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Chain 「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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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很明媚,特別在像這樣的星期六下午,總是讓人感覺懶懶的,想睡覺,卻不想清醒地睡著,所以,把自己那個小小的抽屜整理了一翻。很亂,像是腦子裏堆積著的那些無從整理的思緒,看得心煩卻饒有興致地開始整理。
看到了小學到現在的,自己的東西,以前愛收集的貼紙、卡片、波子、彩珠、信紙、信封、七色繩、紅包。。。。。。還有一個口琴。我不會吹口琴,但是依稀記得小時候有一個瀟灑的身影拿著口琴給我吹過一首曲子——大概在夢中吧;因為我認識的人也沒有會吹口琴的。BEE——那個口琴,雖然我一直有點吝嗇化地反感人們買一些(對自己)毫無用處的東西,但是隻有這個口琴,我隻要靜靜地看著它躺在紅色的小盒子裏,或者輕輕地托在手裏,就會有一種安心而又熟稔的感覺,仿佛能感受到那個人的心跳,聞到那個人的氣味,他站在一片昏暗之中,將會回頭,對我微笑。
本來就堆滿的練習冊的桌麵剩餘的那丁點兒空隙被我翻出來的那些“沒用的東西”塞滿了。我歎了口氣。這些就是過去的年生,還有回憶的紀念嗎?人由幼稚慢慢成長到懂得思考懂得自立確實不容易,然而我們還是被大人們定義為“小孩”嗎?拿烽仔做個比喻吧。烽仔是四叔的兒子,五歲了,還在讀幼兒園。比現在還小的時候非常可愛,有點害羞;而現在非常地沒禮貌,見到了一個星期才見到那麼一次的老姐竟然都不喊一下。他推著他那輛拆掉了助輪的小車,想要打開鐵門,小小的個子,要一邊扶著小車,一邊伸手去夠住門鎖。隻是想嘲笑他一下,然後問他要不要幫忙。稚嫩的臉蛋倔強地給我丟了句“不要!我能做得到!”我還是過去給他打開了門,小孩機敏靈活地推著小車出門了,一下子就騎著車不見了人。我還不知道他已經學會了騎車呢。孩子是什麼時候長大了的呢?我又是什麼時候成為了“我”的呢?
當初不過那麼個小個子,小腦袋,小鬼兒……
就像相簿裏那些真切的情景,由很粘人很粘人地隻跟在媽媽的身後,到了“不要嘮叨我不要控製我不要阻止我”地享受寂寞。可是照相機對我家的功勞不大啊,老爸不喜歡照相,全家福沒了;我不喜歡外出,單人照沒了。隻有老媽會帶著妹妹去逛花市順便照個相。那麼算起來,我的時間會不會“空白”了幾年呢。
不知道呢。五彩繽紛的生活不適合我,我不適合熱鬧。那樣隻會讓我覺得很假,很虛偽,甚至有點透不過氣。空氣凝固而黏稠,透明塑膠般包圍了我,無聲無息中將把我殺死——死亡證上卻印上了:死因自殺。
小時候的那些夢想才叫被扼殺了罷。Brokendreams。我討厭人們把對於某現狀不可能完成的那些對未來美好的向往說出是“空想”或“白日夢”。因為那無疑是這些認真的自我的侮辱及傷害。
做卡梅拉也不錯啊,“我想去看海”,就去看海;“我想去找太陽”,就去找太陽。沒有人相信你能做到,不要緊,believeinyourself,可以去做嗎?想做就做。那好,我想當飛機師、我相當老師、我相當廚師、我相當警師……那時候,父母會給你一個溫暖而寬厚的笑容,說著“好呀!好呀!”,你閃亮的眼裏就被夢想覆蓋了,燦若星河。而現在,遊走在所謂重要的人生抉擇之路口,你猶豫了,害怕了,可是你還是像大聲說出,“我想畫畫”“我想彈琴”“我想學IT”——“我不想讀書了”,爸爸就會瞪著眼,握著拳,氣得漲紅了臉,甩給你一個耳光後狠狠地拍上房門,媽媽呢,用手掩著臉,抖動著雙肩,癱坐在沙發上嗚嗚地哭泣。或許可以溫和一點解決,就是你大喊出來以後,像小醜那樣彎起一雙大紅嘴唇,說“開玩笑的啦!”
