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十一,救友斥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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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救友斥官
浙南山鄉田園,風和日麗,桃紅柳綠。青草池塘,蛙聲四起。
時而,山穀中傳來幾聲布穀鳥“趕快布穀”的鳴叫。
農夫們三三兩兩在田間犁田耙地,準備栽秧。
婦女和孩童在茶園摘茶。
靈溪許氏宗祠學館教室內,莊以蒞背著手,邁著方步,在課堂上給學童們講解古文:“苛政猛於虎也,此篇文章的立意,是揭露暴政。以食人之虎之凶殘,比之暴政,尚能使人有一線生機也……”
學童們在專心聽講。
一學童問:“先生,朝廷規定田賦是每畝二角三,現在縣衙門把田賦加到三角三,這算不算是暴政呢?”
莊以蒞憤然說:“當然是。這就是發生在我們眼前和身邊的苛政!”
·
大門村村邊的稻場上,莊正甸在演練拳術。
老武師許鴻誌坐在稻場邊一個大石磨上,一麵喝著大碗茶,一麵看愛徒打拳。
旁邊有十幾人在圍觀、叫好。
一路拳打下來,莊正甸收勢來到許鴻誌麵前:“師父,你給說說啊。”
許鴻誌指點說:“正甸呀,我沒什麼可說的。拳術一事,你已登堂入室。但離爐火純青,相差甚遠。師傅隻送你一句話,不能偷懶荒廢,天天都要練。”
莊正甸畢恭畢敬說:“是。”
·
大路上。
徐映台坐著轎子,帶領董世鬥、二捕快及衙役數十名,耀武揚威,提著平陽縣“正堂”的燈籠,打著“回避”“肅靜”的威儀,浩浩蕩蕩,直奔許氏宗祠學館而來。
許氏宗祠學館教室內,莊以蒞正在講課,卻聽見門外有嘈雜之聲。他抬頭一看,隻見學館院子裏橫衝直撞地闖入一群如狼似虎的公差!
莊以蒞皺著眉走出屋。
學館院子裏。
莊以蒞上前向一官差問道:“哎,怎麼回事?你們這些公差,到學館裏麵來做什麼?”
捕快甲打量一下莊以蒞,問:“你是莊以蒞嗎?”
莊以蒞:“正是。請問,你們這些公差到我這學館裏麵來做什麼?你們沒見孩子都在做功課嗎?”
教室的窗戶裏,幾個孩子扒著窗戶在向外張望。
捕快眼一瞪:“你說做什麼?抓你!”
莊以蒞一揚眉,質問捕快乙:“抓我?你們憑什麼抓我?”
捕快說:“你聚眾抗納!我們奉縣太爺的命令來抓你。”
莊以蒞冷笑:“嗬嗬,請問,我犯了什麼法了?”
捕快甲:“不知道。我們隻管拿人,不管問案。要問為什麼事,你問縣太爺去。莊先生,走吧。”
不容分說,他們把莊以蒞強行捕走。
學館教室內。
學館裏的學生們一時大亂。
有幾個學童連忙跑出去。
·
莊正甸還在村口稻場邊場中練拳,十幾人也還在圍觀叫好。許鴻誌則手拿一個大青瓷碗,坐在石滾上喝茶。
路上遠遠跑來一個學童。
這個學童老遠就對著在稻場上練武的莊正甸大叫:“莊大哥,不好啦!我們莊先生被官府的公差抓去啦!你快去救他啊!”
稻場上的莊正甸一聽,連忙收拳,著急地大聲問:“啊!他們人現在在哪?”
學童大聲說:“剛走出村子,就在前麵不遠大路上!”
莊正甸頓時怒火衝天,他向許鴻誌大呼一聲:“師傅,弟兄們!我父親被公差抓去了,請大家跟我一起去救他回來!”
許鴻誌聞聲一下站了起來,向眾人振臂一呼:“豈有此理,走!”
他急忙帶人與莊正甸一起追上前去。
·
莊以蒞被公差押著,一麵走在村口路上,一麵大聲不斷質問旁邊坐在轎子裏的徐映台:“請問徐大人?學生身犯何罪?為何平白無故抓我?”
