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永生之門 第三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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肩背鬆弛,鏡子裏晃動的人影,阻斷了令秦安後脊梁起毛的陰冷目光。
“這兒雖隻有一重山門,卻遠比那些三重門的道觀驚世絕塵”。董鑫拍拍她肩膀,笑問:“可曾呼吸到此地能助你跳出三界的清爽氣息”?
“我就一大俗人,沒你那麼崇高的覺悟”
董鑫垮了臉,泄氣道:“來品品這兒的野茶,絕對天下無雙”。
這丫的誇張程度令秦安刮目相看,其溜須拍馬的順當勁猶如行雲流水,膈應了旁人而不自知。
秦安喝了口掌心裏的泉水,笑應:“就這水質,泡把草便是絕無僅有的味道”。
野茶清醇回甘,的確可遇不可求。茶過三巡,夕陽即將落寞。既然無話,不如告辭。
太始真人也不客套挽留,領著金文去自來石旁打坐吐納。
董鑫似有些悶悶不樂,跟著秦安走出山門。
“薑先生,請隨我來”。身著短布褂的中年婦女低眉立於山門內。
秦安坐的角度,恰能透過她身前的間隙看到天井的一角。一個矮小的身影蹲在牆角根前,臂彎裏夾著那隻洋娃娃。
董鑫挨著秦安坐,同樣看到了天井裏的孩童。
“攸攸是太始真人晨練時撿回來的,當時他一個人睡在草窠裏,問他話隻說來找媽媽。這裏不通電,太始真人又不用手機,就留他在觀裏住下。我送用度上山,原想把他帶回警署,他扒著門框不肯走。後來聯係警察進山,才知道他父母死於車禍,親戚們嫌棄他八敗命都不肯收留他,任憑他四處遊蕩。”董鑫撈了塊醬驢肉,道:“太始真人一姑娘家,煮一鍋稀粥、麵條能吃兩天,哪會照顧孩子,我近水樓台叫了我小舅母來,幫著做飯、洗掃、看孩子”。
“可他得上學吧”。秦安點燃擺放在竹案上的鐵藝玻璃燭燈:“不可能留他在道觀裏住一輩子”。
“這孩子很邪門,誰收留他誰得病,聽說有一陣子住福利院,兩個照顧過他的保育員前後腳進了醫院”。董鑫起身點燃圍欄上掛的燭燈:“唯獨在觀裏一切安好”。
汪成選定茅棚外一片地勢稍高的緩坡架設攝影器材,然後靜心等待。天文望遠鏡對著疏落的星空,秦琛衝秦安做了個OK的手勢。
秦安打起哈氣,抻抻肩臂,道:“成哥,您剛從新疆回來,說點稀奇事讓小妹漲漲見識”。
汪成抬頭斜白她,好在天黑看不見:“車隊差點讓沙塵暴埋了,穿越沙塵暴就像穿越時空,前麵是哪兒你永遠猜不到,到的地絕對教你懵逼”。
“聽說那兒的邊防站給您贈送了麵錦旗”。
“倆邊警巡邏時突遭沙塵暴,被我順道撿了,不僅贈送了錦旗,還獎勵了五萬塊錢”。汪成嗬嗬笑應。
“行啊,成哥,哪天方便分享您拍的大片,指不定又能入圍攝影獎”。
“不方便”。汪成一口回絕。
秦安無話可聊,轉而看向董鑫:“董秘,神奇的觀落陰是怎麼個觀法”?薑仲華進去好一會了,觀裏靜謐無聲,沒一點動靜。
“想知道”?見秦安直點頭,董鑫笑道:“自己去試試唄”。
秦安拾起枚棗核朝他丟去。
山門開啟,神清氣爽的金文接過話茬:“觀落陰的奇絕的確隻有試過的人才知道”。
一見老板,董鑫立馬狗腿起來:“其實觀落陰這事跟太始真人沒一點關係,太始真人可是正兒八經有學曆有教職人員證的坤道。而且衝虛觀很久以前就是道觀就叫衝虛觀,據考證明成化十七年得道羽化的天師太素真人正是出自此地,其弟子玄清法師高壽至一百四十多歲”。
董秘的肺活量果然驚人,牛都被他吹爆了。
山門再度開啟,中年婦女慌慌張張直奔董鑫跑來:“鑫子,出事了,薑先生死了”。