抽屜的底層都忘了是放什麼東西的,伸出手摸索——一本本的日記本,都是這些年的日記。“2003年10月13日晴……”“2003年10月14日陰…。”“2003年10月15日晴今天是一個激動人心的日子,神舟五號順利升空……”——我記憶中唯一一篇拿滿分的作文。(心裏,有些東西開始沉澱了。)我記得這本日記差點被奶奶當做廢紙賣給收破爛的了,是老媽給我留下來的。老媽說,你以後再次翻出來看的時候,肯定會感謝我幫你留下來了。
還有,小學畫的那些幾乎都拿A的畫,數學課上的塗鴉,睡不著的晚上趴在床上畫的“破兔子垃圾場”…。。終於發現以前的我真的那麼有閑,那麼驕傲,那麼不亦樂乎地追逐著夢想。
有下過苦功,也有像王小立那樣的熱血。
提筆寫了幾句,你的同學圍在你的座位四周,看著你寫的那些帶點兒幽默的主角是同學名字諧音的小故事,他們哈哈地笑著拍著你的肩說,一定要寫下去啊,寫好了給我看。
隨便畫了幾筆,誇張地以曲線交錯而成的黑白空間做背景,威風凜凜的俊美武士沉默地一隻腳踩在半死不活倒在地上的魔獸身上,用沾滿濃濁鮮血依然透著寒光的劍指向你。朋友盯住看了好一會兒,在你耳邊說,會繼續畫嗎,記得要告訴我啊。
你在累得天昏地暗的時候仍舊以他們的鼓勵做為支撐,無論再怎麼辛苦勞累,都不想讓他們失望。However,終於做到一點成績出來了,你一臉熱情地跟他們說“嘿,我寫到了……”或者“還記得我畫過的那個嗎……”的時候,他們隻不過會愣一下,想方設法回憶起自己曾經對你說過的那些,然後幹笑幾下,說,哦哦,當然記得啦,不過現在沒空啊,以後有時間借給我看吧。
久而久之,你也習慣了。自己的一廂情願不能稱為被人愚弄。我早該有自知之明的,我是誰嘛,我不過是XXX罷了。燃燒得再劇烈的火焰像這樣被一盆又一盆冷水澆灌之後,夢想就像一縷白煙般扶搖直上於你無法到達的天空,消散而去成為新生命的夢想。再墮輪回。
於是,隻好承認自己的平庸、淺薄,埋葬那些夢想的淚水也被冷漠吸幹了,顧影自憐地踏著別人的覆轍,不時會觀望一下周圍的景色,品嚐看到那些人和那些人怎麼怎麼了而自己永遠不會成為頭條的悲涼。寧願四麵楚歌,死得痛快。
於是,有了生活波瀾不驚,時間匆匆忙忙;稍縱即逝,追悔莫及。隻是在水平如鏡的湖麵上,總會有一兩顆惡作劇的小石頭被投進湖中,掀起餘興未盡般拉開的道道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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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這是什麼?”同桌拍了我一下,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一隻枯樹色的指甲般大的天牛停在她的書本上。為了不讓CY他們說她又輕易殺生,她叫我幫她弄走。
天牛嗎?拉開時間縹緲的窗簾,眼前呈現出小時候每個春天都拿著小瓶子小樹枝在小學圍牆旁邊那些柳樹上抓天牛。長方形文具盒裏全都是天牛,對還要放點草啊,葉子的。若是沒有“哪個同學又暈了”或者“哪個同學又嘔吐了”或者“哪個和哪個同學又打架了”之類有趣的戲碼打斷無聊透頂的課程,逗天牛玩可以說是個不錯的選擇。隻是,時過境遷,依稀記住的畫麵那麼少,玩樂的意趣竟完全悶死在泥土裏了。
