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少年遊  1、初到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0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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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同猛然滾落深淵,身體隨著慣性下墜,隻有看不到盡頭的黑暗與陰冷相伴,李玄掙紮著想睜開眼,從噩夢中醒來,可眼皮沉重的猶如數噸水泥,而四肢同樣沉重如鐵,酸痛僵硬,讓他無法移動。不一會,靈魂就筋疲力盡,昏迷過去。
    等李玄再次醒來的時候,身體雖然仍然感覺不適,眼睛卻已經能睜開。他打量著眼前的事物,無比清醒地意識到他穿越了,還穿越到了一個架空的朝代大周朝。
    盯著屋頂,即便是最高處的屋脊也低矮的容不下他原來一米八的身高;黴爛的稻草看起來一碰就碎,不時落下一塊塊不大的泥巴,發出簌簌的聲音;幾條透著天光的裂縫像被長刀刀鋒掃過,不大的室內灰塵正在天光裏飛舞,帶著顆粒狀的質感。
    他又四下看看,不足二十平米的空間,四周是泥巴混著稻草、表麵凸凹不平、看得到脆弱筋骨的牆壁,這樣的建築連五級風都撐不住,還是連地基都會被全部卷走的那種。當然,也擋不住暴雨洪水,絕壁會被衝刷的一根毛都留不住。
    再看看室內的“資產”,東邊靠牆放著張床,李玄正躺在上麵。邊上有個鎖著的衣箱和一個半人高的衣櫃。南牆上有個不大的窗戶,已經打開,用個“丫”字型的木棍支撐著,天光從中透入,能讓李玄勉強看清室內環境。窗下擺著一個放著筆墨紙硯及幾本書的書桌並一張搭配的椅子。書桌上是個小小書架,上麵約莫有八九十本書。可以說,家裏最值錢的東西就是那筆墨紙硯及書籍了。再看西牆,靠牆放著兩個半人高的土黃色陶缸,缸上是幾隻帶著補丁的布口袋,不知裝了些什麼糧食。直徑七八厘米的屋梁上吊著幾根麻繩,麻繩下方栓著倒“T”字的樹丫,其中一隻下麵掛著竹編的籃子,李玄從記憶裏知道那裏放著些鹹菜窩頭之類的“熟食”。
    李玄再次認識到家裏的窮困,臉色也越發不好看,心中大罵“穿越大神”,不知哪裏得罪他了,把他丟到這個地方,連肚子都填不飽不說,還要完成原主中進士的“宏願”。既然能穿越,為什麼不能讓他穿成侯爺、世子呢,起碼衣食不缺。還有,既然要完成“原主”中進士的願望,起碼該給配個中文係或者曆史係的穿越者吧,把他一個理工科的丟過來幹什麼呢?他越想越氣。如果僅僅是貧困,他還不覺得太為難,難就難在他都四十多歲了,又要從頭讀古文、考科舉,這不是折騰人嗎?
    正憤憤然,肚皮卻發出“咕咕”的抗議聲,他這才感到胃餓的火灼一般。
    躺不住了,李玄掙紮著爬起來,下了床,先是把掛在房梁上的食籃拿下來看了看,裏麵隻有一個黑漆漆的窩窩頭,看起來是野菜的。他摸了摸,大概是野菜放的太多,還挺柔軟。拿起放進嘴裏,帶著苦澀味道的窩窩頭在唾液的濕潤分解下一口口滑入食管,進入胃袋,緩解了全身的饑餓感。這味道,這大小,這是自欺欺人吧?既沒有營養,又沒有油水,吃再多對身體也沒有好處,李玄歎了口氣。他又走到放糧食的陶缸跟前,解開破布口袋,裏麵放著黃豆、紅豆、花生,可惜加起來沒有十斤。再打開陶缸,其中一隻裏是玉米麵,十斤的樣子。另一隻放著大米,二十斤左右。
    李玄看到大米,眼睛都亮了。他是南方人,可以說原來一天三頓都吃米。
    伸手撈起大米,李玄才發現米粒發黃發黴,大小隻有現代大米的三分之一,還混著沒脫殼幹淨的稻粒及糠皮。顧不上這些,他取了些米,走出茅屋,來到院中的水缸前,從廚房取出些醋,混著水搓洗掉黴變,淘洗幹淨,倒入廚房內的地鍋裏燒了起來。這廚房也就一間草棚,搖搖欲墜,好在裏麵油鹽醬醋不缺。
    灶火裏的木頭燒的正旺,李玄跑到院中的菜園裏摘了幾條油菜心——此時的油菜正是出苔的時候,鮮嫩無比。
    將地鍋邊的陶泥爐引燃,放上陶鍋,挖了塊豬油,燒熱,倒入菜心翻炒,盛出,李玄動作一氣嗬成,順暢無比,如同做過百次千次。
    菜心炒好後,他又將食籃裏僅有的一塊骨頭用柴刀劈成幾塊,用開水淖過,加入薑片、春筍放入陶罐裏熬煮。
