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舊穿著見麵時那套清冷的月牙袍，沒有著佩劍，身後的季辭依舊沉默的跟著。
    他視力極好，幾乎能看清蘇徹安身上衣服的紋飾。怎麼感覺這個人瘦了，臨淵皺皺眉。
    他忽然抬眼，想到一個好玩的事情。
    大哥的忌日即將到來，這幾天的蘇徹安更加沉悶。這一天，他總要帶著為數不多的桃花紅，獨自一人去到大哥的墳前，絮絮叨叨的說著金陵城一年的故事。
    有些事情都是微不足道的，就像是院裏的棗樹結果了，哪家酒坊的酒好喝，家中侍者的調配……諸如此類，蘇徹安總是不厭其煩，從塌秧還未升起坐到月亮高掛，直到季辭催促才會依依不舍的離開。
    他穿過臨淵住的院子，腦子裏想著忌日當天要帶的東西。季辭也在想著林蕭，兩人都放鬆了戒備。
    身後一個黑影閃過，兩人都沒有注意。
    回到房間，季辭與蘇徹安分開。臨淵悄無聲息的落在蘇徹安床帳後麵。靜靜的看著剛剛走進來的蘇徹安。
    這還是他第一次進到這裏來，在這之前，他連蘇徹安住在哪都不知道。
    在黑暗中他細細的打量這件屋子，黑暗對於他來說與白日沒有什麼不同。很簡單的陳設，整個屋子泛著千年木的沉香，臨淵聞著感覺神清氣爽。
    就這一會的時間，前麵的蘇徹安已經脫光了衣服。
    徑自跨入與臨淵隻有一簾之隔的木桶裏。側麵對著臨淵。
    他靠在木桶的邊緣，微微閉上了雙眼，好像很累的模樣。臨淵毫不猶豫的打量起眼前的這具身體。
    從腹部向下全都泡在水裏，遮遮掩掩的看不清裏麵的光景。白瓷般的身體泛著水光，胸前……好像有一個成年男子的掌印。
    臨淵眼神微微暗了暗，早已經愈合的地方都有著這麼深的痕跡，很難想象當初是有多麼重的傷。
    他靠在木桶邊緣一動不動，就像睡著了一樣。臨淵忍不住悄悄靠了過去。再離他黑發不到三寸的地方停了下來。
    他封住了自己的五感，就算是站在眼前人的麵前，他也看不見自己。臨淵的角度能看見眼前人長長的睫毛，高挺的鼻梁，以及一片小小的側影。
    他終是忍不住，略微彎下腰，想要近距離看看。可這時外麵一聲驚呼，“有刺客！”
    方才靠在木桶邊假寐的人以迅雷之勢披上了外套，拿起靠在木桶邊的朝落，就衝了出去。
    臨淵還保留站在原地的動作沒有動。他原本就想假裝成刺客嚇他一嚇，可沒想到刺客真的來了。
    沒有再猶豫，他順著蘇徹安的方向飄了過去。蘇府內護衛炸炸咧咧的亂成一團，臨淵用靈識輕掃周圍，發現沒有陌生的氣息。
    蘇徹安吩咐護衛多注意點，便回到房中了。
    看來這樣的事情再塑封發生的一點都不少啊……臨淵眯了眯眼，方才的興致早就沒了，他撇撇嘴，回到自己院子裏去了。
    喧鬧的蘇府很快安靜了下來。
    臨淵堪堪打開房門，便感覺到一陣熟悉的氣息。他深知此人是誰。轉身關上門，道“出來吧。”
    蘇紹從隔簾中走了出來。儼然是一身夜行衣。
    臨淵了然，“剛才的刺客……是你。”
    蘇紹抿了抿唇，沒有出聲。
    臨淵自顧自的走到桌前坐下，出聲問道：“你……是來找我的。”
    是疑問，也是肯定。
    蘇紹：“你為什麼，躲著我？”
    臨淵歎氣，“我沒有躲你，隻是我覺得，現在，我們沒有一定要見麵的必要。”
    “從雲州回來後，你的態度就完全變了，為什麼，我以為……我以為我們……”
    “你也說了，這是你以為。”
    “你走吧，下次不要再幹這樣的事情了。”
    蘇紹捏了捏拳頭，他不是沒有看見臨淵是從蘇徹安方向過來的。蘇徹安出來時隻著一件睡袍，誰有知道在這之前他們又在做什麼……
    蘇紹就著這一點點劇情腦補了很多種結果。他不甘心。明明是，他們先遇見的，明明，我可以不讓他們見麵的……
    一絲嫉妒夾雜著悔恨充斥著蘇紹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