“好,我幫你弄一下。”淡淡地揚起嘴角,剛想伸手過去,那隻天牛就撲撲翅膀飛到玻璃窗上了。鏡頭鏈接得很好,仿佛它就是從我之間飛走了。這時下課鈴響了。同桌拍了拍坐他前麵的CY,指給他看那隻天牛。CY兩眼一眨,很快,那隻可憐的天牛便墮入了他的“賊手”。
我趴在桌子上睡覺,醒來的時候已經在上課了。Mr。L把自己那個355ml的雪碧塑料瓶貢獻出來,作為天牛的房子。培根又問我拿了圓規在塑料瓶上紮了好多個小孔,一個個小孔突兀著,絲毫不比朋友給我形容她失戀時心靈千瘡百孔的樣子遜色。可是,房子太大,天牛在裏麵會無聊死的。身同感受的我們應該發發慈悲,不讓可憐的小天牛如我們困死在書山題海般欲哭無淚,身心衰竭。於是,葉放學的時候把塑料瓶帶走了。
陽光透過玻璃窗照射進來,照到泥土上,照到草根上,照到葉子上,照到天牛身上。一切都是綠色的,天牛所看到的天空是綠色的。從物理角度解釋,這歸功於雪碧塑料瓶。葉把天牛的房子好好裝飾了一翻,渾然天成一個小森林,準保小天牛不會餓死、不會渴死、不會無聊致死。“四人幫”哈哈地說,以後天牛就是咱哥們的兄弟了。
於是,我看著雪碧瓶子,看著濕泥土,看著亂草根,看著天牛,帶著好奇試圖進入那個未知的森林。好奇,是每個人的天性,天性中最純粹的一顆種子,隻是如果常常被製壓的話,好奇便不能健康地茁壯成長,而且會變得很滑稽。
有一次,好奇想跟朋友出去玩,規矩卻阻止他說,不行不準不可以。好奇把頭縮回去了。第二次,好奇問規矩,我可以出去玩嗎。規矩搖著頭板著臉說,不行不準不可以。好奇把身子縮了回去。第三次,朋友邀請好奇出去玩,好奇哭喪著臉說,不行不準不可以。
綠色的陽光照在我的臉上,暖暖的。我踩著地上碎銀般好看的太陽的實像,尋找天牛。這個森林沒有參天的大樹,沒有芬芳的花兒,沒有珍稀的動物,這是天牛的森林。腳下泥土有點鬆散但很容易踩實,空氣中帶著濕氣還有野草天然的腥味,攀上長長的草根,然後在最高處順一條漂亮的拋物線滑落下來,遠遠地傳來了雷般的齁聲,蹙眉,淡笑,天牛在睡覺。
我觀察著雪碧瓶裏的天牛,四天了,它還沒“香消玉殞”啊,真是個奇跡。飼養天牛的曆史記不清楚了,但是記得養蝸牛的最高紀錄是兩天。兩天,成了一個弱小的生命在我手中逝去的標準差。敲了敲瓶子,終於在草根中追尋到天牛的身影,它伏在一片葉子上,沉思,受傷的觸角微微抖動著。
俯視。我想天牛也在看著我。不同的是,我看到了它完整的生命,天牛隻能透過凸起的綠色天空看到我喎斜的嘴臉。雪碧瓶子放在玻璃窗邊,外界丁點兒躁動都會放大了N倍後回蕩在瓶子裏,瓶身的小孔給天牛提供了足夠生存的氧氣,黃色的瓶蓋卻給了它無限的桎梏。若是有人不小心把雪碧塑料瓶撞了一下,那麼天牛就會連同瓶子一並從高空中墜落到地麵上,摔個粉骨碎身。鬆散的泥土像翻湧的海浪般打在天牛身上,淹沒了它,這倒連挖墓立碑造墳之事也省了。
哎呀,我劇烈地搖晃了一下,還以為天牛正在睡覺呢,看來它醒過來了,而且正往這邊走過來。我故作鎮定地搬了片葉子坐在路邊,等待著天牛的出現。嗨,天牛。沒想到天牛卻把我叫做老家夥,它臉色蒼白,四肢無力,也許是剛睡醒的緣故吧。天牛停在我前麵的泥土上,雙目無神,我站起來,走到它身邊,用力彎了一下它的觸角,它生疼地吼叫著,我才滿意地鬆開手,確定了這是那隻受傷的觸角。天牛啜泣著,邊哭邊滔滔不絕地說起它的身世:我從地麵上飛起來,飛到樓上,飛進窗裏,飛到書本上……