    盯著灶上的火,李玄這才有睱四處打量:半畝的院子圍著一人高的籬笆。西麵是片竹林,東南麵是菜園,東北麵是廚房及柴火棚。大門是竹片釘成的,每扇約莫兩三平方米大小。院子裏收拾的很是整潔,看得出原主是個勤快的人。
    原身是個秀才,父母雙亡,今年才十六歲,幾天前剛將母孝守完,一時感傷,在墳前淋了雨,得了傷寒,誰知道一覺醒來魂就換了。
    不一會,陣陣米香混雜著豬油香、豬骨湯香迎麵撲來,李玄越發餓了。他拿出一個大海碗,盛了滿滿一大碗飯,澆上豬骨湯,就著菜心吃了起來。一連吃了三大碗飯,才戀戀不舍的放下碗筷。
    看看日頭,時辰已近午時。他洗好碗筷,走進房間,在床邊的書桌邊坐下,拿起書本,磨了磨墨,鋪好紙張,回憶著學過的知識及讀過的書,並將它們一一書寫下來,這是一個係統梳理腦中記憶的過程,也是將知識夯實、繼續科舉的基礎。
    熟悉著詩文及毛筆字,沉浸在古文學習中的李玄絲毫沒有意識到時間的流逝,等到他將《大學》、《論語》過了一遍後,才發現紅日西斜,室內已變得昏暗。
    伸了個懶腰,李玄站起身來,走到院中,菜園邊那棵玉蘭滿樹都是皎潔的白色花朵,在夕陽下熠熠生輝。
    來回走了幾圈,活動活動僵硬的筋骨,李玄重又走進茅屋,正想打開書本,一陣倦意襲來,習慣了早起早睡的他索性爬上床休息。
    一沾到枕頭,李玄就睡了過去,靈魂的疲憊似乎還沒有休息過來。
    這夜月圓,皎潔的乳白色月光從小小的窗戶透入,照在書桌上,將筆墨紙硯書灑滿牛奶般的柔和月色。
    院中牆角不時發出一聲蟲鳴,微風掠過的聲音在樹梢響起,寂靜的夜籠罩著這處小院。
    夜越來越深,灑在書桌上的月光也越來越少,直至不見。
    茅草房內除了道氣息悠長的呼吸聲,滿室寧靜。
    “沙沙,沙沙沙……”不遠處西邊竹林裏有什麼爬過,或許是早早結束冬眠醒來的蛇,又或是哪家出逃的雞鴨。
    “咻——”的一聲從竹林裏傳出,緊接著“噗——”的一聲,夜再次陷入一片寂靜。銀盤般的月亮早已消失在天邊,而太陽還未開始一天的工作,此時正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時刻。這黑暗給了隱藏竹林裏秘密的機會,等它再次顯露人前,就不知是何時何日了。
    翌日,李玄睜開眼睛,神情惺忪,看看天色,似乎不到卯時,還是一片漆黑。
    睡飽了的他爬起身,穿好衣服,出了門。
    他要開始晨練。這具少年的身體過於單薄,不足一米七的身高最多九十斤,與他理想的一米八身高、一百三四十斤體重的標準身材還相去甚遠。
    慢跑兩刻鍾後在院中竹林邊打了遍太極拳及八段錦,這是他在原時空每日的習慣。那會,太極及八段錦是本城體育局大力推廣的傳統健身項目,很受喜歡傳統文化的年輕人及中老年人推崇。當然,熱愛民俗及各地美食的李玄也不例外。
    兩套拳打下來,身體發熱,四肢各個關節似乎都活動開了,血液在血管裏輕快流淌,身體內肉眼看不見的毒素雜質隨著汗液排出。李玄額頭掛著汗滴,身上早就汗濕。他索性燒了鍋熱水,在院中涼風中衝了起來。衝好澡,瓦罐裏的粥也熬好了,就著雪菜,他一口氣吃了兩碗。
    視線掃過茅屋的裂縫,李玄才想到手裏隻有不足十兩銀子。
    往年是李母的繡品支付束脩及筆墨紙硯,除了秀才名下每年三十畝地免稅外,守孝的三年他的收入主要來源於抄書,而那僅夠維持溫飽。因著守孝,沒有社交,也省了一筆。
    現在出了孝,形勢就不同了。首要的問題就是要好好調養身體。沒有好身體是堅持不下來春寒料峭時長達九天的會試的。再說,他也不想保持一副麵黃肌瘦發育不良的模樣,那就需要大量進補,同樣需要錢財。
    其次,修建新房需要錢財。總不能一直睡在這搖搖欲墜、不能經受風雨的茅草房裏吧。
    此外,出門交遊訪友需要錢財,購買書籍、筆墨紙硯需要錢財,考舉人、進士更是需要準備大筆錢財。就算是考中進士留在京城任職或外放同樣需要錢財,相信沒有哪個讀書人以為貪官為職業目標吧?
    所以,當務之急,重中之重,還是要想辦法賺些銀兩。
    天色早已大明,李玄一邊溫習功課,一邊尋思著生活的一二三短期、長期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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