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維拉‧;伊萬諾夫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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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長城電子集團公司後,蘇裏來到部裏,將今次去該公司檢查的情況向沈新作了會報。
“哪個李仁良是什麼情況?”沈新問。
“李仁良是個剛畢業不久的大學生,他的活動屬於初步的,也很初級,不像是老手,看起來隻是個馬前卒,背後像有有黑手。我覺得那裏的事情不簡單,情況複雜,水也很深,對方行動了!”
“看來他們趕在我們的前麵了。我們的黎明工作組才剛剛醞釀成立,事情就己經是層出不窮,我們行動有點晚了。”沈新說。
“還不算晚,好在我們及時把網張起來了!”
“對了,‘魚網“行動怎麼樣?”
“一切順利!就等著看往裏鑽的是什麼魚了!”
沈新說道:“估計這一天很快就會到來!天這麼快就黑了,該吃飯了,走,咱們回家吃去!”
“不行、不行,怎麼能總去麻煩你們!”蘇裏說。
“那你還吃街邊攤、方便麵?總吃哪些東西不健康!你何時才能成個家呀,總這麼晃著,將來九泉之下見到了你爹媽,我怎麼跟他們說!你於大姐正要找你,她又從相親大會那裏給你物色了一位姑娘,到時你務必去見見人家!”
“這、這是。。。。。。,又讓於大姐費心了!”
蘇裏沒有去沈新家吃飯,而是陪著他下樓去停車場。
“你的臉色不大好,心絞疼病最近又犯了吧?”蘇裏問。
“是嗬,這工作一忙,它就偏出來搗蛋!”沈新說。”想當年,當知青插隊住在你們家,病一犯沒少給你爹媽添麻煩,這一晃就三十多年了!”
“劉部長病好些了嗎?”
“我星期天去看過他,哎,他怕是不能再回部裏上班了!對這事下麵有什麼反映?”
“議論不少,有說該由你來接他的班,你現在不也正主持部裏工作嘛,所以多數人認為你接任部長是理所當然的。但也有人說袁立本副部長資格比你老,靠山比你硬,人家跟政保委安主任是鐵關係,所以袁副部長的機會比你更大!”
蘇裏至今沒有成家,有多個原因。
蘇裏的生活原本可以像其他的大學畢業生那樣,有份穩定的好工作,然後買房買車、結婚成家,在北京紮下根。然而在安徽農村的父母相繼生病(父親患的是肝癌,母親患的是胃癌),改變了這一切,作為獨生子的他,理所當然地將父母送去省城合肥的大醫院醫治,這一住就是近半年,二老多次提出回家不住院,但他堅持要住院,而且二老的病情日見沉重,再也沒有機會回到那個因附近的化工廠汙水排放而受到嚴重汙染的小村莊了。父母的生病去世不但令他們傾家蕩產,而且也讓他背上沉重的債務,為了支付龐大的醫藥費,他向銀行貸了款,每月的還貸款佔去了他月收入的三分之一。
形勢的嚴峻還在於,按目前的收入和北京的房價,他是根本買不起房的,眼下連租房都成問題,還如何能談得上買房!而現在的國情卻是買不起房就成不起家,在北京就紮不了根,他永遠都隻能是“北漂”一族。盡管恩師沈新要蘇裏搬去他家裏住,但沈新的家本來就不寬餘,自己怎好去擠他們,於是幾次都被蘇裏婉拒了。而北京城的房屋租金從二O一二年起更是節節攀升,現在業主又要加租,他的這間蝸居目前己是每月二千五百大元,業主從五月一日起要加到每月三千大元,還說“沒得商量,這種小戶型、地點又好的住房,有的是人等著租”。如此一來租金便佔去他月收入的三分之一,還要還銀行的貸款,他的經濟狀況將更加窘迫,日常生活也就更加捉襟見肘了。在這樣的經濟狀況下,沈新多次催他成家,沈夫人於大姐熱心地為他介紹對象,三番五次的,自然都沒有成功牽手,於是雖然是離開大學校園整整十年了,但他仍是孑然一身。
令他孑然一身的原因,還有大學時代的一段經曆。說起大學時代,那真是令人終生難忘。像所有的青年人一樣,他用暑期打工攢的錢買了電腦,並一開始就迷上網聊,成為十足的“網聊控”。網友們的名字五花八門,越奇越特就越好,大有唯恐天下不亂之勢,令人引俊不禁,如“駕著寶馬去流浪”、“站在牆外等紅杏”等。他給自己起的網名是“謝爾蓋‧車爾尼雪夫斯基”,而且在網上也像所有的網民一樣囂張、猖狂、張揚。一天,一名叫“維拉‧伊萬諾夫娜“的女網友進來加他,相互提供了自已的基本資料,兩人都是在校的大學本科生,謝爾蓋生於一九八二年,身高一‧七九米,體重六十九公斤,維拉同是生於一九八二年,身高一‧七米,體重五十八公斤,審查通過後,兩人便開聊,從一開始便展開熱戰:
“臭小子,怎麼起這麼個名字?”
