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屋之中燈火通明，零落坐在廊道上看向遠處漆黑的山路。
    平時太陽剛剛垂暮禦迎便該回來了，原本以為是去山下買東西，可如今接近子時，他卻遲遲未歸，怕是出了何事。
    狂風呼嘯，一襲白衣於黑夜中迷茫行走，星光與月色照著山路，偶爾飛濺起幾顆亂石。
    “禦迎！”零落焦急地叫喚，手中提著一盞燈徘徊在路途上，絕世的麵容滿是擔憂。
    一步步尋找，幾乎走遍他曾經帶自己去過的每個地方。可整座山偌大得無邊無際，乃至最後連他自己也不知身處何地。
    月色更加朦朧起來，零落皺眉，不知所措。
    似是想到何，纖指伸出在空中微微轉了轉，隨後出現一隻銀色的蝴蝶來，徑直朝一處飛去。
    蝴蝶在一座山頂之上流連最後消散，零落自來此地便聞到淡淡的腥味，蹲下身用手中的燈籠照亮腳下的石塊，果真染上了暗紅色的血跡。
    一種不好的預感瞬間湧上心頭，立馬跑向懸崖邊，零落將燈籠往深不見底的石壁邊照了照，瞬間黑色的衣角便映入眼簾。
    猛然驚駭，縱身一躍足尖輕點在崖邊的樹枝上，零落伸手扶住掛在樹枝上的黑衣男子，小心翼翼地帶了上去。
    “禦迎！禦迎你醒醒！”零落將滿身鮮血的黑衣男子抱在懷中，一旁的燈火照向那被刮傷的臉頰，難以置信。
    禦迎聽到他的聲音，虛弱的睜開眼，看到對方麵容後笑了起來：“零落。。。我並非。。。在做夢吧？”
    “說何胡話？”零落反駁，拉住他的手貼向自己的臉，內心百感交集：“熱的。。。我在。”
    感受到零落的溫度，禦迎瞧著他的傻樣，不知為何便流下淚水來：“臨死之前，能見到你。。。真好。”
    零落愣了愣，搖頭聲音已有幾分哽咽：“我不允你這般言！”
    “梨花。。。快開了。。。”禦迎在月色的洗禮下麵色格外蒼白，連話語也漸漸低沉：“可惜。。。不能陪你一起看了。。。”
    “禦迎。。。”零落捏緊拳，終忍不住滑下一行清淚：“到底。。。怎麼回事？”
    “失足罷了。。。”禦迎自嘲，憶起不久前為救一條被壓住的蛇而推開巨石，因此失去重心，翻滾之下摔入懸崖，掛到了生長在石壁的樹枝上。
    零落第一次覺得人類的生命如此脆弱。若是神仙從此處摔下去尚且還能用仙術自愈，而人類經過如此磕磕碰碰，便幾乎苟延殘喘。
    “我方才在想。。。若能再見你一麵，此生也足矣。。。”禦迎安心地聞著零落身上的梨花香，一直微笑。
    零落沒有言語，隻是靜靜看他，原本如碧波般的雙眸格外恍惚。
    “。。。將臉。。。低下來。。。”
    忽而禦迎道出，零落不解其意，緩緩彎下腰。
    唇瓣突然被溫熱覆蓋，柔軟感瞬間席卷入口中，帶著萬千柔情與細膩，一隻手握住他的後腦，似要將對方攻陷於自己的溫柔鄉中。
    零落瞳孔微微放大，不知所措地呆愣住，眼角又是一道淚痕滑下。
    風小了許多，伴隨著月色吹拂著崖邊的綠葉入地麵之上。
    許久後禦迎才停止動作，目光脈脈含情，緩緩道：“我喜歡你。。。”
    零落悵然若失，合上唇瓣緊緊蹙眉。
