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枉法貪贓
    董世鬥奉命來到靈溪鎮許氏宗祠學館，找到了莊以蒞。
    莊以蒞走出來教室，看了看董世鬥，拱手問道：“這位先生，你找我？”
    董世鬥拱手答禮：“莊先生，在下董世鬥，是縣衙的刑房，特來拜訪莊先生。”
    莊以蒞一愣：“哦？縣衙的董師爺？”
    董世鬥：“是。我們能否坐下一敘？”
    莊以蒞手一引：“請，請進。”
    莊以蒞帶董世鬥走進自己簡易的住處。
    莊以蒞坐在方桌右邊，麵帶譏諷看著董世鬥，聽著他巧舌如簧地為縣令徐映台遊說。
    董世鬥坐在左邊，說：“在下言盡於此，望莊先生好自為之。”
    莊以蒞冷冷地說：“聽你這麼說，縣太爺徐大人的意思，是隻要我不說話，台下、大門村我老莊家的田賦一律按舊例征收，一概不加，是嗎？”
    董世鬥：“正是，莊先生真是明白人。”
    莊以蒞：“但其它地方，他這個父母官還是要私加田賦，施行暴政，是這個意思嗎？”
    董世鬥一愣，說：“莊先生，我可是一番好意。徐大人也是對你老莊家額外施恩，給足了你莊先生麵子啊。”
    莊以蒞：“額外施恩？董師爺，莊某愚昧，請教一下，這按律交納田賦是縣太爺的額外施恩嗎？”
    董世鬥難堪無語。
    莊以蒞凜然言道：“董師爺，我莊以蒞一介書生，以教書育人糊口吃飯，本來就沒什麼麵子；但我行的正，坐的穩。我是一不怕鬼，二不敬神，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哼，我這個麵子，也不是別人給的。”
    董世鬥忍氣吞聲勸道：“莊先生，民不和官鬥，你何必呢？”
    莊以蒞坦然言道：“董師爺，你知道的，我們平陽靈溪一帶是窮山惡水，三天下雨鬧水災，五天太陽鬧旱災。正常田賦農戶尚難以交納，徐大人再行此苛政，把田賦私加三成，百姓還如何過日子？我也不是要出風頭，逞英雄。不平則鳴，我隻是本著一個讀書人的良心去做事。”
    董世鬥沉下臉：“這麼說來，莊先生是不領徐大人和在下這個情了？”
    莊以蒞冷笑：“要我領徐映台什麼情？他徐映台一家酒肉臭，我平陽縣萬戶受饑寒？這是情嗎？”
    董世鬥威脅說：“莊先生，這麼說，你是鐵了心要跟徐大人過不去了？”
    莊以蒞凜然駁斥：“哼，老弟，你把話說顛倒了，是他徐映台跟我們平陽的萬千百姓過不去。”
    董世鬥有些氣急敗壞：“莊先生，我最後勸你一句，你一介布衣跟一位現任的縣太爺鬥，嘿嘿，官大一級壓死人，你要掂掂分量。”
    莊以蒞：“董師爺，你身在公門，你倒是應該多勸勸徐大人，為官一任，該如何去造福地方，體恤百姓，別老去想著那些刮地皮的餿主意。至於我嘛，沒什麼分量，隻是有點骨氣而已。”
    董世鬥狼狽起身，拱手而去。
    他從靈溪回到平陽縣衙後，加油添醋將莊以蒞的話向徐映台敘述一遍。
    徐映台聽後氣得一下把手中的茶杯摔在地下：“他娘的，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先給我把這個莊以蒞抓起來再說！”
    董世鬥說：“老爺，現在還不是抓他的時候。”
    徐映台：“為什麼？”
    董世鬥為徐映台出謀劃策：“要想懲治莊以蒞，必須找個名正言順的理由。依小的之見，我們先派人去靈溪強行征賦，人多嘴雜，再加上莊以蒞的煽動，必然有人會拒交抗納。這樣一來，我們就以‘莊以蒞聚眾抗征’的名義，按律抓人！”