徐映台置之不理。
大路邊。
在田地裏勞作的幾個鄉親聞聲停下手中的活計,驚奇地指指點點,但不敢上前說理。
莊以蒞向鄉親呼救:“鄉親們,官府平白無故亂抓人,鄉親們來看啊!”
鄉民們來到路邊,但他們懼怕官府權勢,敢怒而不敢言。
此刻,許鴻誌、莊正甸一大夥人急急趕來,追上徐映台一幹人。
莊正甸一馬向前,攔住徐映台的轎子,憤怒地質問徐映台:“你是何人?青天白日,為何無故抓人?快快把人放了!”
在附近田地裏勞作的鄉親們一見許鴻誌、莊正甸出頭,就不再害怕。他們紛紛拿著鋤頭、鐵鍬等農具,來到大路上,圍住徐映台,齊聲大喊放人!
徐映台的轎子被迫停下,圍上來的人越來越多。
董世鬥仗勢欺人地說:“大膽,這是平陽縣徐映台縣太爺的轎子!你們給我閃開!”
莊正甸憤憤對董世鬥說:“縣太爺也不能隨便抓人,你給我放人!”
許鴻誌擠到董世鬥麵前,嚴厲地說:“不管是誰,都不能亂好抓人!給我將莊先生放開!”
眾差兵一見村民人多勢眾,個個又是怒火衝天,不由驚慌失措,亂作一團。混亂中,莊以蒞已被莊正甸與鄉親們救下。
徐映台萬沒想到這些鄉下的平頭百姓們,竟敢在自己麵前和官差手中強行奪人!
他不由大怒,走下轎子,厲聲說:“大膽!縣衙征糧捉犯,誰敢奪犯抗納?你們這是犯法!明白嗎?這是要嚴加治罪的!”
許鴻誌挺身而出,厲聲斥責徐映台:“縣衙私加欽定田糧才是知法犯法,百姓反對貪贓枉法的贓官並不犯法!”
徐映台一聽,又羞又怒。一看,說話的是個六、七十歲的老頭。一時間,他竟然有點心虛。對方不像莊稼人,也不是讀書人,他看不出此人是什麼來路,但顯然不是等閑之輩。
但他仍然硬著頭皮喝道:“何方刁民?竟敢在本縣手上強奪犯人?難道你想造反不成?”
許鴻誌微微冷笑,說:“莊先生和我們都是遵律守法,安分守己的好人。犯不犯法,自有條律法文,不是誰隨便說一下便能定罪的。我們倒是要請問縣官大老爺,莊先生犯了什麼法?你憑什麼要抓他?他說他犯法有何證據?原告是誰?證人又是誰?”
盡管徐映台平日伶牙俐齒,此時也被許鴻誌質問得滿臉通紅,一時語塞。
許鴻誌繼續斥責說:“你說莊先生是犯人,有何公文判決?難道你這個縣令想說誰是犯人誰就是犯人嗎?”
徐映台張嘴撟舌,半天說不出話。
許鴻誌繼續斥責說:“哼哼,你徐映台身為地方父母官,理當愛民如子,怎能隨便抓人?你還張口罵人刁民?閉口誣人造反?我問你,什麼叫造反?”
說罷,他伸出右手二指,在徐映台左臂上輕輕一捏。
徐映台“啊呀”一聲,臉色刹時變得蒼白,頓感疼痛難忍,躬身蹲了下去。心知對方武藝高強,不由大驚失色。
眾差役見勢不妙,紛紛逃散。
轎夫也抬著空轎子嚇跑了。
隻剩下董世鬥和甲、乙兩個心腹捕快沒有跑,他們戰戰兢兢地護住了徐映台。
徐映台眼看來勢不對,一麵裝作受傷,用手捂住左肩,一麵色厲內荏地說道:“你毆打本官便是犯法!抗捐奪犯就是造反!”
一麵使眼色讓二捕快攙扶他快走。
許鴻誌連連冷笑:“血口噴人!誰毆打你了?朗朗乾坤,眾目睽睽,由不得你胡言亂語。”
董世鬥和二捕快會意,連忙扶起徐映台,灰溜溜離去。
直至走遠,徐映台方放出狠話:“哼哼,你們等著瞧吧!”
