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雅堂實則是個茶樓，因環境高雅而聞名。
    此刻正值桂樹飄香季，禦雅堂四周植有不少桂樹，或濃鬱或淡雅的香味，令人心馳神往、心曠神怡——當然，這個“心曠神怡”的不包括我，初登門第，我就打了一十二個噴嚏。
    禦雅堂今日的活動“折桂”也很是有名。折桂原指因桂樹葉碧綠油潤，故把奪冠登科比喻成折桂，但在這裏是真的“折”桂，取折取桂枝的意思。學子同僚們需吟詩一首，獲得好評方能折桂。最後誰手中的桂枝最多最美，便是今日魁首。
    我其實對折桂一項不感興趣，隻是同僚盛邀，有些推脫不掉。
    因為出門有些遲，方到此地，折桂已然開始。
    一個說：“月缺霜濃細蕊幹，此花元屬玉堂仙。鷲峰子落驚前夜，蟾窟枝空記昔年。破衣山僧憐耿介，練裙溪女鬥清妍。願公采擷紉幽佩，莫遣孤芳老澗邊。”
    另一個道：“桂花留晚色，簾影淡秋光。靡靡風還落，菲菲夜未央。玉繩低缺月，金鴨罷焚香。忽起故園想，冷然歸夢長。”
    言畢招來陣陣掌聲和呼喝聲。
    陳濤走至近前，道：“你不去試試？”
    我擺手：“不了。拿一身桂枝，不是讓我打噴嚏到死麼？”
    “這毛病還沒好？”
    我打著哈哈：“好不了。不要往前湊就行。”
    陳濤歎息著搖頭，表示可惜了。
    我覺得沒什麼可惜，品著香茗，聽聽小曲，才是我人生所求。
    我們兩個進入裏麵雅間，因為我的過敏症，陳濤讓小廝將窗扉合上，桂花香才不顯得那般濃鬱。
    “其他人呢？”
    “都在外間。不用理會他們，折桂結束自會回來。”
    我小小地“哦”了一聲。
    陳濤湊近道：“知道麼？前幾日朝中重臣有兩個死在家中，一個於半道上遇刺。刑部和大理寺正焦頭爛額呢。”
    “略有耳聞。”
    “這京城也不太平啊。幸好在下隻是個八品小吏，不過你作為皇帝跟前的紅人，可要小心點囉。出門怎麼不多帶點護衛？”
    “光天化日的，不至於罷？”我覺得額頭有些冒汗，“家中已經在采買護院，可一時片刻找不到那麼多人手。”
    “這倒是。你方才那兩個護衛倒是不錯。”
    “那是自然。皇上撥的，能不好麼？”
    “真不知道是不是該豔羨你。”
    “別。小弟我還不是羨慕陳兄你這樣不惹人注意呀。”
    品了片刻茶，其他人陸續進來，多是同科的貢生，話題也多，漸漸聊開了。但誰也不提沉悶的京中風雲，僅僅是吟花頌月、花前柳下。
    我看看時辰差不多便起身告辭。
    大夥兒挽留推脫了一下，也各自散去。
    奪嫡的陰雲沉沉地籠罩在京城上空。本朝遵循“立嫡立長”的祖先遺訓，有嫡立嫡，無嫡立長，但是唯一嫡出的五皇子夭折，大皇子又不堪大用，這就使帝位花落誰家產生了嚴重分歧。二皇子和四皇子的呼聲都很高，三皇子則有些異軍突起的跡象。讓大臣們不解的是，宣帝至今沒有表態，暗中的拉幫結派隻怕是愈演愈烈。
    拉攏、恐嚇、刺殺。
    不外如是。
    這樣混亂的朝堂，宣帝到底想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