    徐映台想了想，點頭稱善：“好，依計而行。你明天先帶人到大門村貼告示，然後就在那裏強行征糧！嘿嘿，我倒要看看，這個莊以蒞能翻出個什麼花來？”
    董世鬥連連稱是。
    ·
    第三天．董世鬥帶著十幾個公差衙役，如狼似虎來到靈溪大門村。他們耀武揚威在村口路邊一家的牆上，貼上征糧告示。
    村民看見，紛紛走過來圍觀，看後十分氣憤，議論紛紛。
    “曆來田賦都是二角三分，怎麼如今變成三角三分了？”
    “如今我們連春播的糧種都沒有，那裏還能交得出這樣重的田賦？”
    “連年鬧災荒，還收這麼重的田賦，你們還要我們活嗎？”
    董世鬥厲聲宣布說：“這是堂堂官府告示，全縣農戶，一律按田地每畝三角三分交納，一個子也不許少。不許拖欠，沒錢的，就拿糧食或牲口來按市價折算繳納。”
    一村民不滿地問：“你們還講不講道理啊？”
    董世鬥傲然言道：“怎麼不講理了？告訴你，這官府的告示，就是王法，就是最大的理。”
    村民憤憤駁斥說：“你們這不是最大的理，你們這是嘴大的理，是依權仗勢的不講理。”
    董世鬥說：“少廢話，都回家給我準備錢糧去。”
    然後他帶著公差們，來到村子裏挨門挨戶搜繳錢糧。
    公差們有的在農戶的院子裏捉雞，有的農戶的門前捉鴨，還有公差在豬圈趕豬，到山邊牽羊。他們洋相百出，形同潑皮無賴。
    眾鄉民側目而視。
    ·
    在一戶村民家門口，一個公差居然要拉走這家人的耕牛。
    這家的老人則緊緊抓住拴耕牛的繩子死死不放。
    董世鬥在一邊冷笑：“你不交錢，還將羊藏起來，那我隻好叫人拉你家的牛了。”
    這家年輕男人質問董世鬥：“我們種田全靠耕牛，你把我家耕牛拉走，我們怎麼種地啊？”
    董世鬥：“這個我就管不著了。”
    這家女人走出來，向董世鬥哭喊：“天哪，你們是官差，不能不講理啊！”
    拉著牛繩的老人說：“這耕牛是我們種田人家的命根子，你們要牽牛，除非把我這個老頭子打死！”
    董世鬥冷笑：“你別倚老賣老，我不打你，但我可以關押你！”
    老人說：“我沒犯法，你憑什麼關押我？”
    在拉拉扯扯中圍觀的人越來越多，終於激起公憤。
    一村民說：“你們哪裏是官差，簡直就是強盜。”
    董世鬥威脅說：“你，你敢辱罵官差？”
    這家年輕男人啐道：“呸！你們還像是官差嗎？”
    旁邊一村民怒喊：“王八蛋，我把你們攆出去！”
    眾官差愕然。
    這個村民大喊一聲：“打，打這些不講理的東西！”
    眾村民一起喊打：“打，打！”
    在哭喊怒斥聲中，眾村民把董世鬥一行公差轟出了村子。
    董世鬥等人狼狽離開。
    回到平陽縣衙後，書吏董世鬥向徐映台挑唆：“……這些村民不僅辱罵官差，拒不交納田賦，還聚眾抗征，強行把我們攆出村子。”
    徐映台大怒：“啊！這些泥腿子難道想造反不成？”
    董世鬥嫁禍於人，對徐映台說：“大人，這都是那個莊以蒞煽動的。”
    徐映台惱恨異常，狠狠言道：“好啊，你們明天歇息一天，後天隨我一起去靈溪，我親自帶人去抓這個莊以蒞！哼，還能反了他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