“閨女,不妨說給你聽,‘謝爾蓋,真不蓋“,至於老車嘛則是俺的偶象,嘿嘿!”
“誰是你閨女,小心抽你!”(外加一個伸舌鬼臉頭像)。
“你丫幹嗎起那麼個白俄名字?”
“白俄?孤陋了吧!那可是個大名頂頂的紅色革命家的名字,說出來嚇你丫個屁滾尿流!”
“你也不過是拉大旗作虎皮,狐假虎威罷了!”
“臭小子聽著,“查蘇利奇“你聽說過吧!俄國最早也是最偉大的女革命家,跟馬克思通過信,與恩格斯長期聯係,與普列漢諾夫等一起創立了第一個俄國的馬克思主義組織,與列寧一起創辦了<<火星報>>,為了革命事業而終身未嫁,姑奶奶就是查太的鐵粉!”
“說起查太俺就想起來了,老查原先和老車都是民粹派的高幹,而且老車還是老查的前輩,所以嘛,車粉也就是查粉的前輩!嘿嘿!”
“(鬼臉頭像)說你丫是正一隻知其一、不知其二的井蛙,查太先入民粹派,後升華而皈依了老馬(克思),而你丫的老車雖赫然而令人起敬,但他從未脫離民粹派,也從未皈依過老馬!”
“這第一回合就算打個平手。”
“好。臭小子你讀過什麼俄書,配得起你的俄名嗎?”
“俺是貧下中農,窮的沒念過什麼書,但高爾基、托爾斯泰、屠格湼夫、普希金等還是讀過的,俺還寫了老托的一篇小文,登在校刋上,嘿嘿,怎麼樣,震撼吧?肅然起敬、五體投地吧!”
“呸呸呸!十足的井蛙本色,姑奶奶還正經修讀過俄國文學,你丫就班門弄斧吧!不過,算你不是徒有虛名。”
“怎麼是‘算“,俺是百分之百的、完全徹底的名實相符。這第二回合就算打個平手。”
從此之後他們幾乎晚晚都熱聊,“俄羅斯”是他們的共同話題,從曆史到現實,從文學到藝朮,從民俗到風光,謝爾蓋與維拉都為對方的俄羅斯熱忱所感動,都為對方所擁有的豐富的俄羅斯知識所佩服,他們改以“謝爾蓋“與“維拉“稱呼,爭辯時仍是“閨女”、“臭小子”滿天飛,但他們都有了“知音”之感,雖還未達到“知已”的程度,但他們都感到己經離此不遠了。
一天,謝爾蓋剛打開聊天室,維拉便出現了。
“維拉,今天打字怎麼這麼慢?鬱悶?情傷?”
“(愁眉苦臉的頭像)。。。。。。”
“不妨說給哥聽聽。”(他們都承認了車粉是查粉的前輩,在親切時便以哥妹相稱)。
“…。。。老媽逼婚。”
“白馬王子?”
“狗屁!”
“情非所鍾?”
“正一官二代加土豪,土官僚暴發戶!”
“明白了,老媽看上的是金,小妹看重的是心!”
“老媽要的是門當戶對,小妹要的是自由婚戀,怎麼辦嗬哥,你得幫幫我!”
“嫁給我吧!帶上你的嫁妝和妹妹,駕著馬車來!”
“別癩蛤蟆了!我也沒有妹妹,快給想想辦法!”
“逃婚!帶上你的小情郎浪跡天涯!”
“小情郎不是東西!再說我捨不得老爸,此路不通!”
“當著你媽的麵一哭二鬧三上吊!”
“哭鬧試過,上吊卻做不來。”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哥也江郎才盡了。”
又過了兩天。這兩天維拉一直沒有露麵。
第三天晚上,維拉一早就出現了。
“哥,你要幫我一次忙!之前想問你幾個問題。”
“隻管問。”
“你真是高校的在校生嗎?”
“是。”
“那所學校?”
“北關,國際政治經濟係,年級就恕不奉告。”
“校長和係主任是誰?”
“校長是範亦東,係主任是佟希哲。”
過了三分鍾,維拉的福娃頭像出現在屏幕上,兩手抱團作揖:
“通過了第一關考驗。謝哥。你身體健康嗎?”
“絕對的!不是蓋的!”