    “可喜歡你。。。怎會有結果。。。遇到。。。便算不枉。。。”禦迎憶起那白衣之人站在梨樹下伸手接住花瓣的模樣，憶起自己回到家他總拿著絹布給自己拭汗的模樣，憶起初見時，那句“我大可留下來陪你”。
    轉眼間已經四年了。。。他的樣貌，果真還是一如既往地完全未變。
    零落淡笑起來，淚水滴到他的手背之上，將頭緊緊貼到禦迎的額間：“多謝你。。。想不到我初次下凡，便有人類如此對我。”
    禦迎大惑不解，卻見他手中緩緩亮起白光，輕微合起彙聚而後猛然往自己身上一推。雷聲在刹那間響起，震懾住四方。零落卻似未聽見一般，安然將白光注入。
    感受到疼痛開始減輕，禦迎不可思議抬起手臂，上頭的劃痕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不見蹤跡。
    待白光熄滅後換作零落失了力氣倒在自己懷裏，禦迎雖震驚，狠狠罵道：“你救我作甚？你不會出事嗎？”
    “不過是一點修為，休息會即可，不礙事。”零落閉上眼，感受到禦迎將自己抱起來快步跑離。
    “你。。。你是神仙？”禦迎看著倚靠在床頭的白衣人，瞪大了雙眼。
    零落搖了搖頭，皺眉喝下他端來的苦藥。
    “你是。。。仙？”禦迎再次試探問著，才聽零落略微應了聲。
    禦迎立馬跑到桌邊拿來一本厚厚的書，開始不停地翻起來。
    “你做何？”零落將碗擱置在一邊，也伸頭去看已經泛黃的紙張。
    “有了！”禦迎指著書中的一行字，反過來給零落看：“白靈仙族？”
    零落盯向書中的記載挑了挑眉，頗有趣地看人界如何描繪自己。
    “嘖嘖嘖，出生兩千年被關白靈仙宮，夠慘的。”禦迎見他看得認真，心裏就確認答案，又掂量自己的話來，生怕觸及零落傷心事。
    零落有趣掃了幾眼，禦迎聽他不理會嘁聲道：“要是我，我也給你關起來。”聞言零落抬起頭，將書合起來塞回他手中：“為何？”
    “你這模樣，我才不要便宜他人看去。”禦迎耍孩子氣般坐到零落身邊，一把將他攬入懷中道：“你說世上人類千千萬，老天偏偏讓我遇見你，是不是月老賜的緣分？”
    “胡鬧。”零落欲掙脫開，禦迎見勢立刻死死遏製住他的動作，露出狡黠一笑。
    歎了口氣，零落幹脆放棄與禦迎拚力，水靈的眸子對上他的視線：“月老不會將神仙的仙緣線牽給人類的。”
    禦迎不滿，把臉湊向零落道：“憑什麼？”
    “天仙二界與人界的淵源，豈是可以言明白的？”零落輕輕搖頭，將雙眼移開，並未多考慮禦迎的動作。
    曆練之前父君道切勿同人類扯上關係，可經驗過才知曉，人類卻並不像父君所言，皆是惡意。
    “對了。”零落倏地想起何事，從腰間拿出一塊玉佩，是上好的羊脂做成，瑩潤如酥，凝脂剔透，中間“靈”字更是雕刻得完美無瑕。
    “此是白靈仙族的護身玉，若你下次出危險，我可第一時間知曉，保你平安。”淡笑著，零落的纖指纏繞起絲線來，綁在他的腰帶之上。一旁站在不遠處的藍漠看向手中的兩塊玉佩，神色變化不定。雙眼低下刹那帶幾分茫然，轉而盯向懷裏的白衣人。
    禦迎觸碰上玉身的冰涼，打趣道：“你還希望有下次？”
    說著，一隻手攬向零落纖細的腰身，稍微用了點力便使他整個人坐到自己膝上，讓之措手不及。
    “禦。。。禦迎？”零落一駭，剛想掙紮對方又死死禁錮雙手。
