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伸了個懶腰端著杯子去泡茶，他這人很隨意也很邋遢，招過幾個助理都被他嚇跑了，所以現在他孑然一身，端茶倒水複印資料整理文件之類雞毛蒜皮的小事都得親力親為。
    休息室傳來一陣香味，老李探頭一瞧，是小夭在煎蛋，旁邊擺著一盤亮油油的麵，蔥油拌麵？嗯，真香。
    雖然中午已經吃過飯，但是。。。
    “又給那臭小子開小灶哪！”老李從櫃子裏拿出茶葉罐，又往那盤麵上瞄著，“真是得寸進尺啊，鍋碗瓢盆全都搬進來了，現在油鹽醬醋電磁爐一應俱全，下次是不是烤箱什麼的也要，呃。。。”話沒說完，突然想到角落裏的烤箱，那還是他一年前買東西抽獎送的，快遞寄到公司後就被他擱在了休息室裏，結果被同事們用來各種烘焙，自己卻再沒看它一眼。
    要說這休息室儼然已變成一個禦膳房，老李作為這幫人的頭兒，一直閉眼不管，即使上頭在他們部門門上貼了告示要求他們為了用電安全整頓休息室，他也挖著鼻子不予理睬。至於為什麼，當然是拿人手短，吃人嘴軟了。為此開會的時候也少不了被多次點名批評。
    小夭沒搭話，把煎好的荷包蛋擺在麵上，準備送去給展莘。老李輕咳了一聲道：“那個，我徒弟，就是喻皓來了沒有？”
    小夭輕描淡寫道：“死了。”
    “啊？”老李一愣。
    “展莘說的。”小夭從碗櫃李拿了雙叉子，那叉子是展莘專用，別人都不敢用。
    老李一挑眉：“嘿，這小子，我讓他去接人，是不是嫌麻煩偷懶了！”放下茶杯，又說道：“小夭，把麵給我，我給他拿去，順便問問他這句話什麼意思！”說罷，也不管小夭是否同意，就“接”過那盤麵往展莘辦公室走去。
    展莘看著落地窗外正在吃麵的人有些無語，作為一個老大一點氣場也沒有，吃個麵跟搶來的一樣狼吞虎咽。他摸出一根煙點上，吸了一口，默默地看著那個小醜一樣有些佝僂的背影。
    老李端著空盤子推門而入的時候，才發現玻璃前的百葉簾早已掀開，也就是說展莘一直坐在那兒看著自己吃麵，不過臉皮厚如他，他也無所謂，狼藉的空盤子叉子往展莘桌上一放，質問道：“讓你接人，人呢？”
    “我等了兩個小時，也沒看到你說的那個人。”展莘看了一眼盤子，以及那根屬於他的現在油膩膩的叉子，有些不適感填補了胃的空虛，他好像並不覺得餓了。“打了電話，電話也是關機狀態，所以我回來了。”撣了撣煙灰，把煙叼進嘴裏，展莘打開郵箱查看郵件。
    老李帶著醬油漬的光亮的嘴巴張了張沒說什麼，掏出手機給他的徒弟打電話，嘟了半天快要掛了的時候，對麵響起了懶洋洋的一聲：“喂？”
    老李道：“徒兒啊，你現在在哪啊，我派人去機場接你沒接到。。。哦，你不是在A機場，是B機場，哦，那是我記錯了。。。現在住酒店哪。。。離這也不遠。。。要過來嗎，路認識嗎。。。我就在事務所十樓。。。嗯，你吃飯了嗎，吃了啊，好好，就這樣吧。”
    看了一遍郵箱，沒什麼重要事，手機響了一聲，行程表提醒三點半有個委托要接，時間差不多了，該出發了。
    老李見他起身問道：“有事？”展莘點點頭，拿起背包開始整理需要帶的東西，昨天委托人已經把事情原委都告訴了他，他也了解了個大概，不需要帶很多工具。
    “那你忙吧，本來還想把你未來的搭檔介紹你認識，等你回來再說吧。”老李搔了搔頭出了辦公室。
    展莘收拾完背包，瞧見桌角的盤子，猶豫了一下，連叉子一起扔進了垃圾桶。
    按了電話通知小夭準備出發，小夭拿起車鑰匙和包，走出部門，先按亮電梯，等門一開，展莘也正好走到電梯口。
    電梯裏靜悄悄，小夭打破沉默道：“希望這是我最後一次出外勤。”
    “怎麼？”
    “畢竟當初我應聘的是文職。”
    展莘了然，本來小夭隻負責事務所的事務，每天朝八晚六，固定的工作模式，非常規律。但是自從事務所的工作越來越多，展莘本來的搭檔也開始獨立接任務，展莘有時候會力不從心後，就把眼光瞄到了小夭身上，尤其展莘還不會開車，小夭剛開始還隻是偶爾隨之，到後來就一發不可收拾了。不過小夭能力有限，很多“東西”應付不了，容易受傷，而且自從出外勤後，外事內事一多久變得更忙了，讓她有些惱火，展莘才逼著老李給他遍尋搭檔，老李打太極般的拖了很久，直到小夭上禮拜因為疲勞上火流鼻血甚至中暑暈倒了一次才終於重視起來，想了半天，把退役的徒弟軟硬皆施求了過來，所以才有了今天展莘接人的一幕。
    展莘在小夭身後側偷偷打量她，小夭的皮膚曬黑了，人也瘦了，突然心裏有些慚愧，畢竟是個女孩子，這麼折騰她，好像太不人道，要是那個該死的鳥人早點來就好了。
    外麵的雨勢已經變小，大概很快就會停，但是今天是陣雨，就算這場雨停了，下一場還是會來。
    關上車窗，展莘在後座放鬆了身體閉上眼，不一會兒竟然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