“沒有疾病?比如花柳病什麼的!”
“扯JB淡,俺守身如玉,那來的花柳病!”
“別激動,稍安勿燥!你真的守身如玉?”
“俺至今都沒戀過愛,女生的手都沒碰過,寃枉嗬,比竇娥還寃!”
“相信哥。那你為什麼不去執子之手?你不是有毛病吧?”
“俺是響應院黨委的號召,抗戰八年,好好學習,不談戀愛!”
“不是很多人都談戀愛了嗎?”
“坑爹嗬!俺隻顧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可一眨眼女生都投入別人的懷抱了!”
“第二關驗證通過。謝爾蓋,我想見你,你聽好了,明天晚上八點正,我在方正路的希爾頓假日大酒店等你!”
“哇噻,那可是五星級大酒店!是跟男友鬧翻了?不必當真,明天就又雨過天晴了!”
“別廢話,這個忙你幫不幫呀?求你了!”
“跟男友來個燭光晚餐吧,酒足飯飽就又兩情相悅了!”
“見鬼去吧兩情相悅!你到底來不來?”
“能不能換個地方,不去酒店!”
“怎麼,害怕了?我都不怕你怕?用不用借你個膽?”
“誰害怕了?來就來,誰怕誰!”
“好,你必須依時赴約,房間號是三三O五,帶眼罩。”
“是參加化妝舞會嗎?”
回答他的是一個生氣表情的頭像,閃爍了幾下便下線了。
他到現在都記得,那是一個晴朗、溫暖的初夏的夜晚,天空上罕有地閃耀著星光,希爾頓假日大酒店的燈火一片輝煌,花壇中的鮮花正在綻放,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幽幽的清香。
與一位女生來到酒店約會,可能會發生什麼蘇裏是知道的,在心裏也有了準備,但當來到三三O五號房門前時,他還是猶豫了,心中萌起了退意,可是在這時候打退堂鼓已經晚了!於是他便硬著頭皮戴上了眼罩,然後敲門。門很快便開了。
“你是謝爾蓋?”
“是,你是維拉?”
“是,快進來!”
她身材修長,戴了眼罩,看不清眉目,隻見到畄的是短發,頭額飽滿優雅,鼻子、嘴唇和下巴的線條美好;她穿著件白浴袍,裹得嚴嚴實實。房間寬大,舖了厚厚的地毯,燈光昏暗,電視裏傳來了小提琴悠揚的樂聲。
“我、我要幹什麼?”謝爾蓋怯生生地問道。
“按慣例你應該先洗一下澡。我己經洗過了。”維拉邊打量著他邊說道。
“是、是、是,我先去洗澡。。。。。。你、你等我。”他發覺不僅自巳的聲音在顫抖,而且雙腿也在顫抖。
“你在網上的那股囂張霸道勁兒上那去啦?又要當爹又要當長輩的,處處占便宜,現在慫啦!”
“俺、俺這不是劉姥姥進大觀園了嘛!”
“少廢話,快去!”
“是、是!”
她的表現從容、淡定,畢竟是有過戀愛經驗的,而自已完全是初哥的表現,心慌意亂、手忙腳亂,看了讓人笑話;自己今天是怎麼的啦,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沒有大將風度,他深為自己的失態而懊惱。
當他從衛生間出來時,維拉己躺在床上,電視閉了,燈光調到最暗,房中一片寂靜。
“下、下一步做、做什麼?”他站在沙發前問道,那股怯意一點都未去。
“上床來吧!”她說。她仍戴著眼罩(他也戴著眼罩),穿著白浴袍(他也穿著白浴袍),身上嚴實地蓋著被子,兩條胳膊放在外麵。
抱著不讓她看笑話的念頭和一股上刑場光榮壯烈的決意,他毅然地上了大床,但下一步該做什麼和怎麼做又不知道了,他等待著有經驗的她先釆取主動,但等了一會兒她都閉著眼睛不動,於是他便又說道:“下一步做什麼?”
“怎麼遇到了你這麼個呆子!親吻嗬,愛撫嗬,前奏曲嗬,書上不都是這樣寫的嗎!但。。。。。。不準親嘴!”
他便爬過去,當手碰到她的胳膊時,他與她都同時顫抖了一下,她的肌膚光滑,泛著一股幽香。隨後的事情他就都記不清了,一切都化成了一片模糊的混沌,時間空間似乎都不存在。就在昏昏然之時,忽然間她大喊道:
“你輕點!我。。。。。我、我是第一次!”
“什麼?!你是第一次?”他跳了起來,“你再說一遍!”
“對不起,謝爾蓋,我、我真的是第一次!”