不是恢弘的宮殿,毫無華麗的裝飾,但是衣食無憂給予了天牛一時的安適。滿足於自己的森林,享受適然和安定,天牛可以靜心休養,直到觸角完全康複。可是,天牛入套了,就像遊戲開始了卻沒有Esc鍵可以退出,認輸意味著墮落,結束意味著死亡。天牛望著綠色的天空,後悔了。
我離開了天牛,不想聽它的懺悔和悲涼的命運。因為我也遊走在森林裏,頂著騷悶,頂著孤獨,我何嚐不是一樣呢?在自己的森林裏迷失了方向,煞是可笑;要在自己的森林裏找一條出路,則需要勇氣。如果不是自己親眼看到,怎麼也不能相信別人天花亂墜的描述外麵的世界;如果不是自己親眼看到,怎麼也不忍心否定自己現在的一切;如果不是想要自己親眼看到,怎麼會忍受著痛苦的煎熬呢?如蝶曆蛹期,覺得周圍的一切困手困腳的,想擺脫一切束縛,想逃跑,想把所有憤懣之感大喊出來。
跑出亂草根叢後,茫然地尋找出口,天牛突然出現在我麵前,盡管已經停止了哭泣,臉上還是殘留著淚痕,回頭看了我一眼,然後發動全身力氣,衝向黃色的瓶蓋。光線照射進來,不再是綠色的了。天牛站在出口處,身後遍布光芒,而我卻怯步了,捂著我的好奇心,問,我可以出去嗎?
Weekends。over。放下書包,側頭看了一眼窗邊的雪碧塑料瓶,並沒有如期看到天牛的身影。CY用手指撣了撣瓶身,說他兄弟不太精神,趴在葉子上一動不動的,如果不是它的觸角顫動了一下,還真以為它死了。再後來,同桌把瓶子拿過來端詳,卻怎麼也看不到天牛了,她晃了一下瓶子,CY馬上搶回塑料瓶,最後真的如何也尋找不到天牛(或天牛的屍體)後,大罵著同桌是個凶殘惡毒的“殺牛凶手”後,把雪碧瓶子扔進了垃圾桶裏。
Mr。L感歎浪費了他的瓶子。培根感歎浪費了他紮的小孔。葉感歎浪費了他裝的泥土和草根。CY感歎,兄弟你怎麼這麼快就掛啦,還以為你能陪我度過著難熬的3個月呢。
同桌搖搖頭,攤開手,不是我的錯啊。
於是,漣漪過後,生活又恢複了平靜。每天都是重複又重複的升學話題,每天都是山高海深的無期了的作業,每天都是課任老師喋喋不休的機器般規律地講解。而悠閑不再,疲倦戰勝了眼皮。
同桌拍著我的肩膀,“哎,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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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翻開某年日記本的最後一頁,上麵寫著:YellowApple問我,你的夢想是什麼?人,生存在這個世界上,又是為了什麼?回答:不知道。人,生存在世上,不過為了一個夢。
不過是幾年而已,然而幾年前的自己看到的比現在的自己要簡單明了得多,甚至說得很輕鬆。
原來,綠色其實比藍色更憂鬱。
我們在自己的森林裏無限肆虐,毫無顧忌,到頭來隻是為自己的墳墓堆砌磚塊。漫無目的地進發,以為走了很遠,卻永遠比不上那些有堅定目標的人矢誌不渝。始終不明白自己於森林來講僅如螻蟻般渺小,倔強地與命運抗爭。那些安靜自足的人們饒有興趣地看著你上演的幼稚劇目,你尷尬地紅著臉,突然,錯位了。不清楚你是主角還是配角,不知道是在天空還是在大地,不明確是被人嘲笑還是譏諷別人,不分辨對於錯真與假,甚至恍惚間覺得自己就是森林,是不會移動的,是不能飛翔的,然後發出沉悶的聲音:是我在追逐夢想還是夢想在追逐我?
陽光照射在窗邊的綠葉上反射入眼,參雜著綠意的溫暖,讓人感覺懶懶的。