一聽縣官這話圍攏上來的很多人不忿,要去追打贓官徐映台。
莊以蒞此時急忙出來製止:“算啦,謝謝鄉親們,不能把事態擴大,大夥各自幹活去吧。”
他好言將大家勸散後,帶著許鴻誌、莊正甸回到學館。
·
莊以蒞等人回到學館,來到臥室。他看著許鴻誌,苦笑著搖搖頭,歎口氣,說:“唉,多謝許師傅援手相救,隻怕此事要連累你老人家了。”
許鴻誌慨然言道:“莊先生能仗義挺身為平陽鄉親百姓說話,我豈能坐視先生的安危不顧?再說,這姓徐的狗官還能把我這把老骨頭怎樣?”
莊以蒞正色道:“許師傅,你切莫掉以輕心。徐映台既然決意來抓我,就不會善罷甘休。這件事,他一定會歪曲事實,捏造謊言上報知府,陷害與我。”
莊正甸說:“是啊,這種人心狠手辣,慣會顛倒黑白。他一定會捏造罪名,加害我們。”
莊以蒞:“是的,我們必須有所防備。”
許鴻誌問:“依先生之見,現在我們怎麼辦?”
莊以蒞:“依我看,好漢不吃眼前虧,我們還是外出躲避一下為好。我們先離開一下,看看他徐映台有什麼動靜再說。”
許鴻誌想想有道理,點了點頭,說:“也好。”
他們三人當即離開學館,來到台下村莊以蒞家。
廳堂上,莊正甸的母親和奶奶莊溫氏,正在炭火上用茶框烘製茶葉。
正說著,莊正甸、莊以蒞和許鴻誌一起走進來。
莊以蒞對妻子說:“你先別忙茶葉了,你給我和正甸找幾件換洗衣服,我和正甸還有許師傅要一起出去住幾天。”
莊以蒞的妻子應聲“好”,默然起身。
莊以蒞母親莊溫氏則問到:“以蒞呀,沒頭沒腦的,你們這要是去哪啊?”
莊以蒞無奈地說:“娘,現在還不知道去哪?”
莊以蒞的妻子正準備去找衣服,聞言停下腳步:“啊?不知道去哪?”
莊溫氏責問兒子莊以蒞說:“你這叫什麼話?”
莊以蒞歎道:“娘,一言難盡。我與正甸,還有許師傅,要暫時出去避難。”
莊以蒞的妻子擔憂地問:“啊!避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啊?”
莊正甸對母親說:“因為爹寫呈子告了徐縣令私加皇糧,這個姓徐的今天就親自帶人來抓我爹。結果,被我和許師傅救了下來。”
莊正甸的母親大驚:“啊!謝謝許師傅!”
許鴻誌:“應該的,你別跟我客氣。”
莊溫氏問:“什麼時候的事情?”
莊正甸說:“就是剛才,要不是我和許師傅及時追上,我爹就被官差抓走了。”
莊以蒞說:“估計這個徐縣令不會善罷甘休,還會來抓我們,所以我打算和許師傅帶著正甸出去躲一陣子,看看再說。”
莊正甸母親憤憤地說:“你們又沒犯法,他憑什麼抓你們啊?”
莊以蒞苦笑:“憑什麼,他憑的是濫用職權。”
莊溫氏搖搖頭:“唉,這種父母官,真作孽啊。”
莊以蒞說:“娘,奶奶,為了防止萬一,我們今晚連夜就要走。”
莊溫氏說:“好,有備無患的好。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莊正甸擔憂地說:“奶奶,娘,我們走後,要是官差來我們家找事,你們小心點啊。”
莊溫氏說:“他們還能將我和你娘怎麼樣嗎?放心吧。”
莊以蒞的妻子長歎一聲,擔憂地對莊以蒞說:“唉,叫你別多事,你偏不信。你看,多事就出事了吧?”
莊以蒞苦笑。
莊溫氏對兒媳婦說:“路不平有人鏟,事不平,有人管。壞人壞事都不管怎麼行?她娘,你去給他爺倆準備衣服,我來燒飯。”
莊正甸母親應聲“是”,默然走進內室。
莊溫氏又對許鴻誌說:“許師傅,今晚你們好好喝一杯再走。”
許鴻誌:“好,大娘,莊先生是好樣的。”
當晚,莊以蒞、許鴻誌和莊正甸身背行李,在夜幕下離開家,一起外出避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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