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七章如夢初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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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不笙當即起身,往煉丹室的方向走過去。複又頓住腳,後退幾步,伸手把那一籠還剩四個的白糕端起來,進了煉丹室。
一邊看書一邊吃,翻閱了他丹室裏好些藏書,查閱了大半個晚上,也沒梳理出什麼思緒來。
第二天一早,他收拾打理一番,去了藏書閣,大大小小借回來好幾十本典籍,泡在煉丹室一個下午,終於勉強算是找到了那句口訣的解法。
離火倒流,不垢不淨。
離火循環運轉九個周天,生一簇不垢不淨火,然後須得穩住這簇不垢不淨,倒轉新的離火,不垢不淨火燒足九日,方可丹成。
……這是一個人能幹的活兒嗎?
難怪清心丹數量少,合著這是個團隊合作丹方。他抱著僥幸心理,決定打個電話……不是,用傳音鈴找子書墨問問。自己或許理解錯了也不一定呢?掏出鈴鐺傳輸靈力,隻聽得本無鐺簧的鈴一聲脆響,上頭顯現出子書墨那邊的情形。
隻見他睡眼惺忪,一頭白發有些散亂,慵懶倚靠著床頭。“何事?”
還是可視通話?這個點還在睡,真是蛇性本墮!
“師父,清心丹我參不透……”寧不笙想了想,正色補充了一句:“我想,清心丹興許能解眾生苦的咒法。”
那頭的子書墨一聽這個就不困了,坐直身軀思索倒。“清心丹乃是穩固心神的上品丹藥,即便是意識混沌,服用之下也可保留清明。”這麼一想,說不定當真能解迷惑人心的術法。
“清心丹煉製極為苛刻,待我回來,你我二人一同試試。”說罷,他一掀棉被下了床。
寧不笙問道:“那師父何時回來?”
子書墨一頓,看向傳音鈴上寧不笙的投影。
“你怎的比我還急?”
寧不笙抿了抿唇,斂下自己的小心思。“此事因我而起,我想盡力解決了您眼下的難處。”
然後把燕沉雪揪回來,看看我弟!
“你無需自責,天命如此。”子書墨擺了擺手。“待我這鋪子步入正軌,我便來尋你。”
寧不笙點了點頭,那頭已經切斷聯係。等等,什麼鋪子?他後知後覺的生出一個疑問。
子書墨去人間界開店了?就那個,修為將近大乘期的子書墨?那個連情緒起伏都淡得不易察覺的二師父?
寧不笙不知道他是有個經商夢,還是另有打算,但短時間內全然無法把子書墨和做生意聯係在一起。
又試了幾日,發現自己現在的修為確實無法持續不垢不淨火,少說也得結嬰後才有把我,便不再強求,等著子書墨回來。
過了幾日,他去藏書閣還了書,一路負手踏劍,飛馳於臨仙宗上空。路過千刃峰的時候,準備去看看幾日未見的楚星河,禦劍緩緩落下,一頭長發隨風而動,飄然如仙。
兩個守門弟子見了他,拱手行了一禮。“楚師叔,可是來尋小師叔的?”
寧不笙點點頭,往裏頭看了一眼,問道。“星河這幾日,可有去過什麼地方?”
一個弟子聞言思索片刻搖頭,又看向對麵的師弟,見對方也是搖頭,方才道:“這幾日都是我二人值班,不曾見小師叔出去過。”
另一個弟子將話頭接過去:“聽聞整日在清竹居練劍,竹林都快叫他削平了。”
寧不笙沉思片刻,卻沒有再往裏去,而是與那兩個守門弟子告了辭,一轉頭往無涯峰去了。
這麼些年,他還是頭一遭上無涯峰,門口的弟子見了他都很是欣喜,他們峰主是變異冰靈根,寧不笙也是,算是愛屋及烏。
寒暄了幾句,正打算進去,卻被一道幾分耳熟的聲音叫住。“楚師兄,怎麼有時間來無涯峰轉轉?”
是外出回來的徐丹,見了寧不笙很是熱情的打了個招呼。
寧不笙顯然是記得這個臨時隊員,對他感官不錯,便還算客氣的朝他點點頭。“我來找燕峰主,有事與他相商。”
徐丹眼前一亮,湊近了些。“莫不是想通了?”見寧不笙麵無表情的瞅他一眼,也不尷尬,擺擺手道:“開個玩笑,我正好要去見峰主,你隨我同往吧。”
寧不笙點頭,跟著他上了無涯峰。
臨仙宗的幾大峰各有千秋,除了千刃峰顯少有人打理,滿山翠竹顯得雜駁,其他峰景色都是絕佳的。
就拿丹霞峰來說,滿山楓樹,一到秋季整個山頭都泛著紅。而無涯峰這處法修地界,更是精雕細琢,步步絕景又並不叫人覺得刻意,仿佛一切都歸功自然。這一處飛瀑爭流,鬆濤聽雪,下一處就可能是桃英漫天,翩然款款。
開了眼了,這就是法修嗎?