“你----你個混帳東西,為什麼不早說!”謝爾蓋罵道。
“人家事先沒告訴你,可你也沒告訴人家。。。。。。。”
“你混帳、混帳、混帳!”他激憤地罵道,說著跳下床,走進洗手間換上衣服,然後頭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間。
時間已晚了,宿舍大門已關閉。他在學校一處辟靜的花園呆坐,一夜不寐。
與一位女網友去酒店見麵,他壓根沒想到這種事會發生在自己的身上,自己人生的第一次約會竟會以這種形式出現。她剛剛失戀,是“情女“而不會是處女,痛苦的心靈需要藉慰,而他對她亦懷有好感,他願意與她發展一段感情,給雙方帶來愉悅但都不會受到傷害,至於往後的事,由於事出突然就根本沒來得及想過,他便是抱著這樣的心態去赴約的。那知道這個該死的維拉是個該死的處女嗬!在他的世界裏那樣的女生是碰不得也傷不起的,破了她的處而不娶她,是對她不負責任;而真要娶她,要跟這麼一個自己還不太了解、又未十分鍾情的女人白頭偕老,這是對自己不負責任。因此除非要與她結婚,否則處女是不能亂動的,這是他的底線。然而現在事情發生了,他既為自己竟然會答應與她到酒店會麵的荒唐行為而後悔,為自己這種不能堅持原則而感到強烈的自責,與此同時又為那個至今都沒有看清麵目的維拉擔憂,不知道她傷得怎麼樣?現在怎樣了?今後怎麼辦?他深深地想念她,要麼就娶了她吧,可是人家會看得上自己這樣的默默無聞、又一文莫名的臭小子嗎?他很想聯絡她,但此時才想起他沒有她的手機號,不知道她的真實姓名,甚至連她是那所學校的都不知道,這麼些天來是她處處占有主動地位,是她不知不覺間支配了他倆的關係,這可恨的維拉嗬,他現在隻想要盡快地聯絡她,進一步了解她,他想負起對她的責任,管他是包袱還是磨盤;他要與她終老,管她是醜婦還是潑婦。就是抱著這樣的想法,他迎來了又一天的朝陽。
好不容易等到了夜晚,他迫不及待地上線。
“維拉,你還好吧?”
“死不了。”
“也不知道給你造成了多大的傷害,對此俺萬分歉意。”
“不關你事。”
“不,是俺造成的,俺要負責!”
“你負什麼責?莫名其妙!”
“俺要對你負責,咱們見麵談談好嗎?”
“沒啥好談的,我沒要你負責。”
“俺昨晚一夜沒睡,自責痛徹心扉。”
“要破處的是我,又不是你,我都沒自責,你有什麼好自責的!荒唐!”
“維拉,是俺對不起你。。。。。。。”
“臭小子,再給你說一遍,你沒對不起我,也沒必要麵談!”
“俺必須跟你麵談!”
“怎麼回事你!現在搞得好像是我把你的那個處給破了!”
“俺是十二萬分地衷心、真誠、懇切,隻想和你見麵,認真談談!”
“少煩我!離我遠點!”
“俺一定負責到底,絕不逃避!”
“你討厭、討厭!”
“你幹嘛這個態度?別這般滿不在乎好嗎?”
“滿不在乎又怎樣?你管著嗎!死纏爛打的,去死吧你!”
之後又是她的伸舌頭鬼臉頭像,接著是“拜拜“的頭像,閃爍幾下便熄滅了,他再呼她都沒有回應;而且從那次“聊天“以後,維拉連帶她的QQ室都消失了,完全徹底地消失了。那些天他內心的痛苦、自責、失落,都無以複加,他在網上四處呼她、想盡辦法苦苦地尋她,希冀能再找到她,那種況味真像是他、而不是她被破了處。幾天後絕望而痛苦的他也關閉了自己的QQ聊天室。
他最終都沒有找到她。
這件事嚴重地影響了他的人生。從那以後他再也不開聊天室;這麼多年來他對身邊的女生視若無睹。是在等待她的再出現嗎?是希冀在茫茫的人海中與她重逢嗎?隨著時光的流逝,他理智地知道這一切都成了夢想,然而在他的內心深處卻非理智地存在著這樣的期盼,不但溫情地夢幻著,割捨不了,而且還不斷地牽掛她,固執地懷念她,將這個在他的生命裏驚鴻一現的女孩----唯一有過肌膚接觸的女生,深藏在心中最溫暖的那個角落。他還將跟她的那些熱聊從電腦中提取出來,製成光盤,他不敢重看,隻想保存一生一世。
為什麼第一個闖進我的心扉的會是你,我的初戀!
“維拉‧伊萬諾夫娜”,你如今在那裏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