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滾滾紅塵東逝水 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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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非李朝皇室建國至今三百餘年,在經曆了漫長的外戚專權時期,由此先皇懿帝立旨外戚封侯不拜相,永不得入閣,世族子弟亦須通過科考方能入朝位官。肅王有戍邊安內之功,特賜封一品親王之名位,世襲罔替,賜封其妹為鳴風郡主入主中宮。據載懿帝出遊之時遭“鳴衛”四高手襲擊重傷,於同年在宮中不治崩殂,時年三十有五。元慧皇後之子瑉宇繼承大統,帝號憲仁。
那日見過董識謙後便再無音信,我終究對人還是抱有疑心,私下讓鳴坤去調查後傳話回來,董家三代經商,並無特別之處。然而,無特別之處正是因為其很特別,經商之人豈會如此清白。
雖然茂瓴禦醫妙手神針為皇上解了毒,但由於中毒太深,五髒六腑俱損,去毒至今已過去三日,皇帝仍然昏迷。
我如常入宮查看皇上的情況,每每見他臥於病榻的身體,內心就缺落一塊似的。看到滿目瘡痍的朝政,還有與這個國家生死相依孱弱的皇帝,我能做的到底還有什麼。
父兄在戰場的消息傳遞得很慢,金鎮國大軍像一頭睡獅一樣蜷伏在離非前,沒人知道他什麼時候睡醒。
今日我從宮裏出來後帶著鳴乾直接前往春風樓,不僅是為了遵守那日與清媚的約定,我想了解一下這個神秘的女子,哥哥到底為何如此信任她。
腳還未踏入大門,就聽到虞清媚的聲音傳來,“恭迎小郡主。”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這虞清媚果然不同凡響。
說著,便見一身火紅衣包裹的她盈盈的從門廊迎出來,婀娜多姿的身形輕飄飄的就走到我麵前。
我笑了笑,瞥見站我一旁的鳴乾微紅著臉低頭不敢看她。
“虞夫人多禮了,自家人不需那麼拘禮,追兒打擾了才是。”我一掃在宮內的鬱悶,揚起笑容說道。
她挽起我的手,說:“郡主,我們到內堂說話吧。”
她似乎並未察覺鳴乾的心意,我隻是不明白鳴乾明知她是我兄嫂,為何還把自己的心意表露得那麼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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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領著我來到春風樓內堂的閣樓,便有條不紊地吩咐下人上茶上菜。
“郡主,這內堂是我平日休息的處所,不會有人隨意來打擾的。”聰明的女子總是知道別人要什麼。
我看著她斟茶的手,沉穩有力,似乎並無意向我隱瞞她懂武。
“我無意探知什麼,隻是想來看看我慧成哥哥喜歡的女子。”
她低頭一笑,說道:“郡主不夠坦白哦,那我先坦白吧。我與公子並不是真正的夫妻,公子的說辭隻是為了讓我能在密陽立足。”
我看了一眼窗外,說:“那這麼看來,哥哥成功了。”
她又說:“春風樓經營還算不錯,樓裏的姑娘很多都是從茂瓴淄國逃往來的可憐女子,她們中大多都是賣藝不賣身,棲身在這春風樓,比流亡還是好多了。”
我道:“她們總有年老色衰的一天,到那時該如何營生呢?”我忍不住提出這個殘忍的問題。戰爭犧牲了男人,最終受害的還有家裏的女人和孩子。罪及子女,其又何辜呢。
“不知郡主有何好的提議,可以讓這一眾女子自食其力,不再受戰事之害。”
我道:“這事需要從長計議,也不是一下能夠完成的。但是我會盡我所能的,走到今日並不是她們的錯。”
“那清媚在此替各位姐妹先謝郡主了。”她微微頷首。
我笑言:“可惜我不能親自出麵辦此事,以後還需要夫人多多出力了。這是我的護衛鳴乾,以後如果有事找我,可以到王府告訴他。”
我也不知道自己這個舉動是為了什麼,但是鳴乾居然會在我麵前泄漏心事,終讓我覺得有點不安。
“今晚董公子到春風樓以琴會友,不知郡主是否有興趣留下來一同欣賞?”
“董公子?董識謙?”他還真高調啊,以琴會詩友?
她看我好奇的眼神,道:“是的,就在春風樓。”
“我便留下來湊個熱鬧吧,這董公子經常在你這裏走動,上次來的時候也見到他。”
“那是郡主與董公子的緣分,他也是第二次來春風樓而已。”
緣分是麼?姑且讓自己相信是緣分吧。
入夜時分,我與清媚聊得忘記了時辰,直到外堂傳來吵雜的人聲,我們才發現原來已經是夜了。
一派歌舞升平的春風樓,讓我不禁又想起病榻上的皇帝表兄,離非的太平又能享受多久呢,眼前的歡樂能維持多久。
與清媚一同從內堂走出來,隻見董識謙手執一扇立於水閣邊,不知他的眼裏所望的湖水是否如他眼睛一樣清明,他感覺到我凝視著他的眼神,轉頭微笑著望向我。
我像無事一般移開了眼目,轉而逡巡樓內穿著各色衣物的女子,如百花爭奇鬥豔,若今日董識謙不是在青樓奏琴,怕是有很多良家女子也會為了他爭破腦袋。如此美貌的男子,連深閨女子也勇於追求。
清媚低聲交代旁人為我安排坐席,便出去招呼客人了。
一轉頭,他已經站在我麵前了。
“拜見郡主。”他合上扇子,作勢要向我行禮。我伸手擋著,卻不料被他緊緊抓著。
鳴乾一聲喝道,“大膽,竟敢在郡主麵前放肆。”
“鳴護衛別緊張,在下隻是看郡主臉色不好,想給她把把脈而已。”他的臉堆滿了笑容,而手確實是放在脈上。
我輕輕收回手,道:“謝董公子關心,我隻是擔心皇上的病情,還是多虧董公子的鼎立襄助,我還沒來得及好好謝謝你。改日我在王府設宴,請董公子務必賞光。”
他笑言:“郡主需要多休息,不過今晚還請郡主一定要聽完流雲。”
“錦時起流雲,何人笑春風。我一定會留下來欣賞公子的高超琴技。”眼角看到他的隨從正托著琴向我們走來。
“主子。”我細細打量他的隨從,雖身材並不高大,但是從單薄的衣衫還是能看到內裏精裝的身形。這董識謙的身份實在是讓我好奇得不得了,先是撲朔迷離的家世,再來就是這看似武功高強的隨從。他多次的故意接近,並不是想刻意隱瞞身份,而是想跟我說些什麼,但卻一直沒有明說,我自己去找答案。
沉思之際,他的琴聲飄入我的耳中,複雜迷離又充滿危險的氣息,我為這些疑問而鬱結,自然琴聲也失去了本來的美感,如一彎不太明亮的新月,輕輕灑在我的心裏。
正當眾人沉浸在董識謙的彈撥之間,忽然一抹簫聲從樓上傾瀉下來。
縱使我再怎麼不通音韻,我也認得,這是政赫師兄的簫聲,我在山中常聽他吹的曲子。但是為何師兄的簫聲會與“流雲”如此契合,就如這一琴一簫本是一體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