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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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一人帶大的他?他父母呢?”
“早些年父親打仗沒了,後來孩子娘也隨他爹走了。”
“這孩子從小就乖,讀書學習都好,啥事也不用操心。”老人談起他時笑的滿臉喜色,滿溢著對自己孫兒的寵愛。
遊若歸趴在桌子上塞著老人遞過來的綠豆糕,剛從地窖裏拿出來,還泛著涼氣。恍然想起前幾年太傅也給自己做過綠豆糕,想來應該就是跟這個老人學的。
“他也孝順的很,顧及我老了還非得從京城回來照顧我,誤了他大好前途。”
“沒有,京城給他留著官職呢,想回去隨時就回去了,奶奶不必掛心。”嘴裏被老人塞了滿滿的糕點,噎的不輕,好歹拿茶水衝下去了,順了口氣。
“是嗎。”老人懸著的石頭這才著了地,但人老了總是能準確的抓住人話中的蛛絲馬跡,細想覺得麵前這人來頭不小。“孩子你認識他?”
又探向糕點盤的手一頓,腦子轉的飛快打著擦邊球回了她的問題。“對,我老師。”
唯恐老人再問出別的什麼,忙換了別的話題。“那他這次回來,沒帶個夫人和一兒半女的?”這才是他真真正正關心的事,前麵鋪墊那麼多除了被綠豆糕填飽了肚子外其他的談話都是廢話。
就見老人搖了搖頭,從盤中拾起一個蜜餞遞給遊若歸。“嚐嚐這個。”
果然跟自己猜的一樣!遊若歸樂的開心,想笑又不敢讓老人看出來,猛的塞了一大口蜜餞在嘴裏,甜的倒牙。
“沒事,奶奶您家公子那麼優秀,不怕沒人稀罕。”牙一下倒了兩顆,但妨礙不了遊若歸心情好。
“奶奶您也是個美人兒。”
“你這孩子瞎說話”老人被他的話逗的直樂。“都老成這樣了怎還能看的出來。”
“嘖,奶奶啊話不能這麼說,您看您孫子這副好模樣一定是隨了您。”
還沒等老人接話,就看到晏安取了藥回來往兩人這個方向走。步伐帶的些許躊躇,不再像從前那般鏗鏘有力。
但願奶奶沒多說什麼話,把他的騙遊若歸的事情戳漏。
……好吧,從遊若歸看過來的眼神來推斷,應該是說漏了。
無視遊若歸看過來的目光,晏安走到老人身邊蹲下,一字一句的叮囑她大夫交代的事情。遊若歸被忽視了也不在意,頭枕著一個胳膊往嘴裏又塞了個蜜餞。
“你有個好學生啊。”老人拍了拍晏安的胳膊,一臉慈祥。
“什、什麼?”晏安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她是指遊若歸。等回過神來時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好,有些僵硬的笑了笑。“嗯對,是。”
“那奶奶您先回去,我跟學生聊聊。”“對呀對呀,奶奶別累著了,我也跟老師敘敘舊。”
現在老人聽見遊若歸的聲音就喜歡的不得了,見這孩子說話就又想往他嘴裏塞好吃的,還沒動手就忙被晏安給扶起來帶走了。
怎麼感覺那麼像他喂院子裏小貓的模樣呢……遊若歸撓了撓頭,笑的一臉無奈。
當晏安送老人回屋再回來時,他才感到了久違的緊張。遊若歸少有的聞到了晚安身上的煙火氣息,從嘈雜市井間穿梭回來,指尖的藥味還帶著市集東頭炊餅的味道。
他突然很喜歡這樣的晏安,就像他們就是這萬千平民百姓中普普通通的兩人,肩上沒有了家國重擔,沒有了刀劍廝殺。他在家中哄老人開懷,等晏安從外麵回來帶一些稀奇有趣的小玩意兒。
可惜他不是金屋藏嬌的女子,也不是賢良淑德的夫人。他是這朝堂之上的王爵,是這塵世中頂天立地的男兒。
所以他終還是要將肩上的擔子一並挑起,是他的,不是他的,自願的,強加的,他都得扛起來,還要抗的毅然決然。
但他又偏偏自私的很,明明自家太傅都已經可以脫身於這層層淤泥中了,又非得死乞白賴的把人給掠回去。
“先、先生。”總算也不是沒臉沒皮,懂得何為敬稱。對方應聲點了點頭,在剛才老人的位置上坐下,將他麵前涼了的茶倒掉,沏了杯新的給他。
茶水倒得挺滿,遊若歸接過茶水時的手在微微發抖,故而潑了些許在自己手上。燙的他下意識的一哆嗦,但還是穩了下來。
晏安看在眼裏,收在袖中的手攥了攥拳,也沒言語。他不知道這個孩子目前知道了多少,也不知道他此行來的目的到底有哪些。所以他在等,等這個孩子憋不住後自己全盤托出。
不出他所料,遊若歸在經曆了巨大的思想鬥爭之後,本著長痛不如短痛,早死早超生的心態一口氣把心裏憋了這麼久的話全給吐幹淨了。