顧不上收拾攝影器材,一群閑得扯淡之人衝入山門。
“濯泉”下翻起一連串氣泡,縷縷薄霧沿流水婀娜升騰,“飲泉”隨之氣泡翻湧,籠罩在清淺的霧氣之中。
“哢”的聲輕響,相機設定間隔十秒自動拍攝一幀。
觀落陰的法壇設在地窖中,地窖的入口在晾曬架下。一行人順著竹梯下地窖,入口下方是個儲物間,擺著一排竹架,米、麵、油、鹽,蔬菜、水果很豐盛,還有特意給攸攸準備的葷食罐頭。相對地麵建築,地窖很大,走過掛著蓖麻子門簾的門洞,狹長的衣帽間更像一條走廊,上鎖的衣櫃,竹質鞋凳下擱著薑仲華的徒步鞋。
太始真人單膝跪在他身側,使勁掐人中,顯然是徹底沒轍了,才叫董鑫的舅母出門求助。
薑仲華赤著腳僵直地仰麵躺在地上,臉色青灰,嘴角邊堆著白沫。
“倒黴催的,居然這時候發癲癇”。汪成掰開他咬緊牙關的嘴,抬起下顎保持其呼吸道暢通:“秦安,快給他做心肺複蘇”。摸遍口袋,沒見有癲癇藥。
“攸攸,告訴我發生了什麼”?董鑫問盤膝坐在蒲團上、額間綁著紅布條的攸攸。薑仲華已經咽了氣,偏又在這麼個僻靜的山旮旯裏。
攸攸低垂著頭默不出聲。
秦安做胸部按壓,汪成做人工呼吸,然三分鍾過去,沒一點效果。
“攸攸,告訴我們,你看到了什麼,否則明天你就要離開這裏,可能再也見不到太始真人了”。秦安按得一頭汗,呼吸局促頭暈腦熱。
“你叫秦安,你媽媽叫陸亦”。攸攸一句話說得秦安淩亂了。
“你怎麼知道”?
“你和他們不一樣”。攸攸抬起頭,眼底泛起極度冷漠的笑意:“你問的問題,我必須回答”。
“那好,請你回答我,你和薑先生看到了什麼”?
“元辰宮塌了,壓滅了他的命燈”。
簡直是神操作,一圈人完全懵逼了。虛無縹緲之事,難不成還當了真。
攸攸凝視著秦安,道:“信則有,不信則無,你不信,薑先生信”。
“我信呢”?
“那就帶你去看看,時間還來得及”。攸攸闔著眼瞼,睡意朦朧。
汪成扯鬆衣領,鬼畜的地窖裏按方位半埋著四口青瓷缸,燈芯比中指粗,在相對封閉的環境中,不充分燃燒所產生的廢氣會使人窒息從而陷入半昏迷狀態甚至死亡。廢氣的密度較大,易積聚於低處,薑仲華躺在地上,吸著的盡是廢氣,怎麼可能緩過氣來。
想明白結症所在,汪成扛起薑仲華爬出地窖。清冷的風,裹挾著清甜的濕氣湧入口鼻,渾渾噩噩的腦袋瞬時清醒過來。
薑仲華被汪成的肩膀抵住胸腹,爬竹梯時打滑,又墩了他兩下。一陣咳嗽,吐出口夾血的粘痰。
車燈透過茅棚晃得人睜不開眼,依稀可見狂奔而來的像似秦琖。
山坳裏水霧彌漫、婀娜升騰,星空飄渺虛幻,清甜潤澤的空氣帶著幽蘭之氣,使人飄然欲仙。
秦琖不由自主地深呼吸,蟄伏已久的潛意識驟然發聲,嗬斥他屏息不許前行。
“方誠,趕緊回來”。
強烈的渴望羽化升天的妙曼之感,引誘著方誠直奔陡壁懸崖而去。
秦琖從尾箱裏拎出氣瓶,套上呼吸麵罩一路緊追。
這是發得哪門子瘋?汪成推翻晾曬架絆倒方誠,秦琖從後趕上,一掌刀砍在他頸動脈上。
“你怎麼沒事”?秦琖詫異看看汪成,給暈了菜的方誠套上呼吸麵罩。
“我也很想知道答案”。但先得離開這片要命的地,才有可能繼續話題。
茅棚不高,卻阻礙了濕氣沿地麵朝外擴散。山穀裏的風,順著空曠的公路吹來,將濕氣壓製在山坳中,唯有上升一條路可行。
汪成調轉車頭對著公路,將充氣墊鋪在車燈光裏,與秦琖合力把方誠和薑仲華抬上氣墊,蓋上毯子。這倆急需新鮮空氣,又不能讓他們著了寒氣。
“你是醫生,你看著他倆,我進去找人。薑仲華已經咽過一次氣,剛緩上一口,千萬別又斷了”。汪成拽出秦琖兜裏的強光手電,一頭闖進水霧縈繞的山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