二人一路走了好一會兒,寧不笙也不曾起過嫌走路慢要禦劍的心思。徐丹一邊走一邊給他介紹,倒真是個話多的,寧不笙也不煩,權當聽解說了。
終於到了無涯山巔,一座巍峨大殿矗立,周遭都是蒼蒼雪鬆。
二人進了大殿,找到了埋頭看卷宗的燕沉雪。一身白衣端坐在書案前,動作沉穩又迅捷。
工作中的男人真帥,寧不笙以看弟媳的眼光瞅了片刻,很是滿意。
燕沉雪百忙之中抬眼,見了寧不笙微微有些錯愕。“你怎的來了?”
寧不笙沒有說話,行了一禮,徑自找了桌椅坐下。燕沉雪便看向徐丹,示意他有事啟奏,無事退下。
徐丹彙報完工作,極有眼力的退了出去。
燕沉雪便起身走到寧不笙坐著的桌邊,給他倒了杯茶。“可是有他的消息?”
寧不笙指節輕叩桌麵,搖了搖頭。“燕峰主,我有個不情之請。”
“你說。”燕沉雪沉聲應到。
“星河這幾日似乎遇到些修為瓶頸,我想讓你去看看他。”
“他有問題便來找我,哪有我找上門給人解惑去的?”燕沉雪擰眉,卻見寧不笙一雙清潤黑瞳瞅著自己,一眨不眨。
“我若去了,你拜我為師?”他眉頭一挑,試探了一句。
寧不笙:“……”還惦記這事兒呢?他以為見了子書墨,收徒這事兒已經被這人忘到天邊去了。“燕峰主,你若應了,我便與你說個關於我二師父的消息。”
果然燕沉雪立刻就被轉移了注意力。
“什麼消息?我應下了,你且說來聽聽。”
寧不笙心下嘖了一聲,這跟貓見了腥似的,清心丹當真能拉的回來?
“二師父好像在人間界開了鋪子。”寧不笙說。
“他為何要在人間界開鋪子?”燕沉雪順勢追問。
“這我可就不知道了。”寧不笙端茶抿了一口,悠悠看他。
“兩年前我便知道此事,你這不算。”燕沉雪當即反駁他。
“你應下之時可沒說過,若是你知道的消息,便不去了。”寧不笙微微一彎唇,神情揶揄。
燕沉雪這才回過神,自己竟著了他的道,瞧著他片刻,也不惱。“罷了,你都特意找上門了,我便給你個麵子。”
“多謝峰主賣我這人情。”寧不笙連連道謝。
二人又聊了幾句,直到外頭有人敲門,寧不笙才起身請辭,一路回了丹霞峰。
當夜,燕沉雪便禦劍去了千刃峰。
月牙高懸,楚星河枕著手臂仰躺在屋頂上,身邊放著幾壇酒。月光下,一身白衣的人踏劍而來,他虛眯著眼有些迷離,低喚了一聲。“哥哥?”
來人自然是燕沉雪,應寧不笙所求前來為楚星河解惑。他輕飄飄落在屋頂上,收起長劍,嗅得楚星河一身酒氣,眉頭一皺。
“看不出你年紀輕輕,卻好此迷醉之物。”
楚星河見是他,滿心期待落了空,聞言低嘲一聲。“你又有什麼資格說我,你連自己想要什麼都不知道。”
燕沉雪被嗆得一時無話,居高臨下看他片刻,思索著他這話的意思。
“哥哥與我說了子書墨的事,你那日去丹霞峰,可是找他?”楚星河撐著身子半坐起來,拎著酒壇灌下去一口。
燕沉雪沉默不語,矮身坐到楚星河身側,等他的下言。
“你去找他作甚?”楚星河斜眼瞧他。
“我……自是與他再打一場。”
這話差點真把燕沉雪問住了,他頓了片刻,才回了一句。
“打完呢?勝如何,負如何?”
楚星河接著問。
燕沉雪這回啞口無言,隻能幹巴巴看著他。這麼一說,他倒是真的沒想過,就是想離那人近一點,看見他。
“所以我說,你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
楚星河嘲笑他,也嘲笑自己。哪怕自己知道,卻不敢表露,不敢爭取。
“那我想要什麼?”燕沉雪迷惑了。
楚星河長歎了一聲,看著月的眼中逐漸生出細碎的光來,似是枯苗望雨。
“你想啊……親近他,抱他,吻他,得到他。”
說著,緩緩斂眸,不知說的是自己,還是燕沉雪。
燕沉雪聽得怔愣,刹那間心念一動,楚星河的話猶如醍醐灌頂,叫他如夢初醒。腦中回憶過與子書墨相見相識,又一一對應上楚星河所說的那些,或執手相對,或擁抱親近,或……眉目相抵,唇齒交錯。一瞬間心如擂鼓,陡然站起身來,朝楚星河低斥一句。“胡言亂語!”便淩空踏著竹葉禦風而去,那背影倉惶極了,楚星河飲了一口酒,他沒有再嘲笑燕沉雪。
他們都一樣,隻敢動心,不敢承認。
他幫他認清,卻也隻能走到這一步。餘下的,端看個人緣法。楚星河自然沒有好心到去點醒燕沉雪,成人之美。所求不過燕沉雪追逐子書墨,倘若成功,或許能改觀寧不笙對此事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