“你當初說你想回江南贍養老人,我說我就來這當個城主隨你張揚跋扈,若是閑了想去做欺壓民女之事,我也可以幫你擔著。”
“嶺淮王……嘖,這名字自己念的都難聽。”
“這老人我也可以幫你一同贍養,哄長輩開心我最拿手,保證讓你奶奶每天笑的都多一個褶。”說完覺得不怎麼對,低頭咳了一聲,發揮他臉皮厚的優點繼續說。
“你也別騙我,我手頭的人脈想查個人還不跟碾個跳蚤一樣簡單。”轉頭想起自己先前幫馬找跳蚤,渾身暗暗一哆嗦,決定晚上好好洗個澡。“先前隻不過不敢確定,但如今有了大人您家老人給吃的定心丸,可真是舒坦多了。”
晏安聽的嘴角抽搐,看他這副賤樣想說些什麼又給咽了回去。
“我從小就喜歡太傅您,掏心掏肺的喜歡。我敢為了您一句話舍了朝廷上閑散王爺不做,舍了深仇大恨不報……”
“所以這天高皇帝遠,小的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大人不打算回應點什麼嗎?”遊若歸笑起來好看,趴在桌上從下往上看他,眼睛眯起來滿是挑逗的意味。
晏安盯著他別過眼去,也是不甚明顯的紅了耳廓。不是不動心的,也不是不喜歡,他不過就是被這些詩書中的綱常禮教束縛太久了,連這方麵的心思碰都不敢碰。而如今遠離了這天子廟堂,遠離了世事繁雜,他獨身一人逃到這跟京城比起來跟窮鄉僻壤無差的地方,又被這自幼養尊處優的貴王爺一路追過來,他才敢真真正正直視這塊他從未踏足過的地方。
於是他閃避過了遊若歸的目光,盯著一旁被那人不知什麼時候偷咬了一口的綠豆糕開始說話。
“草民不會張揚跋扈,更不會欺壓民女。”
“嶺淮王也不需要保草民些什麼,草民也不求大人什麼。不過聽說嶺淮王喜歡草民府中的綠豆糕點,若是喜歡隨時來便是,給您時刻留上一份。”
“家中老人正巧喜歡大人喜歡的緊,也望大人無事時來看望一二……”
話還沒說完就被桌案另一旁的少年封住了嘴,兩人隔著一個桌子甚是不便,晏安不知他是怎麼夠著自己的,好奇分神看了一眼,結果一眼過去沒憋住笑給笑出聲來。
那孩子自知自己夠不著,於是就單膝磕在紅木桌上,整個人傾身揪住晏安衣領吻了上去,而另一隻腳就比較淒慘了,上不著桌下不著地,可憐兮兮地蹬在凳子腿上,那凳子還不吃勁,一用力就給蹬了出去,匡的他整個人往下一墜。
而這一幕恰巧被晏安瞅見,笑出聲的同時又趕忙將遊若歸托住,回神看他時剛好對上那雙羞憤不已的目光。
遊若歸被他笑的尷尬,順勢就在他唇上咬了一口,後又像小貓一樣舔了舔。腳落不著地,幹脆伸出兩手搭在晏安肩膀上,整個人掛在他身上。
後來兩個人好不容易分開,都不好意思的很。晏安把果盤往他那一推,推過去時眼睛都沒再抬起來。
遊若歸也就拿著葡萄狂往嘴裏塞,嘴角控製不住地上揚。
“誒,我翻出來一盤子糖果,給你倆嚐嚐。”恰時奶奶被人攙扶著從屋內端糖出來,遊若歸正好不知道該幹什麼,如離弦之箭般蹭地躥了出去將老人扶住,晏安就比他反應慢了幾秒。
“你這孩子真機靈。”老人看著遊若歸又笑出了褶子,看來遊若歸說的每天多一個褶可能還真不是吹的。
鏟平了晏安這邊,就該是奶奶這邊了。遊若歸其他的不行,裝可憐可是一套一套的。
“嗯,從小人都誇我機靈。不機靈的早被打死了,哪敢慢半拍啊。”
“啊?”其餘兩人同時發聲,老人帶著一種心疼,而晏安……帶著一種牙酸。
“京城不比這裏,我從小孤身一人,也沒個奶奶爺爺照顧,爹娘去的又早,隻能機靈一些,能少挨點打。”
剛說完就想起老人知道自己是晏安的學生,忙去填那一個漏洞。
“也就因為機靈被宮中人看上,選去當太子伴讀,能被晏大人教導可算是三生有幸。”說完還抽了抽鼻子,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
這可給老人心疼壞了,忙將糖碟放下騰出一隻手來一遍遍的摸這孩子的頭。
邊摸還邊心疼的問:“那你怎麼來嶺淮了啊?多遠啊,可不折騰嗎?”
遊若歸聽後猛的一抽鼻子,演出一份故作堅強的模樣。“不折騰!能見先生一麵怎樣都值得!而且還能遇見奶奶這麼好的人!我不知是修了多少輩子的福!”
“你這孩子……”老人比遊若歸矮了不少,但還是一遍一遍的安慰著他,摸完腦袋又輕拍著後背,盡是心疼。
晏安在一旁吃著橙子看著麵前這人演戲,也不知道是被橙子酸的還是被遊若歸酸的,反正他是嘴角抽了幾下,牙酸的很。
作者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