    “別動，就抱一會。”略帶撒嬌的語氣讓零落愣住，禦迎感受到懷中人漸漸放鬆，很是得意地暗自笑起來。
    禦迎一隻手掐上零落的腰，迫使他身子一顫，麵若桃花泛起點點紅暈。
    “哎，你為何會下凡？”禦迎調戲般盯著懷中之人，見他將頭垂下害羞的模樣更是欣喜。
    零落從小到大從未被人碰過敏感部位，當即手忙腳亂，一時間說話也吞吞吐吐道：“自然。。。有事。。。”
    禦迎伸手勾起他的下顎，迫使對方的視線對向自己戲謔道：“有何事？莫非是尋我？”“少自作多情。”零落拍掉他的手，咬緊下唇不敢看他含情脈脈的眼。
    “哼，你瞧你被我如此抱著，也不閃不躲，你也是喜歡我的，對否？”禦迎變本加厲問道，又伸手緊緊抓住他的後腦。
    原本便是讓眾生垂涎的臉，如今幾層紅暈染上白皙的肌膚，更動人心魄。禦迎刹那之間征住，突然吻上他的唇瓣。
    “唔。。。？”零落從開始一直處於懵懂狀態，猝不及防的進攻更是讓他不解，直到對方吸允住自己的下唇，狠狠咬了一口才痛到反應過來。
    禦迎笑看幾滴淚水溢出眼角，伸手拭去柔聲道：“疼麼？”
    “疼。。。”
    “那你說。。。你喜歡我麼？”
    零落不答，禦迎也不逼迫，反倒言：“不說便再留個牙印。”
    一驚，零落立馬點點頭，伸手捂住自己的上唇，弱弱道：“喜歡。。。”
    無辜的語氣讓禦迎克製不住自己，下一秒身子微微傾斜將他壓在床上。
    腰間倏地一鬆，零落不可思議的盯著他，一隻手迅速遊離進自己衣袖中。“等。。。嗚。。。”零落壓住他欲在自己胸膛躁動的手掌，隨後禦迎扒開領口的衣裳，吸吮上零落白皙的脖頸。
    神情幾分複雜，零落雙腕被禦迎緊緊扣在頭頂，任由他啃咬自己的肌膚，思索著不知作何。
    下身俶爾一涼，零落終是驚駭過來，白光瞬間亮起克製住禦迎，奮力起身快速穿上褻褲，往後退了幾步。
    “禦迎。。。不行。。。”零落搖頭，低下眸捏緊拳頭，又舍不得見他略帶失望的模樣，上前解釋道：“若我們那般。。。你我皆會遭天譴。。。”
    “我不怕天譴。”禦迎原以為他不願，但知曉是憂慮自己之後卻很釋然朝他一笑。
    許久的沉默，禦迎終是歎了口氣：“我明白。你若是害怕，我們不做便是。”
    “我不害怕。”突然一聲讓禦迎身子一顫，零落蹲下身，撫摸上他的臉頰輕柔道：“我隻是擔心你。我與你不同，被雷劈幾下頂多受點傷，你若被劈幾下，許是命都沒了。”
    “這麼狠？”禦迎扶額，他知曉人仙有別，懲罰是必須要的，但也用不著出動天雷將手無縛雞之力的人類給整死吧？零落手指轉了轉禦迎便解除了束縛，而後拉住他的衣袖不免道：“你們人類，終是不能同其餘四界之人過上一輩子的。妖魔亦或神仙，若非意外，壽命至少有幾千萬年。天上一天，地上一年，你的一生於我來言，不過隻是微不足道的沙粒，少之又少。”
    禦迎聽後沉吟不語，看向白衣之人模樣，苦笑起來。
    是啊，人類的一生對神仙而言，隻是區區幾個月的時間。即便零落同自己在一起了，自己。。。又能陪他多久？
    與其道自己陪他，倒不如是奢求他陪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