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太子一同策馬跑了一會兒，兩人漸漸慢下速度，優哉遊哉地看著其他人上課、戲耍。
    “祁家哥哥，是你嗎？”忽然一道清朗柔和的嗓音響起，讓祁戈覺得很是熟悉。
    轉頭一看，竟是韓楚。
    少年人一身淺藍色長衫，身披米色繡菊絨毛鬥篷，在這風中顯得瘦弱可欺。
    “韓楚？你怎麼在這？”祁戈向身旁的太子小聲告罪，便從馬上下來，走到韓楚身前，“是來找你兄長麼？”
    “是的，”韓楚柔柔一笑，“今日母親有事要和哥哥相商，要他早些回來，而我恰好想出門逛逛，便接了母親的任務，來告訴一聲哥哥；也幸好那書院的看守好說話，在我表明身份就放我進來了，不然可真麻煩了。”
    一句話，韓楚把前應後果解釋的清清楚楚。
    祁戈輕輕點頭，“韓嵩在那邊和人比試，你直接去就好。”
    “好的，打擾祁哥哥了，”韓楚點頭，麵上是一片溫柔之色。
    看著韓楚漸行漸遠的背影，祁戈眉頭微蹙。
    “怎麼？對那小少年有意思？”太子也下馬踱步而來，深眸中閃過一抹流光。
    北地民風開放甚至稍有粗獷，對於龍陽、磨鏡之好並沒有什麼歧視，甚至有很多過去傳出的佳話令人神往，因此就是你大張旗鼓的擺婚宴也不會有人歧視；不過龍陽、磨鏡之好於平民百姓不會有什麼阻力，但是對於貴族皇家卻是阻力不小，畢竟對他們而言一個擁有自己血脈的孩子更加重要，當然也有些人能夠說服家中長輩，最終過繼家族中的其他小兒來解決問題。
    雖是如此，但龍陽、磨鏡之好還算不上主流。
    “怎會？”祁戈詫異，“臣才十二歲，這些於臣而言還言之過早，而且臣似乎也不好龍陽……”
    他的語氣有些遲疑，引起了太子殿下的側目，“似乎？”
    祁戈無奈，解釋道：“臣不曾有過心動之人，自然不曉得具體之好，還是要日後見分曉了。”
    “孤明白了，”太子似笑非笑的看了祁戈一眼，眼見祁戈的耳尖慢慢變紅，才繼續道：“剛才那少年，你可是覺得有什麼問題？”
    “臣隻是覺得韓楚……很怪異。”祁戈麵具下的眉頭再次一蹙，又很快放鬆，“說不上來的一種別扭感。”
    “那是偽裝。”太子開口，眼神卻有些空遠。
    在這個世界上，皇家貴族之中，又有幾個人是真實的呢？
    祁戈恍然，“怪不得……作為庶子，生在那樣的世家中，偽裝大概是不可避免的。”
    “鹿生，你可有偽裝？”
    太子開口忽然叫起祁戈的字，愣是讓祁戈心裏一跳，有些不適應。
    “偽裝，大概是有的，”祁戈笑了笑，那冬日的陽光下，即使有麵具遮擋，也不禁讓人看得入迷，“臣繼承了祁家的貪狼，以後就會有很多事情要麵對，喜歡的、不喜歡的、憎惡的……經曆什麼臣選擇不了，但臣至少可以選擇對它們的態度。”
    “擔了這個責任，臣便要做到最好，偽裝又算什麼呢？隻要是對的，那就沒問題；再者，臣也不會時時刻刻都偽裝，麵對家人、友人時，總是真實的……”
    “那對孤呢？”太子回過神來，暗惱自己剛才竟然盯著祁戈入迷。
    祁戈咬唇微怔，“對殿下……有過偽裝，但這一刻……”
    “是真實的。”祁戈垂頭低聲回答，錯開了太子看向他的目光。
    那道目光中暗暗不知其意，深邃而悠遠，冷然又似乎含有熱意。
    “是嘛？”太子看著眼前比自己矮上一截的少年，啞聲輕笑，“那麼，孤希望鹿生可以試著慢慢對孤真實，時間不是問題。”
    “好。”祁戈目光灼灼，“臣會試試的。”
    安靜了一會兒，太子忽然開口：“之前的生辰禮物，孤很喜歡，是你自己刻的？”
    “是，殿下喜歡就好。”
    太子勾唇笑笑，源是他從不稀罕那些珍貴的金玉之器，但祁戈送的那玉盤，他一眼便看出是初學者雕刻，仔細一想，不難想到是祁戈本人的作品。或許效果隻是一般，但那份心意難能可貴。
    他作為太子，不缺珍寶，卻缺一份真心實意。
    兩人牽馬往回走，他們之間的距離似乎近了一點。
    那天和太子的一番對話後，祁戈明顯感覺到他和太子殿下的關係逐漸增進了。時不時地便會接到太子的入宮邀請，或是武學上的切磋、或是騎術上的奔騰，有時還一起研讀一些珍稀難見的異物典籍，偶爾一同出宮，見識一下皇城中的民生百態。
    祁淵自然樂得見自家孫兒和太子關係親近，但不免提醒一番“伴君如伴虎”、“恪守君臣之禮”、“不得借勢欺人”的道理。
    而祁瑭見狀，也加入了這場訓導之中。
    最後祁戈無奈，連連點頭，才結束了兩位長輩的連番轟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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