。”
“沒事,咳咳,”一口血,“笨笨的,可愛,我喜歡。這個,之前來不及給你。”
顫抖的手中,是一隻染血的鳳簪。金絲玉琢,仿佛收束了世間所有的光芒,仿佛真鳳臨世,降下祝福。
“我這輩子,把大半生獻給了家國,卻沒給你任何時間。”
搖頭。“我不要了,我隻要你活著。”
一笑。“素遲,你知道麼,我本以為,我會懷著對西樓的愧疚死去的,可是,看到你,我才發現,這些愧疚,全是對你的。”
緩緩抬手,向她遞過鳳簪。“這簪子,叫素月簪,本想,在新婚那天親手為你戴上的,現在,隻能你自己戴了。”
“暮塵,不,別說傻話,不會的,我們出去,會好的,會好的,我要你給我戴,不要自己戴。”
掙紮著想扶他起身。
“傻瓜,別這樣。”輕輕按住她的細肩,“能等到你,已是我最大的幸運。此生,我有愧,有恨,皆是為你。末將曾答應過,會守護殿下到最後一刻。殿下,末將不會食言的,就算化為厲鬼,末將也會護你,直到最後。”
輕推,擋在她身前。所有矛,穿胸而過。
鮮血飛濺。
倒下一眼,是他的笑容。
“暮塵!”
逐漸握緊素月的手,流下越來越多鮮血。
新婚那天,他沒有來。那天,皇上龍顏大怒,加上之前公主的傳言,一怒之下,便下令公主不得再踏出寢殿。
人言,陰謀,不論哪種,想達到的,都達到了。
素月牽塵,暮塵已散。
城外的嘶喊,衝破了宮牆,蓋過了四方空間內沉重的裝甲聲。
昏暗,被金光刺亮,伴著厲鬼的嘶吼。
兩道白色的身影穿過混亂,走到素遲麵前。
“姐姐……”
“我們走吧。該看的已經看完了。”
“那簪子……”
“馬上,就好了。”
鬼影廝殺,為她擋住了所有傷害,也為她消除了所有障礙。
終於,一切重歸平靜。隻剩滿地屍血,她,和它。
“暮塵。”
風聲。
“我們走吧。這裏,已經亡了。”
塵埃,落定。一切皆散。
眼前,是浮在空中,帶血的素月簪。
“我們已經回來了。”
“姐姐……”
顏魍拉住寒魎的手一拽,把他拽到了身後。抬頭,冷聲:“素遲公主,特意帶我們去故國一遊,又是何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